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嫌臟就別碰
須臾,他抓著門把的手才漸漸鬆開,然後抬腳走進卧室。只是覺得雙腿跟灌了鉛似的,也不過僅僅幾步,待走到床邊時,竟像用盡了渾身的力氣似的,真是累。
他有些頹廢地坐下來,試著讓自己平復一下心緒。這時身上的手機又嗡嗡地震動起來,他以為是江小瑜有了消失,心裡希冀了下,又裝成不在意的模樣。儘管沒有人看到,他還是調試了下自己的臉上的表情,掏出手機,划向觸屏的接聽鍵。
「三少,你好。我是丁薇的經紀人,她因為額頭的傷在發高燒,情況不太樂觀。一直喊著你的名字,能不能麻煩你過來趟?」那頭口吻很客氣,條理也清楚,三言兩句就將話說的明白。
本來心裡存著很大的希冀,卻看不到對面男人那張繃緊的臉愈加冷下去:「你告訴她,我不是醫生。」
「喂——」經紀人被他冰冷的聲音嚇到了,或者說完全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答案。那聲音何止是清冷啊,簡直絕情,這真的是丁薇口中喜歡了她多年的鑽石男嗎?這邊一個喂字未落,陸少辛已經將電話切斷。
那頭是個什麼情況他根本就沒有心思去顧及,只握著機身的手收緊,心裡突然感到抽痛了下,大概是因為對這通電話不是帶來江小瑜消息的失望。
手有些遲疑地摸到胸口,驀然覺得這種感覺有點熟悉,就像當年丁薇放棄與他一起就讀的國外大學,而選擇在國內進修古樂器一樣。他們明明說好的,她卻突然不守承諾。那種抓不住,心又被牽引的感覺如此難熬!
想到這裡,臉色微變,然後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難道他這是愛上江小瑜了?!陸少辛被自己這個意識嚇了一跳,又看了看手裡的手機。屏幕暗下去又亮起,丁薇的號碼在屏幕上再次閃爍。
那是丁薇,他追逐了多年的那個女子正在高燒不退。不管她是不是在做戲,但這若換了以往她這樣做,他定然會很高興,最起碼說明她對自己是上心的。戀愛中耍些小心機,他覺得也無傷大雅。但是今天,他卻一點兒也不著急,也不擔心,甚至不高興,還有點煩燥。反而一心擔心江小瑜,不知她在哪裡?是不是真的跟顧東城私奔了?
他這人這些年來一直認定的便是丁薇,也沒有接觸過幾個女人。讓他談上千億的合作案他可以面不改色,如果說到愛情,卻還是遲鈍的階段,比那些懵懂的少年強不了多,不然也不會到現在都這麼稀里糊塗。但是縱使再糊塗,這刻他也驚醒了。
想到她看著顧東城那迷戀的目光會生氣,看到她對著別的男人發花痴,他也恨不能將她拽到身邊來。他與別的女人走的近,她還揚言不稀罕自己時,他都會鬱悶、忍不住發怒。
儘管他一直是內斂的,這些不曾表達的那麼強烈,可是並不代表心裡就不掙扎。只是這些掙扎被憋在心裡不知如何是好,在身體里亂撞著總要找個出口,便開始無端地找她的茬。
居然還她送到了基層部門去受苦的,不過是想讓她憤怒地來找自己,主動跟自己說話。原來那些像少年一樣幼稚的舉止只是嫉妒,只怪她滿眼滿心裡不是只有自己,吸引她的注意力而已。
想想這些日子自己像個無頭蒼蠅似的亂撞,他都懊惱的恨不得一頭撞死。只怪他頓悟的太晚……不,不晚的,他可以把她找回來,然後牢牢將她鎖在身邊。意識到了這裡,總算回神,馬上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電話,調集更多的人幫忙查找她與顧東城的消息。
