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 靈岩寺前紅嫁衣
靈岩寺,江寧府最有名的千年古剎。這裡群山環抱、岩幽壁峭;柏檀疊秀、泉甘茶香,可謂自然風景優美。更難得的是這裡古迹薈萃、佛音裊繞、香火鼎盛。
一位身著大紅嫁衣的女子艱難的爬上了最高的台階,雙手撐著已經直不起來的腰,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白色的霧氣從嘴裡散出來。抬頭望著雄偉的大殿,看著匾額上「靈岩寺」三個大字,一臉喜悅:「我的個親娘啊,總算上來了,累死我了。」
草兒忙上前攙扶著:「小姐,要不休息一下再進去吧!」
夏果搖搖手:「不,不用了。我們得趕緊把柳言之那小子給帶回去成親。」直起身子朝寺廟裡走去。
暗自在心裡感嘆著:黃嫿婇,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你好生生的尋什麼死,這個男人真的這麼重要嗎?要不是我這位二十一世紀最年輕、最貌美的考古學家無意中開啟了上古石刻,你這會兒都到閻王爺那兒報道去了。
唉!幫人幫倒底,趕緊找到柳言之為上策,她也好跟黃嫿婇把靈魂換回來,回到她那可愛的二十一世紀去。
靈岩寺的香火還真不是一般的鼎盛,夏果這從山腳爬到山頂已經被那好奇的目光盯得千瘡百孔了。
這到了大殿門口,那來來往往的上香、賣香燭、斷簽的人更是數不勝數。她這一身行頭一出現,就引來萬人矚目。
「誰家的新嫁娘跑到這裡來了?」
「莫不是想不開要出家吧!」
「怪可惜的,長得跟朵花兒似的……」
「不對呀,她想出家也不是來這裡啊?」
「那她來這裡做什麼?走,看看去!」
夏果不動如山就站在門口任別人評頭論足、議論紛紛。
一旁的草兒滿臉的窘迫,拉了拉夏果的袖子,壓低聲音:「小姐,要不我們回去吧!老爺已經去勸姑爺了。」
夏果白了草兒一眼:「爹要是勸得了那個王八蛋,他早回去迎親了,能等到現在?」
「小姐,好多人看著呢?要是萬一被誰認出你是江寧布政司參議的女兒,那多丟老爺的臉啊!」
夏果不屑的一笑:「呵,有比黃府嫁女,新郎逃婚,而且還是逃到寺廟更丟臉嗎?」心裡卻在笑,黃家丟臉有比自己回二十一世紀重要嗎?
草兒看著小姐的表情,不敢說話了,只得低下頭。心裡卻不禁疑惑小姐膽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了?說話也變得比以前強勢得多。像這種拋頭露面的事兒,要是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難道死過一回性情大變?
夏果瞥了一眼草兒,便調整了一下呼吸,清了清嗓子就站在這靈岩寺門口大喊了一聲:「柳言之,你娘喊你回家吃飯。」
這一嗓子夠震撼,周圍能聽到聲音的人全都被定了身,自然的朝她行注目禮。
夏果倒是淡定,泰然自若的看著那靈岩寺與周圍的人群,繼續喊著:「柳言之,你這個不孝子,你不回去你娘都絕食了知道嗎?你想餓死你老娘啊!」夏果看著周圍越來越多好奇的目光,眼裡不由得閃過一絲得意。
人群中的柳長貴聽到有人叫少爺的名字,忙擠到前面一看究竟。當看到表小姐一身紅嫁衣站在人群中神情自若的在那裡喊著話,頓時驚諤得瞪大眼睛,他完全不相信站在這裡的這個女子就是溫婉嫻靜的黃嫿婇。下一秒撒腿往少爺住的禪房裡跑。
禪房裡散發著淡淡的香火味道,黃子介與柳言之面對面坐著,各自面前放著一盞茶。黃子介一臉的乞求,柳言之一臉玩世不恭。
「舅舅,別再說這個事兒,太無趣了。還是說說書法吧!你的書法連我爹都稱讚,還讓我好好跟著你練習書法呢?」
「言之,你還要在江寧待好些日子,書法舅舅以後會慢慢教你。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別這麼任性了好不好?」
長貴推門而入對著黃子介鞠了一躬,忙走到柳言之身邊附耳:「表小姐穿著嫁衣來了,就在寺外大呼小叫的,一直在喊少爺的名字。」
柳言之倏然抬眼,如星般的眸子閃過一道驚訝的光:「你說真的?」
「當然真的,小的親眼所見,要不要去看看?」柳長貴忙正神一本正經,表示他此時的話千真萬確。
