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二 各懷心思

姬無雙怔怔的坐在自己的營帳內發獃，她有些不知所措——議和？怎麼議和？關外那些如狼似虎的異族是這麼好相與的么？只要他們打定了圍困的主意，自己這燕門關就不可能守住，人家都勝券在握了，還會和你議和么？父皇啊父皇，你真是···

「公主，該吃飯了。」姬無雙的貼身侍衛風舞看到自己的主子愁眉不展精神恍惚，心中很是著急，眼看著剛剛熱過的飯菜又要冷了。

「放著吧，我吃不下。」姬無雙嘆了口氣，揉了揉有些發脹的眼睛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回公主，四更了。」

「呵呵，不知不覺，又呆坐了兩個時辰，風舞，你看我是不是老了，怎麼這麼容易走神啊？」姬無雙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雍容華貴的臉上流露出絲絲迷人的倦意，就算是風舞也看了也愣了愣神。

「公主您說什麼呢，婆家都還沒找呢，就說自己老了，您要是老了，我們這些做丫頭的怎麼辦啊。」風舞看公主現在心情不錯，也就大著膽子和她開起了玩笑。

「風舞你個小妮子，什麼找婆家啊，我看你是自己思春了吧，最近秦烈風有沒有來找你啊，快快給我從實招來！」姬無雙羞紅了臉，嘴上卻不肯放過風舞。

「哎呀，我的好公主，我和秦大哥沒什麼的，你不要亂說！」風舞一聽到秦烈風的名字耳根噌的一下就紅了，心裡暗暗想著，這個木頭也真是的，每次來找自己都給公主發現，害的自己沒少給公主笑話，真是笨！

「都喊大哥了，多親密啊，小丫頭我要給你準備嫁妝了吧！」

「沒有沒有，就是沒有，哎呀公主，你別撓我痒痒啊，淑女動口不動手！」

兩女在營帳內笑鬧了一會就安靜了下來，姬無雙躺在床上休息了一陣便吩咐風舞把驃騎軍將軍秦烈風和隨軍長史楊懷義請來，說有要事相商。風舞見公主又恢復了往日的精神和果斷，心中寬慰，行了個禮閃身出去了。不多久便聽到帳外的親兵報告，秦烈風和楊懷義求見，姬無雙整理了下思路，讓兩人進來了。

首先進來的是秦烈風，號稱帝國名將之星，也是帝國最年輕的將軍，在昭武九年的北伐戰爭中奇兵突襲異族北王庭，射殺異族猛將術呼台，俘虜那頡利王長子，直趨異族腹地千里，舉國震動。緊隨他其後的是楊懷義，驃騎軍隨軍長史，秦烈風的好兄弟，智謀冠絕，擅長調度，談笑風生間把那頡利王的三萬圍剿大軍耍的團團轉，最後安然無恙的把異族大王子俘虜回了帝都，和秦烈風並稱帝國雙星。

「烈風，懷義，這麼晚叫你們來就是想聽下你們的意見——現在異族大軍圍而不攻，顯然是想把我們困死在這裡，城內的糧草不多了，軍心也開始不穩，形勢對我們很不利啊。可父皇又八百里加急，讓我務必要和異族和談，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避免戰爭，我很為難啊···」姬無雙眉頭緊鎖道。

「議和？」秦烈風和楊懷義聽罷一愣，心想這是唱的哪一出啊，人家明擺著就是要拿下燕門關進逼帝都的，怎麼可能議和？還不惜一切代價，自己這邊現在還有什麼條件能和異族談判啊？難道說是緩兵之計？

畢竟是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秦烈風和楊懷義看一眼就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什麼，便由秦烈風問道：「此時和談怕是難以奏效啊，莫非帝君早有安排，讓我們等先來個緩兵之計？」

「哎，事到如今也不怕和你們明說，關中五郡十六縣叛亂，王方劉朗的兩路大軍給打得丟盔卸甲，連糧道都給截斷了，現在正躲在南陵城裡等死，帝都我的兩個弟弟為了皇位鬧的不可開交，把軍部大臣顧淮都整死了，現在是人人自危，十個大臣有八個都稱病不朝，你們說，哪有什麼緩兵之計啊！」姬無雙的一番話讓秦烈風和楊懷義大吃一驚，楊懷義不顧君臣禮節站起來就問：「這都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是異族圍城的這十天里發生的，我也是剛剛得到消息。怎麼了懷義，有什麼不對么？」姬無雙不解的問