江小瑜是他的未婚妻,誰也別想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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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陸少辛這兩天的內心煎熬,水深火熱。彼時的江小瑜與顧東城在小鎮則過得很安逸。
江小瑜已經穿上了像鎮子里那些姑娘一樣的花褂子,闊腿褲,夏天站在樹蔭下,一陣風吹來涼涼爽爽的。兩人早上起來會出去吃早餐,上午就在院子里的菜地里摘些新鮮的黃瓜、豆角的時令蔬果。紅紅的小蕃茄最得江小瑜的心,她用花頭巾將頭髮包起來,然後就坐在樹蔭下一邊和顧東城聊天一邊摘菜。
中午的時候,顧東城會坐在灶台下燒柴,她來炒菜。雖然不是糊了就是咸了,或者沒有放鹽,兩人還是忙的不亦樂乎。她會嘲笑他沾了灰的臉上像小丑,他吃菜時發現沒有放鹽,會一邊罵她小笨蛋一邊將菜吃光光。
小鎮子里除了看電視,也沒有別的消遣,打電話信號都不好,更別提網路。鎮子里倒是一所中學,校門口旁邊開著一家破舊的書店。
顧東城便租小說來給她看,都是那種盜版的言情小說。紙質很差,錯字連篇,有時候劇情還接不上。但他記得,她以前是喜歡看這些的。
江小瑜果然很高興,有時候看到半夜哭的稀里嘩拉,讓她休息她也不睡,真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等到夜深了,他會悄悄開門進來,將她手裡的手小心地抽出來,給她蓋好被子,然後再悄無聲息地出去。
江小瑜無聊的時候會坐在躺椅上,目光隨著顧東城忙碌的身影移動。迎上他看著自己溫柔目光的時候,總是會分神地想。
這幾天過的太過平靜、安逸,帶著希冀的那一種美好,更像是偷來的時光。可是這樣的時光其實真的不適合他們,尤其是顧東城。這一直是個在都市中、在商界呼風喚雨的人,他不會永遠跟自己在這裡摘菜做飯吃,這樣的男人更不可能以種地為生。
抬眼,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里密密照過來,總覺得還是有些微微的刺眼。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時仍是那樣沒心沒肺的開心模樣。
最近也不知是不是太閑了,她變得愈加懶惰起來。渾身沒勁似的,也不願意動彈,清早可以睡到很晚,胃口卻日見越來越大,在這樣勤勞的小鎮上簡直是罪惡。打了個呵欠,眯眼,顧東城已經將薄被拿出來給她蓋上。
這天一早,她還迷迷糊糊的就被顧東城吵醒了。他撩開她遮著臉頰的頭髮,吻了吻她的額,說:「小懶豬,我今天出去一趟,大概兩天後就會回來,你自己在這裡可以嗎?」
江小瑜聽到他說要離開,不由睜開了眼睛,睡意了驅散了一些,手自然抱著他的脖子,問:「去幹嘛?」
「處理點事,很快就回來。」他回答。
江小瑜歪頭想了想,然後點頭,又倒回去睡。背對著他,問:「你處理好事後,我們是不是就離開?」
他說過的,離開這裡之前給她答案。
顧東城將她抱回來,與她額頭相抵,吻了下她的唇,說:「嗯。」
