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時間在流逝著,像流水一樣一去不復返。清遠在c市的一切希望都似乎破滅了,暗香和嘉琳在上海也無異於坐以待斃,楊月凌危在旦夕。一切都陷入了無比恐怖的黑暗之中。清遠啟程回了上海,葉鎖天的承諾沒有兌現,他並沒有回來,但是林清遠卻接到了妹妹林清含打來的電話,希望她能去接一下她。在機場,清遠十分驚喜地見了她,她便問道:「葉鎖天對你說什麼了?」
「他本來應該和我一起來的,結果臨時脫不開身,林清晨病了,我們就沒帶她。怎麼,你信不過我?」
清遠趕緊賠笑:「說哪裡話。」
她心裡暗想著若是林清含知道了葉鎖天那樣對她,會不會惱火。她沒有猶豫帶著林清含回了家。到家后,清遠才把這些日子來的點點滴滴告訴林清含,現在楊月凌和夏格處於極其危險境地,她希望這個從世界頂尖醫學院就讀的醫生能夠創造奇迹。林清遠曾經創下了一個奇迹,她那次的手術成功概率不過三成,她卻挺了過來。可是楊月凌就難說了許多。聽完后,林清含沉思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配型還沒有找到是嗎?」
清遠點頭,又補充說:「醫生說半個月內還不能進行骨髓移植手術,就凶多吉少了。」
「那你先讓我看看夏格吧。」
清遠沒有什麼可說的,和清含去了重症監護病房,醫院的醫生們認識這位二十二歲就聲名顯赫的女醫生,也沒怎麼阻攔。從eicu出來后,林清含憂心忡忡地說:「植物人?」
主治醫師回答她:「是,林大夫,您看有什麼好的辦法嗎?」
林清含看了看清遠,示意護士帶她走,清遠滿心窩火,拂袖而去。清含才開口:「外界刺激,這可能是唯一能讓他睜眼的辦法了。」
那幾個大夫都不約而同地看向相鄰的那個病房,楊月凌在夏格心中的位置無疑是無可取代的。清含又問了幾個用的什麼葯的問題,做了些簡單的改動,就參加會議去了。清遠這個時候站在樓道口,倚靠著牆壁獃獃地盯著天花板。樓道,曾經月凌告訴她,葉鎖天的謊言被她在這裡看穿,如今物是人非,嘉琳的猶豫,讓她憂鬱不已。一個弱女子,除了靜靜地等待,還能做什麼呢。這時,急診室的大門被推開了,一個重傷患者被推了進來,幾個醫生拚命地搶救著他。醫院裡每天都是這樣忙碌,有新生命的誕生,亦有生命的逝去。人生不過是一場苦澀的旅行,還要你自己從中去品味甘甜。出了半天神,清遠感到自己沒有存在感,什麼事情都做不了,她感到了生命的脆弱。
「姐,你在這兒幹什麼?」林清含經過這裡,滿臉驚訝。
「夏格怎麼樣?還有救嗎?」
「生命體征消退,還有自主呼吸,」林清含說這話時還微微顫抖,「但是恐怕醒來的概率接近為零,我們需要月凌的幫助,可是她……」
「我去吧。」清遠無力地說。
「不,他的記憶里對月凌是最敏感的,你去真的浪費時間。」清含勸她。
「天,你讓我活著做什麼?」清遠欲哭無淚。
清含拍了拍她的肩膀,上了樓。
清遠不相信,她堅決不信21世紀的醫學技術竟然拯救不了他們!自從楊月凌與她走在一起后,病痛就總是無情地折磨著這些人。她想到自己逝去的父親和早年被刺殺的母親,眼淚終於滑落。她坐上了地鐵,要去陵園看望二位老人。
清遠把手裡的花朵放在了林伯文和何思容的碑前,照片上的兩個人安詳地微笑,彷彿遠離了世界一切的苦楚。清遠慢慢跪下來,已然泣不成聲:
……爸爸,媽媽。清遠不孝,讓你們與我們陰陽兩隔。請你們原諒我,我知道,我不管說什麼,都為時已晚,我走到這一步,也是我自作自受。鄭凱林背叛了我,岳振山要殺了夏格,允公以後會怎麼樣,我們誰也不知道。我沒有守住自己的清白,讓自己失去了做一個母親的權利……我不後悔,這是我的懲罰。可月凌呢?她又做錯了什麼?上天絲毫就不眷戀她,一心要她死!還有最後幾天了,如果繼續下去,月凌就要離開我們了。我千言萬語,也留不住她。我們為什麼在這樣美好的青春年華去經受無數次的生離死別,我怎麼會甘心……你們在天之靈,求求你們幫幫女兒吧,救救月凌吧,我真的不能看著她去死啊……「
