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只因一個錯
雷放道：「因為他身上有氣，很強的一股氣，人類絕不會生出存在這種氣的孩子。」
一旁的雷奔忽然嘆了口氣，道：「天兆的確不是我們的親生兒子，他是我撿的。」
雷放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現在的他，也不是他真實的年齡。」
雷奔詫異道：「你能看得出？」
雷放低沉道：「我們都是一樣的人，我又怎麼能看不出？」
天兆不解地問道：「為什麼我們是一樣的人呢？」
雷奔道：「我的年紀並不大，但我看起來卻很老，你的年齡雖也不大，但絕對要比你現在的年齡大些，可是現在的你只是個孩子，你說，我們是不是一樣？」
天兆撓了撓頭，道：「我好像也覺得我並不是小孩，而且隱隱約約地也感受的到我有一段過去，但我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你能不能告訴我，我的過去究竟是什麼樣子？」
雷放道：「你的過去我又怎會知道？」
天兆道：「那你怎麼能看得出我不是個孩子？」
雷放道：「因為你說話做事的方式，你體內的那股力量，還有我自己的感覺。」
天兆道：「感覺？你的感覺很准嗎？」
雷放道：「感覺就是感覺，沒有準也沒有不準，如果事實和我感覺的一樣，你說它準不準？」
天兆似懂非懂，小聲地道：「那應該算是准吧！」
雷放道：「那是因為事實證明了它准，如果事實沒有發生，誰又能知道它是准還是不準。」
天兆忽然不說話了，他覺得眼前這個讓他叫不出叔叔的人所說的話好像很難懂，但仔細回味一下，彷彿又夾雜著很深的道理。
雷奔關上了門，銅燈的火苗輕輕搖曳，屋內並不算太亮，更顯出雷放臉龐的滄桑。
雷奔看著雷放，輕輕地嘆息了一聲，道：「這麼多年了，為什麼你還不能釋懷？」
雷放緩緩地道：「有些錯不是時間就能沖洗掉的。」
雷奔道：「但是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
雷放輕輕地道：「是過去了，但它畢竟發生過，發生過的事，又怎麼能從心裡抹去？」
雷奔道：「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知不知道我看了有多心痛？」
雷放道：「我只是在贖罪？」
雷奔高聲道：「你沒有罪，當初你那樣做只不過是為了要救他們！」
雷放低聲道：「但是我高估了自己，如果不是我，他們一定也會有救的！」
雷奔一把抱住了雷放，甚至快要哭了出來，顫聲道：「那不是你的錯，不要折磨自己了，跟我離開這裡，好不好？」
雷放慢慢地推開了雷奔，臉上依舊是那種沒有任何錶情的表情，但是，他的眼中卻慢慢地流下了兩行晶瑩的液體。
聽人說，那叫淚。
他竟會流淚，一個臉上完全沒有表情的人竟會流淚？
流淚算不算是一種感情？若是感情，他的臉上怎麼沒有表情？
蘇雅好像已被他們兄弟的感情所感動，說道：「聽你大哥的吧，不要在這種地方呆著了！」
雷放卻搖了搖頭，沙啞地道：「大哥大嫂的好意雷放已心領，但是這裡，是我的歸宿。我的青春，我的感情，我的一切，都已埋葬在這裡。」
雷奔和蘇雅沒有說話，只能痴痴地看著雷放。
雷放接著道：「這麼多年，我沒有笑過，沒有哭過，沒有哀樂，也沒有喜怒，今夜若不是大哥大嫂帶侄兒前來，我甚至也沒有了語言，你們能來，我已經很滿足了。」
天兆眨了眨眼睛，現在他好像已經漸漸明白，為什麼雷放的臉上一直沒有表情，為什麼他的聲音會沙啞而乾澀，為什麼他會比實際的年齡蒼老太多。
一個人，一間屋，一次犯錯，一輩子的自責。
青春流逝，歲月無聲，無情的時光在他的臉上刻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痕迹，除了呼吸，他還剩下些什麼？
臉上的表情已被抹去，青春的容顏已被遮掩，似老人，他卻年輕，似活著，心卻死了，世間的一切彷彿已不能令他心動，唯獨放不下的，是曾經犯下的錯。
那究竟是個怎樣的錯，為什麼這麼多年雷放還不能原諒自己？
夜涼如水。
蘇雅輕輕地撫摸著天兆的頭髮，柔聲道：「困不困？」
天兆道：「不困，我的精神好著吶！」
蘇雅很勉強的笑了笑，雷放看到蘇雅的笑容，忽然道：「大嫂有心事？」
蘇雅沒有回答，雷奔緩緩地道：「我們確實遇到了麻煩，而且是大麻煩。」
雷放道：「說說看。」
雷奔遂將天兆的事說與雷放，雷放聽后也沒有說話。
他看了看天兆，問道：「你怕不怕？」
天兆道：「不怕，只要有爸爸媽媽在，我什麼都不怕！」
蘇雅溫情地看著天兆，能聽到這句話，付出再多都是值得的。
雷放卻道：「可是你的爸爸媽媽若是離開了你呢？」
天兆道：「我不會讓爸爸媽媽離開我的，我會保護他們！」
雷放道：「怎麼保護，獸妖可是很厲害的。」
天兆道：「我不怕，如果我真像他們說得那樣有很強的能量，我一定會打敗他們！」
雷放道：「你會釋放自己的能量？」
天兆想要說出什麼，忽然又搖了搖頭，小聲道：「不會。」
但是他又很快大聲道：「你可以教我！」
雷放道：「我不能教你。」
天兆道：「為什麼？爸爸說你的戰鬥絕技不是很強嗎？」
雷放道：「是很強，但是還不夠強。在弱者面前，你永遠都是強者，但是在強者面前，你也永遠都是弱者，從來就沒有絕對的強與弱，只有在遇到另一股力量的時候，你才知道自己是強還是弱！」
天兆好像懂了，點頭道：「只要我能擊敗我的對手，才能說明我比他們強，就算有一個人比我強，在他面前我也永遠都是弱者。」
雷放點了點頭，道：「所以說我不能教你。」
天兆道：「為什麼？至少你比我要強。」
雷放道：「錯！我沒有你強，我們兩人之間，你才是真正的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