「帝君難道都不管么？」楊懷義的臉色有些難看

「父皇最經迷上了修仙，已經多日不上朝了，大小事務全是丞相李馥和總管段讓在處理。」

「壞了壞了，李馥小人貪婪成性，總管段讓更是閹人一個，軍國大事怎麼能交給他們處理呢，這下情況真的糟糕了！」

「好了，懷義，你也別危言聳聽，或許情況沒那麼糟呢？」秦烈風看著愁眉緊鎖的楊懷義出言安慰道。

「烈風，你少給我沒心沒肺的，這戰略上的事情你比我清楚，那頡利這蠻子這次有長進啊，會玩陰的了。」楊懷義一看秦烈風那無所謂的態度就來氣：「我們兩個和他可是仇深似海，把人家的兒子都擄走了，我就不信你一點壓力都沒有？」

「你們兩個給我好好說話，什麼玩陰的，說清楚了！」姬無雙打斷了兩人的爭論，她現在是當局者迷，思路有些混亂了。

「是這樣的，我和懷義懷疑這次的叛亂和帝都的混亂都是有異族插手的。不為別的，就是太巧了——二王子和三王子的奪權一直就沒停過，往日有帝君坐鎮，他們不敢亂來，可現在帝君忽然迷上修仙，不問朝政，就給了兩人把鬥爭擴大的機會，而丞相李馥是二王子的岳父，自然支持二王子上位，總管段讓是三王子的鐵杆，現在他參與朝政，絕對不會讓李馥和二王子得勢，再加上一個貪財好色，一個閹人宦官，被有心人利用的話，不出事都難。再說五郡十六縣叛亂，以前帝國也有過屬地叛亂，可哪次能把堂堂正規軍打的丟盔卸甲，守城不出的，王方劉朗雖說不是什麼上將良材，可畢竟是老兵痞了，大軍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他們不會不懂，但是這次居然讓人給截了糧道，這就讓人不得不懷疑了。況且關中一亂，燕門關的後方就沒了，援軍來不了，糧草送不到，不是正中了那頡利那個蠻子的下懷么，這就叫政治經濟軍事三方面全方位打擊，難怪懷義要說那頡利有長進了，這手玩的確實陰啊！」秦烈風給公主解答到後來自己的臉色也有點嚴峻了，如果真像他說的那樣，他們的境地是非常危險的了。

「可是，議和的提議是異族提出來的啊，這又怎麼解釋呢？」姬無雙提出了心中最大的疑問。

「什麼？！」秦烈風和楊懷義這下真的給鎮住了，他們和那頡利王打了多少次交道了，他是個什麼樣的梟雄他們會不知道？為了自己的王位能把親生兒子都能犧牲的人，豈是這麼容易罷休的？兵臨關下，優勢盡占，破城指日可待，他居然會先提出議和？

「哎，俗話說的好，欲取之必先與之，那頡利這手欲擒故縱真是···」沉思良久，楊懷義長長的嘆了口氣，他已經能猜到那頡利的真正意圖是什麼了——內有隱患，外有侵略，這個時候提出議和分明就是捏住了帝國的七寸——不談就打，看看你帝國皇帝怕不怕丟了這個江山；要談也行，先滿足我的要求，別的看我心情再說。

「公主，如果不出所料，明天異族肯定會有所行動，十有**是攻城，望公主早作準備！」秦烈風聽了楊懷義的話，心神急轉。

「哼，那頡利的心思好毒啊，他手上的籌碼還嫌少么，這麼貪心，小心吃壞了肚子！」姬無雙畢竟是帝國長公主，多年的政治軍事磨礪讓她有了超凡的感知力，雖說開始有點迷惑，可經過秦烈風楊懷義兩人的點撥，心中立刻明白了大半。

「軍情緊急，我等即刻下去準備！」秦烈風和楊懷義也不耽擱，行了軍禮便告退了，只是行到帳門處楊懷義又有些躊躇，猶豫了半響還是回身對姬無雙道：「非常時期，人心難測，防人之心不可無，公主您···」

「行了，你說的我都知道，天下不是你楊懷義最聰明。」姬無雙俏臉含煞：「如果這個時候還有人想著吃裡爬外的話，鳳衛不會放過他的！」

「是，我等告退···」楊懷義早就知道這位長公主的脾氣，被訓斥了也不在意，笑笑便走了。

如果說這燕門關內還有哪個人的宅子有軍營那麼守衛森嚴，那毋庸置疑肯定是燕門將軍陳謨的府邸了。自從三年前被派到燕門關做了守將，他就一刻也不曾停下過對自己府邸的安全強化，自己的多少俸祿都砸到了這所豪門大宅中，因為他知道，關外的這些異族對中原大地覬覦已久，要麼不動，要動就必定是雷厲風行，流血成河，就憑他陳謨這麼個小角色怎麼可能抵擋得住？所以靠人不如靠己，到時候能救他命的只有自己的府邸了。可是就在這麼個固若金湯的地方，一場秘密會議正在進行。

