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溺水
冷月柔用餘光掃著暖翠閣里一切,窗外移栽過來的幾棵樹已經掉了大半的葉子,一側的涼亭的桌子上一如往常地放著幾盆野菊花,瑟瑟秋風中,它們開得還算自在。而背後左轉的方向就是自己的卧室,她還真想去看一看。
「王妃再看什麼?」
具有磁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轉眸遇上蘇王灼灼的眸子。即便周圍的燈光再亮,她也看不清他眼裡的意味。
她雙手交疊,將眼睫低下,緩緩道:「沒什麼,臣妾只是隨便看看罷了。」
蘇王將手環住她的腰,他與她靠得很近,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呼吸扑打在臉上,臉上升騰起一陣紅,這是怎麼了,怎麼自己對賤男會是這番害羞的狀態,不對,不對,一定是自己的酒喝多了,也不對,自己明明喝得是橙汁啊。
他的手自她的腰,向上挪移,緩而放在肩上,表現出極其溺愛的模樣:「這裡曾經是我們海誓山盟的地方,本王自然知道王妃觸景生情,放心吧,過幾日本王會就會這裡翻修完整,到時候再搬回來也不遲。」
說著,她肩上的手拍了拍她,以示安慰。
海誓山盟,不是,上官疏虞,咱們倆什麼時候海誓山盟了。好吧,要不是為了水兒以及婉兒的性命,她才懶得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和他秀什麼狗屁恩愛。
早已整理好的笑容掛在臉上,她抬眸,側著臉看著上官疏虞,說道:「還是王爺體察臣妾的心意。那臣妾就在這裡謝過王爺了。」
歌舞表演早已經開始了,音樂就是個背景,沒有人將心思真正地放在那上面。篝火上的羊飄出陣陣清香,下人們早已準備了刀叉,將肉一塊一塊卸下來。
說道,羊肉,她倒是想起了梅園的事情。不知道沒有食物,那些瘋子還怎麼活,自己還真應該找個空閑去看一看。
七夕這種流於形式的眾人聚會,也流於形式地散了。臨了王爺要去送她回去。她咋心裡冷哼一聲,這戲演得也夠了,何況那王爺心裡不知道怎麼惦念鄭雨涵呢。還是,自己賣個人情給他識趣一點。
「王爺,鄭側妃懷有身孕,需要王爺的關懷陪伴,臣妾的病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再說水兒在身邊伺候著,王爺儘管放心吧。」
蘇王的眸色一深,他是真的想送她回去好嗎,而她居然不領情。
「好吧,本王送雨涵回去,來人吶,將王妃送回臨安堂。」
蘇王換了兩個得力的侍從與水兒一起護送王妃回臨安堂,這裡必須聲明一下,是臨安堂的下人房,那高貴華麗的內室,可不是她去的地方。
哦,冷月柔居然有種鳳凰變成火雞的感覺。
夜裡的風還真是涼,冷月柔縮了縮脖子還是感覺有點冷。遠處風下楊柳處有波光粼粼,幾盞明燈映著那水面,居然讓冷月柔有些詩意一般的感覺。她即刻上前,卻被水兒喚住:「王妃,夜裡涼,還是回去吧。」
冷月柔斜睨了她一眼,水兒便縮了縮腦袋,沒敢再說話。
「水兒,這裡風大,你去給我取一件披風來。」
水兒看了看冷月柔凍得通紅的小臉,知道這個王妃的一旦想要幹什麼,是從來不聽人家勸的。
冷月柔回頭看了看一動未動的水兒說道:「好了,快去取披風來,我一個大活人還能掉進去不成。」水兒無奈只好轉身走開。
冷月柔又指了指兩個小廝說道:「你們兩個去給我弄只魚竿和魚餌,本王妃今個要釣魚。」
兩個小廝互相看了看,都不大敢,心裡估計嘀咕著,這王妃也忒有興緻了吧,秋魚雖然肥,但是也不至於在這冷風裡釣魚啊,然而也不敢逆了她的意思。
三個人消失后,冷月柔提著裙子緩步走到了池水邊。
面前的這個池子應該有500平方米了,總之是很大的。遠處謝了的荷花浮萍還飄蕩在上面,暗淡的幾處燈光照著黑黑冷冷的湖水,偶爾微風拂過,水面便有一絲動感。她將手伸進冰冷的水裡,真是徹骨的寒冷啊,可是她喜歡這種涼,寒到骨髓,讓人牙齒打顫。
臉蛋靠近水面那麼一點點,就能看見水裡的紅色的魚在遊動,緩緩的靜靜的。記得上大學那會,學校里有一個人工湖,她們午休的時候,經常拿著食堂里的剩饅頭去餵魚,站在高高的拱形石橋上,陽光乍現,掐一塊小饅頭,像空中一拋,那魚便通了靈性一般竄了出來。
想到這裡,她嘿嘿地笑著,回憶真是美的,美不勝收。
背後有腳步聲響起,應該是水兒,因為那越來越接近的影子是一個小丫鬟的模樣,她要轉頭卻被人死死地按住了脖子,很用力的手,弄疼了她,然後背後被她重重地推了一把,整個人便不受控制一般倒向深潭。
池水深兩米,徹骨的寒意將她湮滅,那寒滲透每一處肌膚,那冷竄進耳朵,鼻孔,嘴裡,她呼吸不了了。她掙扎著,可是越掙扎離水面就越遠,越掙扎整個人就越不知道哪裡才是安全的。是誰?是誰要止她於死地?如此的急不可耐。
不行,她不能死,她好不容易活過來,難道又要死去,她不甘心。她使勁地掙扎,手和腳並用,她想要浮出水面,卻發現自己的嗓子灼痛得不行,她像被人悶在棉被裡,窒息得發狂,然而那狂也只是瞬間的,她便感覺整個身體越來越沉,意識也越來越模糊。腳好像勾到了水草,她想掙脫,卻發現越掙脫,整個人被勾得越緊,難道,自己就要這麼不明不白的做了冤死鬼?