江小瑜終於高興了一點,爽快地產說:「那去吧,我等你。」
顧東城看著她懶洋洋的樣子,上輩子就把她不修邊幅的模樣看盡了,換了副面孔還是這樣。不過還好她還是她,他當真是愛慘了她這樣模樣。捨不得似的吻了又吻,這才離開。
江小瑜閉著眼睛,聽著門板輕輕扣上的聲音,不久后好似聽到了車子引擎發動的聲音,直到世界一片安靜,她才慢慢睜開眼睛。
陽光已經老高了,暖暖地照在坑上,只是亮的有些剛刺眼,比那些樹葉的縫隙里透過的光線刺目的多……
早飯也沒吃,臨近中午才起床。後面的老太太已經端了飯過來,說是顧東城叮囑她的,這幾天不讓江小瑜動手,老太太會按飯點送來。
「奶奶,咱們一起吃吧,一個人吃飯好沒意思的。」她拉住老人的手臂,很自來熟的模樣,笑的又甜。
老人雖然穿著的衣料不太好,可是身上整潔。帶著鄉村人的質樸,卻又不失熱情,讓人感覺很親切。
「當然好。」老人一口答應。
兩人便坐在一起吃飯,也不像在陸宅里那樣規矩多,一邊吃一邊聊著天。老人一輩子沒出過鎮子,見識不多,卻並不讓人覺得見拙。
她身上有股淡然存在,一輩子經歷的事也多。年輕喪偶,自己帶著兒子長大,現在兒子帶著媳婦、孫子進了城裡打工,自己也習以為常。
她講起以前的事來,目光總是有些悠遠地望著牆角那邊天空,有時會眯著眼睛,像是努力地回憶。江小瑜就認真聽著,老太太對她的印象愈加好起來,說現在的年輕人很煩老人嘮叨,尤其是拿老一輩的觀念約束他們,難得有她這樣的女孩子。
江小瑜這人平時臉皮夠厚的,這會兒不禁不好意思起來。
吃過飯,江小瑜還是會在樹下的躺椅上躺一會兒,書放在臉上遮著光線,有時會不知不覺睡著。兩天,48小時,其實過的很快。
第三天早上她早早就醒了,早飯都沒吃,跟老太太說出去遛彎。走著走著就到了鎮子口,雖然說建設新農村,村村通公路。那公路也不知幾年了,被砸的坑坑窪窪的,農機三輪經過時揚起的塵土半天都落不下。
她還是站在這片塵土飛揚的鎮口等了些時候,因為不知道顧東城什麼時候回來。臨近中午的時候才回去,老太太已經端了飯來,看她從外面回來,也知道是等顧東城去了。
這地方雖是平原,可是沒山沒水,沒有風景區那樣可以吸引遊客。唯一的經濟來源便是地上的農作物,所以比較落後,就連那些出去打工的回來都嫌棄,倒沒料到兩人可以住那麼久。
「吃飯吧,顧先生也許是有事耽誤了,晚點就會回來的。」老人安慰她。
江小瑜像被撞破了心事般,臉上有些羞澀,所以只匆忙點了頭,便到屋裡去洗臉了。可是吃過飯後,到了晚上顧東城還是沒有回來。她不免就有點不安起來,手機早就沒電了,充電器也沒有帶,抓著那個沒電的手機猶豫很久,心裡安慰自己,他可能真的有事耽誤了。
這一晚睡的很晚,再睜開眼睛時天已經亮了,由於沒有睡好,眼睛乾乾澀澀的。頭髮亂糟糟,怎麼梳都不順,像起了靜電一般飛著。
好不容易弄妥了,沒有胃口吃飯,又怕老太太勸自己說一車話,便隨便吃了兩口應對。轉眼到了下午,日漸西移,外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江小瑜拿著根長滿綠葉的樹枝,蹲在地上逗著老太太養的小山羊,問:「你說,他是不是遇到棘手了事了?」畢竟顧氏在他手上,離開了這幾天,必然是有許多事要處理的。
「你說,他會不會想我?」畢竟她的手機沒電了,他肯定聯絡不上自己,又有事走不開,他會不會也在著急?這麼想著,她心裡就安了一些。