「我說陳將軍，你大半夜的把我們幾個請到這裡來，所為何事啊？」裕親王姬正的封地在慶州，異族攻來第一個倒霉的就是他，損兵折將不說，自己也差點做了異族的刀下鬼，幸虧親衛拚死相救，總算撿了條命，逃進了燕門關。

「回王爺，末將是給大家送一場大富貴來了。」陳謨諂笑著道。

「就憑你？陳謨，不是本王小看你，你一個小小的燕門守將，能有什麼本事給我們送富貴？再說了，我們現在就是魚肉，關外的那些蠻子刀快著呢，富貴？也要有命享啊！」姬正嘆道。

「王爺稍安勿躁，請看這是什麼。」陳謨說罷便從身上掏出一封信，恭恭敬敬的遞給了姬正。

姬正接過信，還沒讀幾行便臉色大變，猛的一拍桌子道：「好你個陳謨，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和異族有聯繫！來人吶，將陳謨給本王拿下！」話音剛落，幾個親衛便闖了進來，一把拿住了陳謨。

誰知陳謨並不驚慌，哈哈大笑道：「原本我陳謨是想與眾位大人共謀場大富貴的，可沒想到反而送了性命，罷了罷了，有這麼多王爺將軍陪我一起死，夠本了！諸位大人，我陳謨先走一步，黃泉路上等著你們！」說罷也不抵抗，閉上眼睛等死了。

陳謨這麼光棍，反倒弄得裕親王姬正有些拿不住，原以為這陳謨是姬無雙拿來試探他們的一個棋子，可現在看來，這小子可能還真有門路。於是姬正擺了擺手，示意親衛放開陳謨：「哼，死到臨頭還嘴硬，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好說！」

「王爺，眼下帝都鬧的正厲害，哪邊都不是省油的爺，軍部大臣顧淮被整死了，都沒見帝君出來彈壓，恐怕關於沉迷修仙不理朝政的傳言是真的了，沒了帝君的支持，我們這些邊關守卒怕是也沒人注意了吧。再者，中原五郡十六縣叛亂，王方劉朗的平叛大軍在烏山給截了糧道，又在郴縣中了埋伏，大敗一場，全軍五萬將士存活者不過十之三四，目前正躲在南陵城裡待援，指望他們給我們送人送糧，怕是痴人說夢了，而且中原一亂，我燕門關十萬大軍沒了糧草輜重補給，靠什麼和異族抗衡？王爺，您也是和異族打過仗的人，您對異族鐵騎的戰鬥力想必比我清楚，您說，就算糧草充足，武器齊備，憑我們這十萬人，能和人家玩么？」陳謨的一席話說得姬正沒了脾氣，是啊，自己這邊怎麼都不是異族大軍的對手，人家現在是養精蓄銳靜待戰機，真要是攻起城來，還不就是幾天的事？到那個時候，自己這個裕親王肯定是蠻子的重點照顧對象啊！姬正越想越害怕，再也顧不得演戲了，連忙將陳謨讓到上座，請他給眾人指條明路。

陳謨心裡是笑開了花，若是能騙得這幾位爺臨陣倒戈，那自己今後在史大人那裡的前途就當真是不可限量了！心中雖得意，但大事未成，陳謨不敢有絲毫放鬆，和姬正推辭了半天才勉強落了上座，對眾人道：「陳謨不敢欺瞞各位大人，眼下異族的歸化將軍史東明史大人正是我妻舅，他冒著天大的干係通知與我，說是明日一早異族便會攻城，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各位大人能夠裡應外合，配合他大軍拿下燕門關，到時候···」說到這裡陳謨又從衣服里拿出幾張紙，發給姬正和幾位將軍道：「只要諸位大人簽下這份效命書，城外大軍破城之日，便是諸位榮華富貴之時！」

姬正看著手上的效命書，心裡七上八下，自己一旦簽上名字，就和史東明齊大海這幫叛賊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他堂堂帝國親王居然成了姦細，萬一給別人知道了怕是連祖墳都進不去。但是當年自己把王位讓給了哥哥，他卻將自己發配到這貧寒疾苦的地方，守著和異族作戰的第一線，這麼多年了，自己從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就擔心哪天異族入侵，自己成了刀下亡魂，既然哥哥你這麼狠心，那就別怪弟弟無情，帝君之位讓給了你，現在好歹也讓我收點利息！——姬正腦海中的念頭翻轉了千百次，終於對生的渴望和對榮華富貴的眷戀戰勝了名族大義，他顫顫巍巍的在紙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而邊上的幾位將軍看到裕親王都簽了名，便也毫不猶豫的同意效忠，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待眾人走後，陳謨在昏黃的燈光下審視著這一張張的效忠書，放肆的笑了，他彷佛看到那個對他不屑一顧的女人正在他胯下婉轉承歡的樣子，而這個女人，就是帝國長公主，他的頂頭上司，姬無雙···

夜幕更深了，一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