清遠說完后,眼淚也停住了,她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就起了身,天空陰沉沉的,飄起了細密的雨點兒,潤濕了她的頭髮。她一步一步地走在路上,路上駛過的汽車濺起水花,陣陣微風拂過臉頰。難道是上天在哭泣嗎,它難道能聽到清遠的乞求嗎。路邊還有一位衣衫襤褸的乞丐,還在用粉筆書寫著自己的身世,面前一個破碗,裡面有幾個硬幣。清遠直到今日才懂得他們,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清遠摸了摸自己的身上,摸出幾枚硬幣投了進去,那乞丐雖然窮和凄慘,仍然向著清遠露出一絲甜甜的微笑。清遠強笑著,繼續漫無目的地走著。這個時候,手機卻又響起來。她看了一眼,是暗香打來的。
」我是林清遠。「
」清遠姐,有合適的配型了,醫院他們找到了……「
清遠完全呆住了,久久沒有開口。
」你聽到了嗎?「暗香追問。
」在哪?那個配型在哪兒?「
」在北京,院方在聯繫著。「
心急如焚的清遠來不及耽誤,立刻趕去了北京,月凌已經被送上了火車,可是這些天惡劣的天氣導致高鐵頻頻晚點,不得已才讓她乘特快前往。幾個專家組的醫生也趕去北京會診,林清含自然在其中。等清遠感到北京時,一切都並不順利。她給清含打電話,清含很為難地說他們剛剛到安徽省境內,還需要七八個小時才能到北京。清遠火道:「胡鬧!你們這不是浪費時間!」
「你別急,我勸你先去做做那個配型患者家屬的思想工作,我聽說他家人堅決不同意他捐獻器官。」
清遠一聽,心又懸了起來。掛斷電話,她跑去京華第一醫院,患者家屬竟然因為這件事在醫院裡大打出手,幾個保安死死地抱著那個打人的男人。
「幹什麼?在這裡撒野?」林清遠走進大廳,大聲喝道。
「這群沒良心的混蛋要摘掉我兒子的骨髓,我要告你們!」
院長立刻解釋:「您聽著,現在是上海的一位患者罹患急性白血病需要立刻做骨髓移植才能延續生命,您兒子的配型可以拯救她。」
「不行!我不同意!」那人還在喊叫著。
林清遠問了問身旁的護士:「他這麼鬧多久了?」
「一天了,他就是不肯答應。」
清遠嘆了口氣。
這個時候,嘉琳和暗香自己開車前往北京,可是誰料得高速公路居然也能發生擁堵,聽交警說發生了一起嚴重的交通事故,道路恢復通行還要好久。
「該死的,」嘉琳一拳砸在方向盤上,「猴年馬月才到啊。」
暗香直直地盯著前方,心亂如麻。
大家都遇到了困難,在火車上,楊月凌卻突然出現了疑似休克的癥狀,雖然搶救及時沒有危險,但是顯然時間已經不容耽誤。這場生死營救拉開了帷幕。經過車站的聯繫,楊月凌被緊急從濟南站換乘高鐵前往北京,林清遠用她三寸不爛之舌試圖去感動患者家屬,嘉琳和暗香則一直堵在高速公路上。
鄭家。
岳振山讓他暫時回家休息,這次的行動徹底攪亂了他們那些人的生活,這是他們最想看到的。鄭凱林坐在沙發上吸著煙,管家問著:「鄭先生,您這次做的是不是太過了?」
他吐出一口煙霧,緩緩說:「弱肉強食啊,如果我不先下手,林清遠遲早要除掉我,我不如趁她還沒有翻身的時候,就把她幹掉。」
「老丁,我讓你去在嘉琳走的那條高速公路上製造交通事故,你做得怎麼樣了?」
管家滿臉堆笑道:「您放心,現在大小姐已經被堵住了,不過林清遠可能已經到了。」
「到了?」鄭凱林手裡的煙一顫,「不是大霧高鐵降速嗎,她怎麼去得這麼快?」
「這個我也不清楚……」
這個時候,電視上剛好插播了一條新聞,上面說一場生死營救開始了,一位女患者從上海前往北京路上突發急病,經過多方協調,她在濟南站換乘高鐵,火速前往北京。
鄭凱林一拳擂在桌子上,玻璃都裂了,他惡狠狠地說道:「楊月凌,我不會讓你活下去的。」
管家審時度勢地問:「鄭先生,還需要我做什麼?」
「你去告訴布拉奇,去河北衡水等到他們那列車后幹掉她。」
「好,我這就去。」管家轉身走開。
布拉奇是鄭凱林的殺手。
再看c市公安指揮部里,周局長還是十分焦慮。讓鄭凱林跑掉,無疑使放虎歸山,現在大家都有死有傷,實在狼狽。他組織專案組去摸查岳振山的下落,至於鄭凱林又苦於拿不出證據遲遲不能抓捕。
林清遠軟硬兼施,那患者家屬的口氣顯得鬆動了些,也有些猶豫了。
林清遠趁熱打鐵:「您想啊,您兒子就算去世了,他也能拯救另一個人的生命,這是他生命的延續啊……」
那家屬竟然也會流淚,林清遠暗暗驚奇。
「好,這字我簽就是。」
林清遠心裡的石頭也落了下來。
這場眾人齊上陣的救援,能不能救回楊月凌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