那頭白色的小山羊只盯著她手裡的樹葉,努力了幾次都吃不到新鮮的樹葉,最後丟給她一個哀怨的眼神,放棄樹葉后低頭繼續吃地上的乾草。
江小瑜嘆了口氣,突然聽到大門推開的聲音,以為是顧東城回來了,臉上的欣喜剛剛揚起,站起來轉頭卻見陸少辛走進來。
真的是陸少辛,他穿著白色的上衣,灰色休閑褲,就那樣長身玉立地走進來,並且一眼就捕足到她身上。幾天未見,這樣相逢,使兩人就那樣無聲對望著。
尤其是陸少辛,看到她身上穿著寬鬆的杏色衫子,灰色闊腿褲,頭上還包著那種碎花小頭巾。整個一村姑形象,可是即使打扮這麼土,仍掩不住身上的風華。氣色也不錯,好似這幾天只有自己過的不好。
想到這裡,他臉色沉了下,抬步朝她走過來。
江小瑜的第一反應便是落荒而逃,只是前面出大門的路被他堵了,便往房子里跑。門沒有關上,他已經伸手擱開,一時之間也沒控制好力度,她就那樣跌在地上。
陸少辛將她從地上拽起來,捏著她的下巴,讓她與自己對視,問:「你跑什麼?」
「我不跑,難道還等你來打我么?」她回答的倒是理直氣壯。
陸少辛想大概天下再沒有哪個女人能像她耍賴耍的這麼理所當然,自己不佔理的時候這簡直是她的殺手鐧。所以陸少辛一下子就被氣樂了,他看著她問:「知道自己做的不對?」
江小瑜根本就沒接他的話茬,反而反問:「陸三少,你不去追求你的小青梅,跑到這窮山溝溝里來做什麼?」
「我來,還是因為自己的未婚妻跑了。」他回答著,手錮住她的腰身貼住自己。心裡明明慪的要死,臉上居然還能露出笑來,他都佩服自己。
江小瑜煩感地的將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想藉此拉開兩人的距離。習慣了被顧東城溫柔呵護和尊重,愈加覺得這個男人卑劣起來。
她的掙扎陸少辛不是感覺不到,甚至愈加清晰。可是他現在沒有別的籌碼,唯一的執念也便是將她牢牢鎖在懷裡,唯恐她再跑掉一般。
「陸少辛,你一邊放不下丁薇,一邊又來招惹我到底是個什麼意思?顧東城在不在跟你有什麼關糸?」江小瑜聞言氣的吼。
大概心裡是不痛快的,原本顧東城一天沒有音訊,她是又著急又擔心又失落。這會兒提起顧東城來,那些原本壓抑的情緒便不自覺地發酵
陸少辛卻不知怎麼回事,只微蹙眉,目光沉沉地看著她問:「你的意思是我做初一,你做十五?」
豪門聯姻其實很多這樣的夫妻貌合神離,通常結了婚兩家利益結合,生個孩子做為保障。然後便開始男人玩男人的,女人玩女人的,誰也不干涉誰。
開始的這個江小瑜沒出現的時候,他也曾想過如果解除不了婚約,他沒準也會走上那條道,因為對以前的江小瑜印象太差,又見多了那樣的夫妻,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看著面前這張臉,他想,歸究是變數太多。他越來越不想與她過那樣的日子,因為她太能鬧騰了,已經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進而,讓他產生與她永遠在一起的念想。
一輩子很漫長,而他居然已經開始忍不住想……
可是他雖已心動,可在江小瑜眼中的他,根本只是個從前不得不綁在一起的人。現在她想擺脫,自然覺得累贅,所以江小瑜聽到這個只覺的跟這人根本說不通,他是他,自己是自己好不好?為什麼他偏偏將他跟自己拉在一起?
