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鎮軍
北行兇險,務必小心!
雋秀的字跡,清淡的檀香墨,正是出自雍華宮。
蕭珏擰了俊眉,看了秦素一眼,「消息我收到了,你去休息一下,明日一早便回大月城。」
秦素卻斷然搖了搖頭,「而今暗營已入正軌,我在與不在,並無差別,我要隨你一同去北疆。」
蕭珏聞言,頓然沉了臉色,秦素連忙繼續道:「我留在珏王府也是無所事事,而今蘇王妃已經漸漸接手府中諸事,做得也算有模有樣,我留下進退皆不是,倒不如留守暗營的那段日子。現在既然暗營已經可自行運轉,我便也要守住對月家、對我秦家先輩的承諾,盡全力保護好王爺。」
看著她堅定決絕的神色,蕭珏動了動嘴角,終是沒有再多說一字,揮手關上了窗子,「你先休息吧。」
說罷,轉身欲走,卻被秦素叫住。
「堯將軍此番沒有隨行,你……」
「不必多言,老將軍剛犧牲,堯冽身為獨子,本該留下。」
秦素卻搖搖頭,「老將軍死在東朝軍手中,堯將軍此番根本就是有心想要前往北疆,痛擊東朝軍以報父仇,然王卻將他留下,此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你……」
她話沒說完,就被蕭珏驟然回身,冷冽的眼神壓了回去。「有些話我不想說第二遍,堯冽此行留下,正中我意。」
聽他這麼說,秦素只能無奈地搖搖頭,看著他離開,從外面關上了門,她獨自一人走到床榻邊坐下,卻無絲毫困意。
聰明如她,自然是知道這其中是有人在作梗,然她卻不能說什麼,更做不了什麼。
王的命令,沒有人能違抗,即便是堯冽,也不能。
一匹快馬疾駛著出了秋城,剛走沒幾步就被攔住了去路,馬上之人冷冷地盯著攔路的人看了半晌,突然驚呼道:「爹爹!」
赫連盛策馬從黑衣人後方走出來,沒好氣地瞪了赫連曦一眼,「你還認我這個爹!當初你不留一言、悄悄從軍營逃走的時候,可曾想過為父會擔心?」
赫連曦策著馬走上前去,神色黯淡,「我……我若與你說了,你便不會讓我來了……」
「胡鬧!」赫連盛一聲厲喝,顯然是動了真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又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赫連曦訕訕道:「這裡是秋城,大月城的臨城,南璃京都……」
「你既是知道,有何故要冒險而來?」赫連盛氣得臉色鐵青,「就為了那個三番五次要殺了我、殺了你的男人?」
沒料到他會這麼說,赫連曦不由得一愣,「我不是……」
不等她說完,赫連盛便大手一揮,「罷了,你什麼都不用說!我算是看出來了,你這野性子若不找個人管管你,你便要把天?把天捅出一個窟窿了!你現在立刻隨我回朝,待此戰一過,為父便為你定一門親事,讓你成婚生子,安生地相夫教子!」
「爹!」赫連曦頓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他卻看也不看赫連曦一眼,轉過身策馬走開,邊走邊喝道:「來人,把郡主押送回朝!」
聞言,一眾黑衣侍衛湧上來,不顧赫連曦的喝罵與怒斥,將她團團圍住……
此時此刻的東朝大營,里裡外外都籠罩著一層灰色、陰鬱的氣息。
一名年輕將領和一名大鬍子將軍各拎著一隻黑色的布袋進了大帳,對著正坐在上座之人舉了舉手中的布袋,「殿下,已經處理掉了。」
「嗯。」座上那人低垂著頭,以手扶額,正閉目養神般,雖然沒有抬頭,卻僅憑著聲音便知發生了什麼事。
兩側站立的眾將無一不驚,他們自然是知道江遷和潘祿手中提的是什麼,那是上一次與璃軍交戰時的中鋒二將,只因為那一次待他們上了戰場之後,東朝軍便開始處於下風。
慕安候剛到了軍營,接掌帥印,便做出此舉,無疑是殺雞儆猴。
「該處理的,是不是都已經處理乾淨了?」隔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直起身來,冷眼掃過眾人。
所有人都連忙低下頭去,不敢置聲,只有潘祿一臉鎮定地點點頭,「殿下放心,魚目混珠、酒囊飯袋之輩,已盡數除去,今後定不會再容那些無能之輩毀我東朝大軍的威名。」
