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最後一戰(一)
自從那一晚以後,沒人知道秦烈風去了哪裡,只有楊懷義帶著鬼臉的屍體踉踉蹌蹌的回到了駐地。他將鬼臉的屍體鄭重的交給了哲銘后,便將自己關在了營房內誰也不見,厲行把門敲的山響,卻見楊懷義赤紅了雙眼打開門低吼道:「你他娘的就不能安靜會,老子想睡覺!還有,好好照顧鬼臉的屍體,大哥回來要親自主持他的喪禮。」說完就將門猛的關上了,任厲行在外面怎麼叫喊也不答應。
厲行和哲銘在門外怔怔的對視了半天,誰也沒有說話。哲銘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變的難看起來,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看到厲行悲痛的神色卻又把話咽了下去,只是拍了拍厲行的肩膀說:「算了,回去吧,等大哥回來再說。」
厲行點了點頭,和哲銘離開了。等到他們兩人走遠,楊懷義的營帳偷偷打開了一條縫,透過微弱的燈光,依稀能看見他臉上斑駁的淚痕和蒼白得嚇人的臉色。
因為鬼臉而帶來的風波就這樣被冷處理了,但是在驃騎營眾人的心裡,一種不祥的預感正在悄悄瀰漫著。
第二天太陽剛落山的時候,秦烈風忽然出現在驃騎營的駐地,他看起來神色平靜,除了臉色看起來有些憔悴外別的好像也沒什麼,這讓得到消息第一時間趕過來的厲行驚詫不已。
「怎麼樣,都準備好了么?」秦烈風問道。
「恩,都準備好了,兄弟們都差不多已經恢復過來了。」
「好,通知大家,現在起灶做飯,飽餐一頓,然後好好休息養足精神,五更的時候出發。」
「提前出發?長公主那裡會不會•••」厲行擔憂的問道。
「沒事,我剛從長公主那裡回來,她同意了。」
「如此那我就放心了,還有鬼臉的事,大哥你•••」厲行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也知道現在問這個問題是有點不妥,但是這麼長時間來這個問題就好像梗在他心裡的一根刺,不問清楚不舒服。
但是秦烈風好像沒聽到厲行的話,他只是楞了一楞,然後頭也不回的就向自己的營房走過去了,留下一臉鬱悶的厲行站在原地不知想些什麼。
時間過的飛快,終於到了出發的時候。天依舊是漆黑,沒有月亮,但是秦烈風和他的驃騎營已經離開了駐地,朝著預定地點而去。
這一戰,驃騎營自秦烈風一下全部出戰,三千五百名騎士和他們的戰馬好似一陣黑色的洪流自大地上流過,除了沉悶的馬蹄聲,不再留下任何痕迹。即將迎接他們的是一場未知的戰鬥,也許會是一場大勝,也許會死很多弟兄,但是既然出發了,就沒有回頭的餘地,想想倒在血泊中的鬼臉和他最後說的話,秦烈風只覺得心裡一陣絞痛。
追上獨自跑在前面的楊懷義,秦烈風低聲的說:「你可以不用來的,你是書生,沒人說什麼。」
楊懷義低著頭回答:「可是我是軍人,是驃騎營的一員,你們都走了,我留在那裡幹嘛。」
「可是你忘記鬼臉的話了么?你要是有個好歹,他的兒子怎麼辦?」
「如果能活著回來,我自然會去做,如果死了,那就到閻王那裡去給他陪個不是吧,我對不起他•••」楊懷義說完這句便不再有反應,只是低著頭趕路。
秦烈風幽幽嘆了口氣,猛一鞭子抽在坐騎的屁股上,只聽得一聲悠揚的嘶鳴,他已經一馬當先的躥了出去,行在後面的哲銘和厲行對視一眼也加速趕了上去,一時間驃騎營的速度又加快了許多。
也不知過了多久,走在前面的秦烈風忽然停了下來,他打了一個手勢,驃騎營的所有將士便都下了馬,原來已經離預定地點不遠了。他們熟練的將馬蹄和馬嘴都包起來,以防黑夜裡行軍暴露了行跡,然後便遵照秦烈風的指揮開始行軍。