可想而知,兩人完全不在一個頻道的人,這場爭執,這場溝通都是無力的,各自堅持,根本就不會有結果。直到老太太過來聽到有說話的聲音,便問:「是顧先生回來了嗎?」
江小瑜聽著老太太腳步臨近,著急地推開,低聲警告著說:「放開。」
陸少辛不放,看著她著急的樣子,反而生出惡趣味來想要逗逗她。她生氣,總比對自己冷漠無情強。
江小瑜見他不但沒有鬆開自己,反而越摟抱越緊,她自然不依,像只魚兒似的打挺,活蹦亂跳,滑手的根本抱不穩。突然感到耳朵一痛,不由嘴裡發出「絲」地一聲,手上力道下意識地鬆懈,她已經脫出去老遠。
開門,正撞上要進來的老太太,馬上揚起笑臉喊:「奶奶。」
陸少辛摸了下自己發疼的耳朵,手上居然有些血跡,可見她下嘴有多狠。
「我聽到有說話的聲音,是顧先生回來了嗎?」老太太一邊問著一邊往屋內走。
江小瑜自然不可能攔著她,因為陸少辛不是那麼好打發的,如今現在表現的心虛,反而讓老太太多想。畢竟這裡是鄉鎮,民風還是很保守的。
江小瑜回答:「不是」然後讓開門口的位置,將她請進來。
老太太看到陸少辛有些意外,江小瑜便介紹:「他是東城的表哥,陸少辛。」
她喊顧東城喊的那麼親密,給他這個正牌未婚夫卻按了個表哥的史義。陸少辛當時一聽這介紹就不太滿意,可是那個一臉笑意的女人根本就不在乎他滿不滿意,目光都沒瞟他一眼。
「哦,那顧先生有消息了嗎?」老太太不疑有它,只以為是顧東城讓陸少辛過來帶信的,所以看著陸少辛問。
這個年輕人看著氣宇不凡,就是面色有點冷。
江小瑜挽住老太太的手,含糊地應了聲:「嗯,他說要晚幾天回來。」將心裡的酸澀壓下去,然後轉移話題問:「奶奶飯做好了沒?我都餓了。」
她從昨天就沒怎麼吃東西,老太太見她這會兒眉開眼笑,只以為她心裡因為得知顧東城的消息而落了地,便也跟著高興起來,拍著她的手,說:「就是來喊你吃飯的。」然後這才想起後面的陸少辛,問:「陸先生不嫌棄的話一起。」
「好啊,那我不客氣了。」他答,江小瑜都來不及阻止。
於是兩個女人的晚餐,因為添了個男人而顯得飯菜不足,老太太又忙活著多炒了兩個菜。坐在餐桌上的兩人,氣氛卻不怎麼好,又不想當著外面鬧的太難看。
陸少辛這人也不嫌棄這裡簡陋,一身西裝筆挺地坐在葡萄架下,怎麼看怎麼不協調。
江小瑜為了躲他,跟著老太太忙前忙后地張羅。陸少辛看著她與老人相觸愉快的模樣,也不自覺地牽起唇角。這個女孩子彷彿就是這樣,老人緣極好,與爺爺的相觸也是。
老太太拿筷子去了,江小瑜將最後一道菜放上桌,腕子卻被陸少辛不動聲色地捏住,對她說:「吃完飯就跟我回去。」
「不。」她回答一個斬釘截鐵的字后,就要抽回手。
答案不滿意,他自然是不會放手的。兩人隔著張一米左右的小桌,在那些飯菜上方拉扯。
「你還想挨咬是不是?」她瞪著他威脅。
「你屬狗的么?」陸少辛看著她問,唇角甚至有淡淡的笑紋,反正他可以牢牢地抓著她的,穩穩的,她一點轍都沒有。
偏偏這時廚房門口傳來老太太的聲音:「鄉村地方,沒有什麼特別的,就是菜新鮮,都是地上新摘的,陸先生不要嫌棄。」
江小瑜是急了,正在不知所措之際,他在老太太沒有看清之前鬆了手。回答:「現在城內的綠色食品越來越少了,已經是極難得吃到這麼新鮮的,您太客氣了。」
果然是個面癱,他做了不要臉的事,這會兒卻是一本正經,口吻客氣地與人閑話家常。
「那陸少辛多吃些,這裡別的沒有,就是菜多。家家戶戶都種,也賣不出去,沒人稀罕。」老太太已經坐下來,遞了雙筷子給他。
陸少辛雙手接過,對方雖然是個鄉村老太太,但他表現出極度的尊重,這時候反而體現了他的家教良好。
吃飯的時候,江小瑜與老太太嘰嘰喳喳地聊著,嘴一刻不閑著,卻沒有多瞧他一眼。
