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逼宮(二)
段穆恆越想越是煩躁,猛地將手中的奏摺啪的一聲扔在了地上。
"皇上恕罪!"
趙索帶頭,書案前跪倒了一地的人,個個驚恐難安。
"除了趙索,都下去吧!"
大堆的宮人訓練有素地退出寢宮,沒有一絲聲響。
"朕最近是不是很讓人害怕?"
那幾個人退出時面上顯露出的那一點慶幸,段穆恆便是不看,也能夠感覺的出來。
趙索跪行幾步,撿起地上的奏摺,連斜眼都不曾瞟一下,雙手捧著,恭敬地送到了段穆恆的面前:"皇上是天子,天生高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奴才們沒有任何置喙!"
段穆恆接過那被他扔了的奏摺,沒有展開:"知道上面寫的是什麼嗎?"
"皇上饒命,奴才身為內侍,按照大乾律例,不得接觸政務!"
趙索臉白了白,跪在地上的身子一抖,五體投地。
"算不得政務,只是家務事……"
段穆恆失去了想要和趙索傾訴些什麼的欲|望,摩挲著奏摺上面的紋路,和那些朝臣們的奏摺不同,那是暗色封面,鏤空紋路,那是他的心腹送來的,正是皇帝手中暗處的力量。
裡面是段錦容這幾日不安分的事情,他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實則處處都是破綻,便是沒有穆無疚的回報,也不可能瞞得過他,最重要的是,上面明明確確記錄了段錦容如何追殺段錦睿,進而讓段錦睿重傷失蹤的消息。
"皇上可是為太子殿下憂心?"
趙索膝蓋冰涼,他年紀也大了,跪起來不像是年輕的時候那麼沒事人一般,看皇帝陷入了深思,想到方才的問話,大著膽子說了句。
"他若是真的要朕憂心便好了……"
笑著說這句話,眼中卻是沒有絲毫笑意。
作為一個皇帝,不能夠太過多疑,卻必定要保持著一定的多疑,做皇帝的位子越久,越是如此。
段錦容只是他的一顆棋子,死活他不怎麼在乎,段錦睿,卻是他看重的孩子,不論再是忌憚,再是想要控制住,段穆恆都希望是自己多想。
"罷了,你起來吧,是朕想多了!"
讓趙索起身,段穆恆淡淡地道了一聲。
段穆恆安排下了很多後手,既然有疑心,既然決定不安,那麼,便要將威脅提前扼殺,只要對方老老實實的,便還是原來的樣子,否則的話,他不會念及父子之情。
只是,便是安排好了後手,確定這京城,這天下還是在他牢牢的掌控下,段穆恆還是不能徹底安心,段錦睿這個他最在乎的太子,一日找不到,估計一日不能安心。
有專門司管侍寢牌子的太監過來請示,那一排排的綠頭牌,整齊地放置在托盤上,以前排在首位的是納蘭明秀,現在因為他將納蘭明秀降了品級,宮中的人都是會揣測的,不知道納蘭明秀現在在皇帝心裡是個什麼位置,自然是暫時將那個女人的綠頭牌放了起來,理由多的是,總不會讓他抓住些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都是些愛鑽營的,都是看在他是皇帝的份上。
黑著臉,手在牌子上隨意地翻了幾下,揮揮手,讓小心等待的太監退下,他現在沒有什麼心情讓人來侍寢,吩咐了下去,這幾日都不用上綠頭牌了。
沒有安排侍寢,段穆恆自己上了榻,閉上眼睛,黑暗降臨,也許是因著這個原因,其他的感官靈敏了許多,鼻息間是一股子淡淡的冷梅香氣,這樣的香味,淺淺的,淡淡的,沁人心脾,卻又讓人有種涼涼的滋味兒,皇后以前便最是喜愛梅花,身上總是有這樣的味道,連帶著睿兒,都跟著變得像是冬日裡的寒冰似的。
真是的,那個孩子,沒有學會他母親那份梅花般迷人的高雅淡薄,倒是將這份冰冷刻入了骨髓。
睿兒,終究是皇后和他的孩子,明日,便再多派些人去搜尋吧,還有納蘭明秀和段錦容,他們的心太大了,已經不是段穆恆願意容忍的底線了。
心底的煩躁,慢慢的撫平,段穆恆恍惚間想起來這應該便是趙索向他說的,特意去御醫院拿的安神助眠的香料,還是有些作用的,明日順便吩咐他去賞賜那個製作香料的太醫。
皇帝的呼吸漸漸平穩,趙索也跟著鬆了口氣,將燈火撥的稍微黯淡了些,起碼不會擾了皇帝的清眠,趙索轉身出去,吩咐守夜的小太監做別的去,他自己到龍榻邊的小腳榻上窩著,今夜皇上心情不好,還是他在邊下伺候著吧。
趙索的眼睛睜著睜著便忍不住低垂,頸部也跟著一頓一頓的,眼看著要睡過去,他的年紀比起皇帝還要大上許多,不少年沒有干過這樣守夜的差事,有些受不住了,再加上寢宮中尤其是龍榻邊溫暖的氣息,加上鼎爐中溢出的助眠的香氣,絲絲縷縷飄蕩,便是告訴自己不能睡,也沒有抵住睡神的召喚。
,睡到一半,燈火中的影子有一瞬間的拉長,紗簾被風吹拂的梭梭聲頓住,連帶著寢宮外間,隨時等候召喚的那些宮人的呼吸聲都平緩了許多。
"誰!"
乍然驚醒,趙索驚恐地看到寢宮中影影綽綽的人影分明是一隊隊盔甲分明的,禁衛軍打扮的侍衛,他們的身上,還有血腥浸染,夜半看來,一個個宛如索命羅剎。
段穆恆跟著趙索的一聲驚呼,也睜開了眼,在看到這些人的一瞬間,尤其是自分開的禁衛軍中慢慢踱步上前的段錦容還有低頭恭敬地跟在段錦容身後亦步亦趨的穆無疚時,他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容王殿下深夜不經召喚闖進陛下寢宮,該當何罪!"
趙索麵上還帶著受驚的蒼白,人已經以著與年齡完全不相符合的靈巧蹦了起來,擋在段穆恆和段錦容身前。
"趙總管,本王有事和父皇商量,你若是真的忠心,便不要多事……"
段錦容身後的侍衛利劍出鞘,那明晃晃的雪亮鋒芒,還有其上流動的一縷血絲,分明是在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