就在驃騎營緩緩前行的時候,天上忽然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雨點打在眾人身上發出輕輕的聲響,漸漸的小雨變成了中雨,中雨變成了大雨,豆大的雨點砸在地上濺起點點水花,天地間一片朦朧。
「他娘,怎麼會下雨!烈風,你看怎麼辦?」楊懷義踩了踩腳下的泥水,在這種天氣情況是絕對不利於騎兵作戰的。
秦烈風也是暗暗咒罵,可是天馬上就要亮了,撤退的話目標太大,現在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蒙放李翔厲行,分散做事,哲銘懷義和我走。」,心念急轉之間,秦烈風已經下達了命令。
隨著眾人不斷的前行,樹木掩映中一塊很大的空地逐漸顯露在眼前。空地上停放著一輛輛嶄新的投石車和樓車,還有許多散落在地上沒來得及組裝的零件,一些異族士兵正指揮著叛軍將遮雨布蓋在攻城器具上,以防它們淋雨受潮無法使用。一切都顯得那樣正常,只是空地兩邊那一頂頂低矮的帳篷有些奇怪。
秦烈風見狀心裡甚是詫異,他和楊懷義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裡讀到了疑惑和不解,難道這裡真是那頡利存放攻城器具的地方,情報是真的?就在他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分散查探消息的蒙放他們已經回來了。
「大哥,我們看過了,沒有異常。」
「確定沒有異常?」一般來說蒙放他們的情報是不需要確認的,但是今天情況特殊,秦烈風又多問了一句。
「沒有,我們分散開查看,幾乎每個角落都看過了,除了押送輜重的民夫和駐守士兵,這裡沒有別人了。」蒙放肯定的道。
秦烈風抬頭看看天,雨已經漸漸小了,視線已經足夠清晰,但是天也快亮了,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
「哲銘,你去抓個舌頭來。」秦烈風扭頭對身邊的哲銘說道,哲銘悄悄的站起身,幾下便消失在夜色里,不多久便提著一個異族士兵回來了。
「你是誰的兵,在這裡幹什麼?」
「你們,你們是誰?你們要幹什麼?」那個異族兵沒有回答秦烈風的問題,他原本是打算找個沒人的地方小解的,可不知怎麼卻被人打昏,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這裡。
「問你話就好好說,我不介意用你的頭來祭旗!」秦烈風拔出刀在那個異族的脖子上比劃了幾下。
「我說我說,不要殺我!我是渥巴圖將軍的士兵,前幾日被派到這裡來看守攻城器具。」
「你們一共有多少人?」
「三,三千多人。」
「這麼重要的地方怎麼只有這麼點人?你是不是想死?」
「沒,沒有啊!渥巴圖將軍說這個地方離大本營近,又隱蔽,萬一有個什麼事情他的大軍片刻間就能殺到,所以就派了我們這麼多人來。」
「那這些帳篷是幹嘛用的?」
那個異族士兵看了看秦烈風猶豫著沒敢說,被秦烈風刀一揚只得小心翼翼的道:「那裡面都是搶來的帝國女人,我們,我們•••」
秦烈風沒有讓他把話說完,但是一切都已經清楚,那個異族士兵被哲銘捂住了嘴巴,然後用快刀割斷了喉管,只見他兩手死命的按住自己的喉管,兩隻腳在地上亂蹬著,不一會就沒了聲息。
秦烈風朝著楊懷義點了點頭,然後低沉著聲音對周圍的人說:「雖然消息不假,但是我心裡還是覺得沒底,一會你們都提高警惕,一有不對馬上示警,哲銘厲行注意保護懷義,其餘的人跟好我。所有人都有,上馬,準備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