老太太倒是怕冷落他,時不時給他夾菜,問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陸先生這耳朵是怎麼了?」老太太的眼神不太好,又加上晚上,倒也看不出有牙印,只是突然瞄到他的耳朵上有些血跡,像是剛凝固不久。
陸少辛下意識地摸了下,還是有點痛,便回答:「沒什麼,狗咬的。」淡淡的口吻,又帶著溫和的笑意,波瀾不驚地彷彿說的是事實一樣,根本就沒看向江小瑜瞬間染怒、瞪著他的眸子。
事實上他巴不得她天天用這個的目光瞧著自己,也好過剛剛那種漠視的模樣。
老太太聽了倒是笑,問:「什麼樣的狗兒能咬到耳朵上去,陸先生真是說笑了。」再說,如果真要咬,怕是整隻耳朵都咬的下來。
陸少辛也笑,便答:「養的一隻小寵物,巴掌犬。」他用手比劃了下,說:「就這麼大,小小的特別可愛。就是很不聽話,動不動就咬人。」他分明就是在罵江小瑜是狗,卻說的頭頭是道。
「狗還有這麼小的?」老太太顯然很驚奇。
「有的,現在城裡人很多都養,下次我來的時候給你帶只過來。」
老太太笑了,卻擺手拒絕了,說:「陸先生說笑了,我們這莊戶人家,哪裡能養那樣的寵物。我們養狗就養那種大狼狗,看家護院。你說的這狗比雞都小,怕是我家牛一蹄子就給踩死嘍。」
「那倒也是。」陸少辛附和。
這下輪到江小瑜看著他唇角淺淺的笑容鬱悶了,不是都說他死的嗎?出了名的面癱,即便是在陸家,在陸老那裡都不多話,怎麼到了這陌生地方反而接地氣起來?
這頓飯說說笑笑的時間過的很快,老太太收拾桌子時,問:「這天色不早了,陸先生什麼時候回去?要不要帶些蔬菜?」
陸少辛笑了笑,說:「東城說他手邊的事情還有幾天才能處理完,又擔心小瑜在這裡不安全,便讓我在這陪她。看她吧,她喜歡這裡就多住兩天,住夠了我就直接帶她回去了。」那謙和的模樣說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的,看都沒看江小瑜一眼,反正身份是她安給他的,那麼他就自由發揮。
這套說詞聽上去完美無缺,畢竟江小瑜在這裡沒有認識的人,一個女孩子住著挺不讓人放心的。也許唯一不妥的就是單派了個男孩子來,又不是戀人關糸,所以怪怪的。
當然,老太太想著城市人思想開放,這頓飯下來又對陸少辛印象不錯。人家兩人之間坦坦蕩蕩的,她想多了反而小人,便叮囑他們晚上睡覺將門鎖好,便回了自家老宅。
「奶奶—唔——」眼見她要走,江小瑜趕緊喊住她,想要說跟她一起到後面去睡,結果被陸少辛由后抱住自己,捂著嘴就拖進了房間里。
「陸少辛,你放開,放開我——」她拽下他的手來時,已經被他壓在坑上。倒不是想占她便宜,只是就那樣形成了這樣的姿勢。
「你要幹嘛?」她瞪著他,一副他敢亂來她就跟他拚命的樣子。
「顧東城呢?怎麼把你自己丟在這兒了?」他手摸著她的頰臉,問。那指尖摩擦在肌膚上的力道不輕不重,只是指尖微涼,如條蛇盤繞似的讓人感覺到危險。
「要你管?」她仍然不甘示弱。
「我倒是不想管,只怕他將你丟在這裡一輩子,你也就傻乎乎地等他。」他說,口吻間似乎在說她傻。
「什麼意思?」她抓住他在臉上作亂的手問,心想他是不是知道什麼。
陸少辛看著她那副緊張的樣子,是真的心有點痛。明明他的未婚妻,卻對別的男人用情如此之深。他猛然抽回自己的手,出了房門。
他真怕自己待下去,會忍不住殺了她。
可是留在房間內的江小瑜,心裡卻是不平靜的。她直覺那句話里大有深意一般,似是在暗示什麼。
顧東城說離開這裡以前,他會給自己答案。所以他沒有帶自己離開,只是去處理一些突發的事。難道他是獨自一人了離開了,那些兩日為限不過是託詞?
