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 58 章

吳曉曉說完那些話后,她忽然就發現眼前的永康帝表現有些不對勁。

這位一直穩重安詳的永康帝,在看向她的時候，目光竟然沉了一沉。

不過很快的他就恢復了以往的樣子，他的嗓音還是那麼好聽。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有那麼一瞬間,吳曉曉都覺著他的目光裡帶出了寒光一般。

可再仔細看的時候，卻發現他只是在凝眉望著她。

他輕咳了一聲，望著她的目光還是那麼的溫柔，他平靜的道謝：「幸好有你提醒朕。」

他沒再說別的,在放下她的手后,很快的他便扭頭向外走去。

吳曉曉遲疑了下,不知道為什麼的,她心跳的很快,她趕緊的跟了過去，等她跟到宮門口的時候，就見永康帝已經坐著御攆走了。

此時天色剛剛方亮不不久，長長的道路兩邊都是那種侍衛跟太監在伺候著。

她出神的望著這一幕，總覺著自己忽略了什麼。

倒是她這麼出神看著的時候，那些伺候她的宮女也都神色慌張的走了過去，紛紛攙扶著她，小心的問她：「吳貴人，怎麼今日聖上來了后這麼快就走了……」

吳曉曉知道這些宮女都在擔心她說錯話了，她沒心情應酬這種宮內的人，忙對身邊的宮女吩咐道：「你們都退下，我想安靜安靜。」

那些宮女這下都不敢吭聲了，趕緊的鬆開她，恭敬的退到宮外。

吳曉曉失魂落魄的坐在宮內，外面明明陽光那麼好，可不知道怎麼的她就越來越覺著冷。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在剛才的時候表現的太熟絡了，就好像她多麼熟悉那位晉王一樣。

