第一章：早安，童年（1）

安靜祥和的小村莊，坐落在大山的懷抱中，遠離了城市的喧囂與聒噪。白雲藍天，青山綠水，倒映出來的是最淳樸，最自然的風景。

一場綿綿春雨之後，雲蒸霞蔚，村莊里瀰漫著一股清新的芳香。

泥濘的土壤中，一顆顆小草擠破泥塊奮力地鑽了出來，那是大自然的聲音。

碧綠的葉片上，掛滿了一滴滴晶瑩的水珠，像孩子們小時候最喜歡玩的玻璃彈珠，它們順著葉脈慢慢匯聚，越來越大，最後大到葉片承受不住，紛紛落在地上，「啪嗒」幾聲，碎裂成好幾塊，那是童年的聲音。

雨後初晴，遙遠的天際出現了一道七彩弧圈，像一座天橋，橫亘在藍天之間，將村莊兩邊的大山連在了一起。

如果牛郎和織女腳下的不是鵲橋，而是彩虹，那他們見面的機會是不是會多很多呢？

陽光暖暖的，微風涼涼的，如果時間在這一刻定格，那這一定是一幅美麗的山水畫，可是這麼和諧的畫面偏偏突然被打破了。

「啪啪。。。」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飛奔的速度之快以至於兩邊的路人只看到了少年的背影。兩隻沾滿泥土的小鞋子踩進了路面中的小水坑，驚擾了靜止的積水，向兩邊飛出去很遠。

「小俊明，你這個邋遢鬼，這麼急急忙忙地幹什麼呢？」坐在家門口的李大叔為了躲避濺起的積水，慌得收起了手中的老式煙斗，向後退了幾步。

「哎呦，老頭子，這還用問嗎？我看他一定又是發現什麼好東西了，急著去告訴小心潔呢，這兩個小傢伙。。。」坐在一旁的李大嬸笑得捂著嘴，看著那個飛奔的身影「俊明，慢點跑，別摔了啊，把衣服弄髒又要被你媽媽罵了。」

少年微微喘著氣，回過頭看著一臉慈祥的兩位長輩，「知道了，李大嬸，謝謝你的提醒。。。」

李俊明，是在這個小村莊里生活了整整八年的小野孩子，在村外的小鎮上讀二年級，平時就是個搗蛋鬼。每天除了上學寫功課之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和他最喜歡的人待在一起，哪怕只是一句話不說，就緊靠著坐在地上。

這個人，不是他的爸爸，也不是他的媽媽，而是同村和他關係最好的一個小女孩，孫心潔。

小心潔比俊明大幾個月出生，家住在村頭，和住在村尾的俊明家隔了只有幾百米的距離。兩個人都在不遠的小鎮上讀小學，是一起長大的小夥伴，每天一起上學，一起回家，關係自然好的不用說。

悶著頭狂奔了五分多鐘之後，李俊明的眼前終於出現了一座兩層的小樓房，這就是孫心潔的家。她的爸爸孫東升和媽媽王莉都是小鎮學校里的初中老師，也算是村子里為數不多的文化人之一了。

房子就坐落在小路邊，外圍用一圈低矮的籬笆圍了起來，裡面是一個小院落，種著一兩棵果樹，還有一些李俊明完全不認識的花花草草。文化人的修養就是不一樣，平日里閑著沒事，在院子里對著植物喝喝茶，吹吹風，也不失為享受自然，陶冶情操的好方法。

還沒有走到門前，李俊明的耳邊就響起了一陣清脆的歌聲，他隨之一笑，因為知道了孫心潔就在家裡。籬笆的高度雖然不高，但是還是擋住了李俊明的視線。沒辦法，他只好不顧奔跑的疲憊，用上了全身的力氣在原地蹦躂了兩下，想要以此引起孫心潔的注意。

他之所以不直接敲響大門，主要是有點害怕孫心潔當人民教師的爸媽，尤其是孫東升。在學校的時候，李俊明是個搗蛋鬼，少不了被老師批評教訓，久而久之也對這個職業產生了些許畏懼。

藉助腳底傳來的力量，李俊明終於看清了籬笆裡面的情況。

孫心潔正坐在院落的石椅上，那白色的小洋裙，還有帶著燦爛笑容的面孔，都讓李俊明看的有些入了神。她的雙腳交叉擺動著，一邊哼著歌曲，一邊舉著雙手望著頭頂的彩虹，彷彿想要緊緊擁抱那無法觸及到的美好。女孩子從小就很愛美，孫心潔本來就長得白白凈凈的，很討人喜歡，加上王莉每天對她的精心打扮，更是讓人一眼就覺得這孩子以後長大了，絕對是一個水靈靈的大姑娘。