江小瑜搖頭,她不願意深想,不,她還是願意相信陸少辛的,願意相信他是被什麼事耽誤了,所以才沒有如期歸來。一晚上的輾轉反側,因為失眠,晚上都是黑眼圈。
陸少辛的那模樣像是等著看她絕望,灰心一般,也不急著回去,反而享受起這裡的鄉村時光。這個沒心沒肺的男人,他會坐在顧東城給她準備的躺椅上,拿著她看剩的那些言情小說。
一邊對裡面的嗤之以鼻一邊問她:「你就是被這些騙了?」雖然沒說別的,但是那表情和眼神明晃晃地寫著一個蠢字。
江小瑜不願意麵對他,便去鎮口那裡等。
從早上等到晚上,飯吃得越來越少,開始還有陸少辛和老太太談笑的聲音,後來看到她沒精打采、魂不守舍的樣子,都連說笑都說不出來。
晚上江小瑜又出去了,在外面的商店裡買了一個萬能充電器,將自己的手機電池拔下來。充上電后,給顧東城打電話,那頭卻一直是關機狀態。
鄉村的夜間已經起了霧,她站在院子里抓緊機身,聽著聽筒里傳來冰冷機械的女人聲音,心也跟著沉下扶持。
「還沒死心?你到底要等多久?」陸少辛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實在有些看不過她那個樣子。
這些天來他不想逼他,因為她心裡有別人,他明白只是強迫沒有用。那麼他等著她灰心,等著她失望,等到她撞到頭破血流來看清現實。可是當她真的灰心、失望了,他又開始心疼。
江小瑜已經不像前幾天一樣,看到他劍拔弩張,她轉頭來,目光定定地瞧著他。那眼睛是灰澀的,不再有他熟悉的亮光。總是那樣沒心沒肺地笑著,總是能將別人氣個半死,或者自己被惹的一副炸毛的模樣。
此時的她那樣安靜,安靜的像是靈魂不在這裡似的,讓人沒來由的心口揪緊。
「借我手機用用行嗎?」她客氣地問。
陸少辛就那樣看著她,只是看她。
江小瑜見他沒回答,便自己動手從他褲兜里掏出手機,然後回房間去。她和衣躺下,手時不時觸碰著手機暗下去的屏幕,像是猶豫了許久,她才咬牙將手機解鎖,然後調出顧東城的手機。
私人電話仍然是關機狀態,工作號是他的助理接的,本來以為是陸少辛,聽到江小瑜的聲音后告訴他顧東城已經好幾天沒有跟他聯糸。
江小瑜不肯死心,也擔心顧東城出事,便咬了咬牙,直接撥到了顧宅里。
「少辛啊,這麼晚了什麼事?」那頭是顧母接起來的。
「你好,伯母,我是江小瑜,請問一下顧東城在嗎?」她出口,聲音乾澀。
那頭顧母一聽是江小瑜,眉頭就不自覺地蹙起來。她故意嘆了口氣,控制著口吻對她,說:「小瑜啊,你是少辛的未婚妻。這大半夜的打電話來找東城不好吧?少辛知道嗎?」聲音輕輕的,卻像根根細密的針似的,直往人頭上扎。
從前她單純不懂,只以為只要相愛,豪門與普通人也沒有什麼區別,照樣可以結婚生子,過得很幸福,也怪顧東城給他的假象。
現在她也漸漸明白,縱使鄭曉寒不在這個世界上消失,顧家怕是也不好接受自己。如今她又頂著江小瑜的身份,兩人在一起只怕更難。
「伯母,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想問問顧東城他在不在。」沒有顧東城,再多的糾結與爭取都是沒用的。她現在最擔心的是顧東城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尤其陸少辛這幾天表現的太過淡定。
她一直覺得陸少辛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在他眼裡自己畢竟是他的未婚妻,竟然與顧東城在一起離開長津市,她是真的怕他做出什麼不利於顧東城的事來。