難道永康帝懷疑了什麼？

可是吳曉曉又覺著不應該的，她已經是另外一個人了，永康帝就算再聰明，再敏感，也沒道理會想出這麼驚世駭俗的事兒吧？

就算她親自告訴永康帝，永康帝都未必會信的！

他怎麼會猜出來？

可是吳曉曉又說不清楚，在那瞬間永康帝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所隱藏的深意。

她忍不住的嘆了口氣，緊緊的抱住自己，她腦子裡還停留在昨夜晉王毒害孟太后的那刻。

她覺著很不可理解，那是他的母親，這個晉王怎麼就可以如此肆無忌憚大逆不道。

可是她又能理解晉王的心情……

因為所有的一切晉王都是在為她做呢……

在她這麼胡亂的想著的時候，外面的知畫大概是以為吳貴人跟聖上有了什麼不好的地方。

宮內的人心裡都著急，大家都知道關雎宮之所以現在如此的紅火靠的都是聖上的恩典寵愛。

一旦關雎宮內吳貴人失寵，一旦永康帝決定再也不踏入這個地方，那麼這個宮內的人的下一刻就等於被打入了冷宮。

一想到這個，知畫幾個人也偷偷的去別的宮內打聽了打聽，然後很快的就知道了劉皇后那四妃的動向。

現如今孟太后在慈寧宮內養病呢，雖然那「病」來的蹊蹺，可是這個時候正是表現孝道的時刻。

劉皇后據說一粒米都沒有吃過的在那慈寧宮內伺候著呢，其她四妃也是有樣學樣，各種的貼己孝順。

知畫她們知道后，立刻就大著膽子跑到吳曉曉所在的宮內，緊張的說：「吳貴人，贖罪……我等有事兒要稟報。」

吳曉曉發了好長時間的呆，現在聽見外面有動靜，她轉過身去，她這才驚覺自己剛才不知不覺的都落下了眼淚。

她不知道怎麼的，想起了曾經在自己肚子里小東西，她當初壓根沒想過自己會懷孕的，對孩子那些也完全沒有感情。

她只記得晉王對她很好，他是帶著一種熱切的目光看著她。

那種目光和溫暖，曾經讓她覺著彆扭尷尬，可現在卻又成了一道刺，刺到了她的心上。

吳曉曉忙擦掉眼淚，對外面道：「進來回話。」

外面的幾個宮女這才小心的走了進來，低頭回稟著：「吳貴人，我們剛探聽到，現如今孟太后已經移駕回了慈寧宮內，因為身體有恙，劉皇后等人都在慈寧宮內伺候著呢……」

吳曉曉立刻就明白了這些宮女的意思，這正是個表現的好機會。

她心情很複雜，不過她在房內卻是也做不了什麼，還不如趁機出去慈寧宮內看看消息。

她也便從榻上起了來，讓那些宮女幫她換掉身上的衣服。

之前穿那麼艷麗漂亮的衣服是為了迎接新年，現在去探「病」顯然就不能穿的這麼扎眼了。

吳曉曉穿了件青色的衣服，又隨便的戴了一些簡單的首飾，外面的轎子早已經備好了。

她坐上后嘆了口氣，心裡沉甸甸的。

她所在的關雎宮離得慈寧宮有段距離，走了好長一段路，等她到的時候，慈寧宮內人來人去的，瞧得出裡面伺候的人很多。

光宮外就停了五六頂轎子。

等吳曉曉從轎內出去往慈寧宮內走的時候，她才發現劉皇后等人壓根都見不了孟太后的面。

此時在孟太後身邊伺候的只有孟秀珠一個人而已。

包括劉皇后在內，那些宮內的人御醫等都只是在外伺候著，等著裡面傳喚罷了。

一見了這個吳曉曉就後悔了，她沒想到自己來這種地方別說探聽消息了，居然連孟太后都見不到。

可是來都來了，這個時候再走顯然是不合適的。

吳曉曉沒辦法，也便同劉皇后等人一起等著。

大家都很安靜沒有一個人出聲，偌大的宮內竟然是鴉雀無聲的。

就在吳曉曉焦急的等著的時候，裡面的紗帳一掀，讓吳曉曉奇怪的是，張道人居然從內里出了來。

張道人是被特宣進來的，那些御醫都束手無策，永康帝便想起了這位可以讓吳曉曉起死回生的張道人。

張道人雖然醫術不是很精通，可到底是見多識廣些。

一等看到孟太后的情況，又看到了那個傷人的機關，立刻就猜出晉王是用的毒蛇提取的毒藥。

這種方式都是化外之民最愛用的，抓到含有巨毒的蛇后，卡著蛇的腦袋放在器皿上，來提取毒蛇的毒液。

這種毒全天下都未必有合適的解藥，可是那些化外之民既然能用這種毒藥也就有提取解藥的辦法。

張道人聽說只是解藥的提煉方式非常之詭道，乃是把提取到的蛇毒注入到別的蛇身上，然後過滿七日後，用那蛇血來做解藥，另外還有傳言說毒蛇出沒之處，七步之內必有解藥。

種種傳聞雖不可足信，可到如今，卻是都要試一試的，可唯一的問題就是孟太後到底所中是何種毒蛇的毒，到現在那些御醫們都拿不準。

以至於耽誤到現在，孟太后的情況也越發危險了。

不過在出來后，張道人很快的就看到了吳曉曉。

別的人他還未必會往心裡去，可是這位吳貴人可是他登天的梯子，當年要不是幫助醫治吳貴人，他哪裡會有今天的權勢。

也因此再見了吳貴人的時候，這位張道人比見了劉皇后還要客氣幾分，在那忙恭敬的說道：「吳貴人，您來了……」

吳曉曉跟他沒什麼交情，再說在這種地方也沒什麼好說的。

她只點了點頭，敷衍了下，只是這麼一來一去的，倒是讓紗帳后的人聽到了外面的動靜。

很快的一直在裡面照顧孟太后的孟秀珠，也跟著從寢室內走了出來。

一等看清楚吳曉曉后，孟秀珠便直接走到她身邊，一把扯住她的胳膊，要把她往裡拽。

吳曉曉被拽的莫名其妙的，不明白孟秀珠這種大家閨秀，名門貴女這麼激動幹嘛。

而且把她往裡拽要做什麼？

等把她帶到孟太后病榻前後，孟秀珠才赤紅著眼睛的解釋說：「吳貴人，您同那些御醫不同，我聽人說您是仙人下凡，當日您曾經救過永康帝一命，現在……請您救救太厚娘娘……」

說完孟秀珠就要拜倒在地。

吳曉曉嚇了一跳，她這才明白對方是要她過來救命的！

可問題是她哪裡有那樣的能力啊，要說一般的事兒她還能湊合做一做，可是現在別說她不懂解毒了，就算是懂，她也沒有可以用的解藥血清啊！！

可是孟秀珠那副樣子，顯然是當她肯定能做到的。

吳曉曉知道自己就算當下拒絕，孟秀珠也會糾纏自己，再來她也想知道多一些孟太后的情況，她也便回道：「我只是略懂一些皮毛而已，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要不我跟你一起在這照顧太後娘娘怎麼樣，咱們彼此間也有個照應。」