赫連昱微微點頭,「甚好。」說話間他站起身來,對著眾人揮了揮手,「既然如此,時辰也不早了,諸將便先回去好生歇著吧,前面還有幾座高山等著我們,養足精神才是頭等大事。」
聞言,諸將如蒙大赦,連忙拜道:「是!」而後匆匆退出了營帳。
江遷漠然地看著離去的背影,對著赫連昱抱拳道:「殿下,歷城地勢特殊,極不利於攻城,我們……」
赫連昱點頭道:「放心,本王心中自有分寸。」
江遷和潘祿便當真放心地點點頭,在他的示意下出了營帳。
在他們的印象里,赫連昱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而他一出手,也從來沒有失手過。
二人前腳剛走,一道身影便從裡屋走出來,對著赫連昱輕輕擊掌,「好!慕安候殿下好魄力!」
赫連昱側身睨了他一眼,神色微冷,「本王險些忘了還有謙大人,此番謙大人隨軍而戰,功不可沒,本王該賞你一些什麼好呢?」
宛珂連連失笑,搖頭道:「莫說賞賜,殿下能饒我一命,謙瀾足矣。」
「是么?」赫連昱冷冷一笑,「如此簡單?」
宛珂挑眉道:「不讓,殿下以為呢?」
赫連昱眼神驟然一冷,宛珂只覺一陣風吹過,那道素白色的身影已經到了身前,居高臨下地冷視著他。
「謙大人最好記住,有些人你可以隨意殺虐,可有些人,你最好碰都不要碰一下,否則本王難保,會對大人做出什麼事情來!」
聽似淡然的言語,語氣卻那般冷冽凌厲,換做任何人聽了,都會驚慌不已。
偏得宛珂什麼也不怕,只是淡淡一笑,點頭道:「殿下放心,既然是殿下在乎的,謙瀾自然不會再碰。」
赫連昱便不再多說,又恢復了那垂首凝思的模樣,「時辰不早了,回去吧,本王想休息了。」
宛珂低頭行了禮,二話不說,轉身大步出了大帳。
走出一段距離,他回身朝著赫連昱的大帳看了一眼,嘴角浮上一抹似有似無的戲謔,「赫連昱……楚傾……這兩人之間又有何淵源和秘密?這場戲,當真是越來越精彩了,哈哈……」
如楚傾所料,不出兩日,東朝大軍便有了動靜,不過不是朝著歷城而來,而是繞道朝著容城而去。
韓奇與陸文欽立於城樓上,一手扶劍,一手執了一張地圖,兩人時而交談時而皺眉,抬手在地圖上指指劃劃,許久,兩人像是達成一致,相互點了點頭。
「回防容城?」李夙聞言,不由得擰了擰眉,看了看廳內的幾人。
韓奇和陸文欽點頭,聶逸蹙眉不語,倒是李越忍不住出聲道:「東朝軍詭計多端,萬一容城那邊只是做做樣子,我們來回調兵,怕會折損我們的兵力。雖然說歷城和容城如今已經合二為一,可是兩城之間畢竟還有些距離,兵力調集頻繁,只怕……」
李夙沒有應聲,而是下意識地朝著楚傾瞥了一眼,只見她神色淡然地看著韓奇和陸文欽,像是看透了兩人心中所想。
韓奇道:「李大人擔憂的是,可是如今東朝軍如此明目張胆地朝著容城和珠城之間去,我們若是不作任何動作,未免有些不妥。此時並不是我們以不變應萬變的時候,相反,而是要想辦法贏得主動權。」
聶逸適時出聲道:「調兩隊輕騎急行軍,往返於兩城,若是東朝軍只是做做樣子,那我們大可也只做做樣子,若東朝軍正要攻城,這急行軍也可配合容城守兵守城。」
韓奇面露笑意,點點頭:「聶將軍不愧是十六衛大將軍,一語便道破其中玄妙。」
李越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二位只是要以少數兵力來牽制東朝軍的大隊人馬!」
陸文欽點頭道:「沒錯,東朝原本是想兩邊佯攻,引我們守城,來回奔波必會陷入疲憊,然若是調出疾行輕騎,便可反客為主,換做是我們牽引東朝的兵力。只是……」
他說著,略有擔憂地看了李夙和楚傾一眼,二人相識點點頭,楚傾道:「我隨輕騎去容城,你們儘管放心,在王爺回來之前,我必會幫助你們一起守住這邊城!」
輕騎軍當晚便動身,由陸文欽和聶逸親領,楚傾隨行。
卻是直到第三天凌晨,東朝軍才有異動,突然舉兵進攻容城。
彼時天色尚未完全亮起,城門突然被劇烈撞擊,發出沉悶的響聲,陸文欽當即親自領兵迎戰,聶逸與城樓上坐鎮指揮。
站在城樓上,看著城外大軍的動向,楚傾的臉色一點一點沉了下去,驀地她眉角一凜,暗道:「不妙!」
聶逸出聲問道:「怎麼了?」
楚傾神色凝重,「東朝軍中有人破了城外的五行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