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李俊明也一邊跳著一邊擺動著雙手，剛想喊出名字，卻是看見了孫東升手握著水壺從屋裡走了出來，然後繞著籬笆走了一圈，開始給花花草草澆水。

看著眼前這個戴著眼鏡，一臉嚴肅的男人，李俊明嚇得腳下一歪，落地的時候一個趔趄，直接趴在了路面上。泥巴路上的積水還沒有干，這一摔，硬是將全身上下都印上了黃色的痕迹。他的身邊是沒有鏡子，不然一定會知道什麼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黃種人。

為了不讓和自己只有一籬笆之隔的人孫東升發現自己的到來，李俊明強忍著沒有發出聲音，抹去嘴邊的泥水之後，躡手躡腳地向籬笆又走近了幾步，透過之間的縫隙，睜大眼睛向裡面張望著。

「小潔，明天就要上學了，你的作業寫完沒有？」

「早就寫好了，已經放在你房間的桌上了，這次我保證一個都不會錯。」

「你這個小丫頭，就會說大話，好，那我就替你檢查檢查，如果有錯，我可要罰你的哦。」孫東升將水壺放在地上，蹲下身子在孫心潔的頭上輕拍了兩下。

「爸爸就會嚇唬人，我知道你才捨不得罰我呢。」

孫心潔伸出雙手，用力地合在了孫東升的兩邊臉頰，將他的嘴巴擠得歪向了一邊，和李俊明所見到的嚴肅比起來，倒是突然多出了幾分滑稽。

「你這個小滑頭啊，爸爸就這點小秘密，都被你發現了，看來以後不能讓你知道的太多。」

孫東升不清不楚地說著，隨即扶了扶被弄歪的眼鏡，在她的鼻前輕輕颳了一下，然後微微一笑，雖然在被孫心潔這般「蹂躪」的情況下根本看不懂他的表情。

「嘿嘿，爸爸，不過咱們說好了，要是真的沒錯的話，你要答應我，今天的晚飯你來做。」

「我做？那你媽媽幹嘛呀？」

「嗯。。。」孫心潔抿著嘴，抬頭想了一會兒，「媽媽和我一樣，等著吃。」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好。不過前提是你的作業要得一百分，我現在就去看看你有沒有這個口福吃上老爸給你做的飯菜。」

「去吧去吧，這些花我來幫你澆。」

再次笑了笑之後，孫東升就走進了屋子。這對於李俊明來說，可是一個好機會。

於是，他再次鼓足了勁，跳起來朝著孫心潔揮舞著雙手。

「心潔，心潔，快出來。。。」

連續喊了很多次之後，孫心潔才終於看到籬笆外面那半個若隱若現的頭，將視線從水壺上轉移到了外面。

就在打開門的那一剎那，李俊明忍了很久的笑容終於露了出來，可是潔白的牙齒配上那麼一張獨特的大黃臉，孫心潔乍一看根本就沒有認出來，不將他當成化過妝的壞人已經算好的了，哪裡還有問話的心情，捂著嘴驚恐一陣之後就直接一步走回了院落，並順手帶上了門。

好在李俊明眼疾手快，及時抬腳放在了門縫裡，這才沒有讓來之不易的機會從手中溜走。

「喂喂，心潔，別怕，是我，我是俊明啊。」

「俊。。。明？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了？」孫心潔半信半疑地開了門，要不是因為對這個聲音很熟悉，她才沒那麼輕易聽信眼前這個「怪人」的話。

「本來有事找你來著，但是剛才看你爸爸在，沒敢叫你，結果一不小心摔到泥里去了，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李俊明一邊解釋著，一邊不顧邋遢，伸手在臉上摸了一把，本來是想將泥巴都弄掉，卻是忽略了稀泥和水不一樣，根本就沒有那麼容易抹乾凈，最後整個臉髒得更加一塌糊塗。

孫心潔一個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別亂摸了，越摸越臟，我去給你拿塊手帕。」

「哎哎，千萬別跟你爸說我來了，你知道。。。我很怕他的。」

「知道啦知道啦，你在這等著，我很快就出來。」

「嗯，那你快點啊，我可不想被你爸看見。」

孫心潔轉過身，邁著小步子跑進了屋，留下李俊明有些擔憂地站在大門旁邊，低下頭的同時卻又忍不住用眼角的餘光看著路上來往的人們好奇又異樣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