「東城當然在家,他不接你的電話意思還不明折嗎?小瑜啊,好好跟少辛過日子,陸家和顧家是一家,別弄的以後見面尷尬。」顧母說,語氣那麼肯定。
江小瑜閉上眼睛,只覺得心痛,痛的不能呼吸似的難受。耳朵也嗡嗡的,電話是怎麼掛的都不知道。
這一夜她睜眼看著屋頂許久,第二天清早起床,臉色更差到難以形容。
陸少辛醒來后一翻身,就看到床邊站了個頭髮披散,臉色蒼白的女人。他倒沒有像尋常人那樣跳起來,不過眼神變化還是說明了他的詫異。
正想說她是不是作死,將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卻沒想到她先開品了,要求:「帶我回離開。」
這裡雖然有公交,卻是只通縣城的,到那裡還要改乘其它交通工具才能到達長津市或d市,則她腦子雖然亂,但是已經認識到,她在這裡等下去也是毫無結果的。
陸少辛以為他是死心了,心裡鬆了口氣,面上卻綳的緊緊的,口吻嚴厲地說:「先把你這副樣子收拾利索了再回去,像鬼一樣。」那模樣真是滿臉的嫌棄。
江小瑜坐在鏡子前看了看,自己的確是憔悴不堪的。洗了把臉,也沒有化妝,頭髮理順之後,樣子總算過的去。
車子很快就開了過來,他們跟老太太告別。
老太太將他們送到鎮口,一直說讓他們有空了來玩。
江小瑜什麼也懶得說,只是唇角揚起的笑算回應,只是那模樣怎麼看怎麼勉強。陸少辛代她答了,其實心裡卻慪的要死,明明是自己的未婚妻,卻要弄的自己像個外人。可是他要面子,就算現在恨不得掐死江小瑜,也只能忍著。更何況她那個樣子,他真怕不用他動手,她就真的像一縷煙似的飄走了。
坐了六七個小時的車才回到長津市,兩人都累癱了,江小瑜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像是在想事情。陸少辛離開幾天,走的匆忙也沒有交待,自然是積了一堆公事和私事。
他不擔心她想不開,便由著她,反正他陪她她也不會領情,便進了書房。手機多通未接電話,除了助理的留言,還在丁薇的未接。
他只給助理打了電話,讓將需要的郵件發過來,便開始辦工。縱使他效率快,再抬眼時外面的天色都已經暗了。
陸少辛這才感覺到坐太久,渾身僵硬,起來活動了下,見江小瑜還坐在那裡。他叫了外賣,喊她吃,她只說沒胃口。可能是嫌他在客廳和餐廳之間穿棱煩,便回房去。
晚餐當然是陸少辛自己吃的,給她留了一分放在保溫餐盤裡。到卧室里喊她起床,她連理也不理。陸少辛忍著掐死她的衝動,惡狠狠地想餓死拉倒。
進浴室洗澡,出來後上了床。
看著她那個模樣終究不忍,身子挪過去由后抱住她,說:「江小瑜,跟我在一起不好嗎?」
江小瑜驚醒一般推拒著他,他雖沒有別的舉動,只是單純的想抱抱她。這對於已經發生關糸、並經常發生關糸的他們來說,是最稀鬆平常的事。可是她今天的反應要比以往都要劇烈,陸少辛不由也有些惱了。
翻身壓制住她亂動的身子,一隻手捏著她的下巴,直視進她的眼底,問:「你是不是跟顧東城睡了?」因為接受了另一個男人,所以忍受不了自己的碰觸?
那模樣好似她若敢承認,他就會親手掐死她一般。
江小瑜那眼睛里終於有了一點神采,不過卻不是那種愉悅的,眼神甚至有點兇狠地回視著他,回答:「睡了,你嫌臟就別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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