孟秀珠當然求之不得，雖然內外伺候的人多，可是到了這個時候，她誰都不敢信，生怕裡面會混有晉王的人。

就連內里伺候的那些宮女太監，她都打發了出去，現在房內也不過留著倆個最放心的宮女罷了。

只是吳曉曉都不知道自己這是走的什麼狗屎運，居然會有一天去照顧這種害死自己跟胎兒的人。

她心情太過複雜，一方面真的不想孟太后死，因為孟太后意思晉王肯定就要完蛋，可要自己親自去照顧孟太后，她心裡又很彆扭……

她只得寬慰自己，這一切都是為了晉王……

孟太后的體溫很高，不知道是不是毒在體內發作的原因，之前御醫已經給她灌了葯。

目前看那些葯也沒什麼用。

吳曉曉忙著弄了條帕子為孟太后擦額頭上的汗，為她嘴唇上滴水。

這麼做的時候，倒是床上一直躺著的孟太后忽然的嘴唇動了下，在那幾不可聞的說了一句：「為了天下……阿奕不要怪母后狠心……」

吳曉曉原本正要去擦汗的手，立刻就頓了住。

她腦袋都要蒙住了。

她覺著自己應該是聽到了這位孟太后的懺悔，孟太后真的做過毒殺自己的事兒？

倒是一旁孟秀珠在看到她的表情，忙開口解釋道：「吳貴人，您聽到這話是不是以為，真如宮內傳聞那樣，晉王妃的死是太後娘娘做的？」

吳曉曉目光沉沉的，聲音更是沒有任何起伏的反問她：「難道不是嗎？」

到了這種地步，孟秀珠也不瞞著吳曉曉了，她走到孟太後身邊，緊緊的握住孟太后的手，其實這事兒宮內的老人早都知道……

孟秀珠口吻平靜的告訴吳曉曉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孟太后所言的絕對不是晉王妃的事兒……這是十年前的舊事了，當年因有道士預言晉王會逆天而行，太後娘娘很擔心……可是皇家只有晉王同聖上倆個皇子……再來那畢竟是自己的骨肉，太後娘娘哪裡捨得如何……可是那道人不知道怎麼的又同太后說道，其實他有一法可以破解晉王身上的暴虐之氣，只需要把晉王交給他，由他做上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便可以化去……」

吳曉曉瞪大了眼睛，她覺著這事兒已經超出了她的想象力。

她聲音綳的緊緊的：「那是晉王多大歲數的事兒？

她忽然想起晉王在夜裡會胡亂的抓著她手心的樣子，她想起那麼強悍霸道的一個男人，會在夜晚睡的那麼不踏實……

她當時雖然覺著奇怪，卻一直沒有深究。

「我那時候還小，偶然聽父親說起過，好像那是我五歲的時候，想來晉王在那年只有七歲……」

「七歲？」吳曉曉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別說當時孟太后是一國之母了，就算是普通人家的父母，也沒有這種道理的，就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道人隨便的說了幾句話，就要把自己七歲的孩子交給對方去做什麼法？而且晉王到底遇到過什麼，孟太后他們知道嗎？還是真的就是把人一交就算了？」

孟秀珠眼圈紅紅的，試圖為孟太后辯白著：「那是得道的道人，再說世上的父母都是為兒女好的，我姑姑也不過是想晉王能不成那種孽障魔王罷了，歸根到底還不是……」

吳曉曉已經聽不進去了，她真沒想到這種腦殘的事兒能發生在這種地方。

她氣的直說：「你這麼想你姑姑，覺著你姑姑無辜，可是晉王呢，晉王才七歲，他又做錯了什麼……能說出那種混賬話的道人又會怎麼對待晉王呢，而所有的一切只是因為莫須有的罪名，還是對一個七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