柳言之倏地站起身。黃子介見他狀似想走,也忙跟著站起來一臉的緊張,他可不能再讓這個柳言之跑了,即使勸不回去迎親也不能把人給弄丟了。
要知道柳言之打小就不是一個省油的燈,腦子裡稀奇古怪的想法層出不窮,他父親對他完全沒撤。
「言之,什麼事兒啊?」
柳言之看了一眼黃子介,眼珠一轉計上心頭,忙又坐下:「舅舅,沒事。」然後看著一旁焦急不安的柳長貴打了一個眼色,「長貴,出去。」
這柳長貴可是跟著柳言之從小長大的。柳言之一個眼神他就明白他想幹什麼,便點頭退了出去。
柳言之微笑著看向黃子介:「舅舅,言之年紀尚輕一時糊塗才會到靈岩寺坐禪,還望舅舅見諒。」
黃子介不禁疑惑,剛不是還一直跟他杠著?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有禮了。打不定這小子又在玩什麼花樣只得附和:「人哪有不犯糊塗的時候?跟舅舅回去成親吧!」
「嫿婇表姐溫婉嫻靜,貌美如花,她是我爹千挑萬選幫我挑的女子,言之就是喜歡這樣的女子。」柳言之面帶微笑,彬彬有禮。
迎上柳言之這樣乖巧的態度,本該歡喜的黃子介可怎麼覺得心裡老不踏實,老感覺像要掉進什麼陷井裡。
不管怎麼樣讓他回去娶嫿婇是正事:「你和嫿婇的婚事兒是你爹娘和我一起定的,既然你對她也滿意,就隨我回去成親吧。」
「是!終身大事該慎之又慎,好在我與嫿婇表姐見過幾面,要只是道聽途說娶回家又是另一般模樣,那豈不是悔恨終身?」柳言之臉上掛著那淡淡的笑容,眼神中卻透著狡黠,順手端起茶几上的茶抿了一口。
黃子介這時真是被他這個外甥兼准女婿弄得雲里霧裡,他這話倒底是個什麼意思?
而此時夏果身邊圍著的人越來越多了。柳長貴又擠了進去,但是這次他可不敢站到最前面,而是躲在人群中繼續偵察敵情。
「柳言之,你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養大不容易,幹嘛想不開要做和尚啊?」夏果繼續苦口婆心的在那裡勸著。
忽然人群中有人開口問了:「姑娘,你說的柳言之,是不是吏部尚書、三元及弟的狀元柳華青的兒子啊!」
「是呀!不是他還有誰!柳大人多好的官啊。不畏權貴、清政廉明,上任以來幫聖上清除五黨,現在朝政一片清明,百姓才得以安居樂業。可是他的兒子,唉!」夏果一臉無奈,還滿眼的惋惜。
「想不到他兒子如此不孝,父母尚在,居然要出家。唉!可惜了柳大人一世英名。居然教出這樣的不孝子。」
「是啊,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十幾年的聖賢書算是白讀了,真是不可理喻。」
夏果得意的一笑,要的就是這效果。她就不信他還不出來。黃老爺子怕丟面子肯定不敢大張旗鼓的讓柳言之回去迎親。那柳言之也料定了這一點,所以就躲在那禪房裡不出來。
「誰說不是呢?想想那柳大人就他這一個兒子,你們說他是不是這世上最大的不孝子。」
「是呀……」
人群里附和的聲音越來越多,柳長貴覺得事情有點兒嚴重,這事兒怎麼又把老爺給扯出來了,忙往禪房裡跑。
柳言之見長貴匆匆忙忙的跑進來不禁蹙眉,佯怒:「冒冒失失的,有什麼事,說。」
柳長貴看了一眼黃子介,有些話實在不好出口,可迎上少爺的目光,他終於鼓起勇氣脫口而出:「表小姐在寺前罵你不孝子。」
柳言之面露驚色,驚詫不已,眼神中卻透著一抹得意:「表小姐?是嫿婇還是芷芊?你會不會看錯了?」
「是嫿婇小姐。小的絕對沒有看錯。」柳長貴一臉的肯定。
黃子介一時間腦子沒有反應過來,他們說的是他的女兒?在寺門前開罵,這等潑婦行為嫿婇怎麼可能做得出來。
自己的女兒自己了解,滿臉自信搖搖手:「不會,絕對不對會。長貴,你肯定看錯了。嫿婇這時一定還坐在閨房裡,等著你們家少爺去成親。」
「舅老爺,小的真的沒有看錯。您要是不信咱們一起出去瞧瞧。」長貴為了急於讓人相信他的話,忙上前去扶黃子介。
黃子介沒有辦法只得起身:「好,好!我這就隨你們去看看。」
柳言之看著他們二人的背影,不禁得意一笑跟隨其後,心裡很是開心:讓你看看你女兒潑婦的模樣,看你還好意思跟我說成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