終於,她昏了,掙扎的身子緩緩地靜了下去。
她夢見有人親吻她,她夢見腹部以及胸部被什麼東西擠壓著。她漸漸蘇醒過來,只感覺胃裡湧起一股涼意,接著便有大量的水從口中涌了出來。
渾身上下都濕濕的,手腳無力,全身酸痛。臉上的妝也花了,黑黑的大眼圈讓她像吸了幾夜的大煙鬼,臉色蒼白如紙,摸上去冰寒如水。
「這是哪裡?」她緩緩地睜開眼睛,眼前有一個模糊的人臉越來越近。那人將耳朵放在她的嘴邊,然後又迅速地抽離說道:「這是我的客房。你感覺怎麼樣?」
冷月柔半眯著眼睛,很虛弱的樣子。嘴裡喃喃道:「客房?你是誰?你要幹什麼?」她用無力的胳膊抱住自己的胸,生怕眼前的人侵犯她似的。
只聽那人一聲笑。
「冷…」冷月柔吐出冷字,她就開始打冷戰。上下牙不斷地磕磕碰碰。她甚至感覺自己渾身抽筋了。
朱子夫皺了皺眉,側出臉朝著外面大喊道:「來人吶。」
只見兩個小丫鬟一副懦懦的驚倒的樣子怯怯地應著。
「給王妃更衣。」
丫鬟互相看看,弱弱地問道:「朱大人,這件事情要不要報告王爺,畢竟…」
畢竟什麼,畢竟她是王爺的王妃?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好,還算什麼合格的丈夫。
「我知道了,我會和王爺說的。」說著,朱子夫獨自走出了房間。
兩個丫鬟也是畏懼這個玉城來客,所以格外唯命是從。不管了,這要不服從命令,有一種丟了小命的感覺。
前廳的門口綁著一個人,那個人嘴裡被幾條碎布條堵著嘴,眼惡狠狠地看著朱子夫,然而眸底的那絲戒備與不安也是分明的很。哼,抓住這個丫鬟,就會知道是誰將冷月柔推入了湖中。上官疏虞和幾個侍妾急急地到了朱子夫的客房。只見上官疏虞一臉的厲色,顯然他非常生氣。
「這件事情本王一定要追查到底。」蘇王望著昏迷的冷月柔攥了攥拳頭。
兩個侍從和水兒均低著頭站在面前,水兒手裡拿著一件披風,兩個小廝手裡也紛紛拿著魚竿和魚餌。
聽過了解釋的理由,蘇王說道:「小雲子,去派本王的衛隊,一定要將王妃遇害這件事情徹查清楚,本王一會不會輕饒了這等狂徒。」
小雲子的身子剛要彎下去領命,只見朱子夫眸光微閃早就命人將那個丫鬟綁了上來。
那丫鬟梳著簡單的頭飾,身穿一件淡粉色束腰衣,裡面加了厚衫,顯然是怕冷。她雙膝跪地,眼神怯怯地不敢抬頭。
劉上清和吳麗雅若無其事悠閑地喝茶,嘴邊時不時地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抬頭。」冷冷的聲音自蘇王的口中發出,那眼神恐怕能瞬間將人凍成冰柱。
小丫鬟緩緩地抬頭,卻不抬眸,只將一雙眼睫垂下,叫人家看不分明。那小丫頭長的還算清麗,小嘴不點而紅,鬢見有點碎發,應該是在剛才掙扎的時候弄亂的。
「你看著面生。是哪房的丫鬟?」蘇王拋出冷冷的話,不容你不回答。他半眯著眼睛,嘴角微勾。
小丫鬟斜睨了一眼朱子夫,眼珠轉了轉說道:「奴婢是鄭側妃身邊的人。」
「胡說。」蘇王冷冷的聲音響起,接著便聽見杯子碎在地上的聲音,細看,那上面還帶著血跡。小丫鬟的額頭上已經讓杯子重重地打了一下,她差點就暈過去。
「王爺何不聽她說下去。」說話的人是朱子夫,蘇王抬起眼眸,冷冷地射過去。朱子夫一樣拋下冷冷的目光。
「說,但不許胡說,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警告的聲音讓人掂出了鄭雨涵在王爺心目中的分量。
「奴婢沒有胡說。」小丫鬟抿了抿嘴唇,眸色閃了閃。
蘇王冷哼,半眯著眼睛,卻射出一道寒光。
「奴婢是鄭側妃請來的。因為她想當上正妃。所以命奴才辦了王妃,那可是花了重金的。王爺。」
朱子夫一隻手從身後抽出來指著她說道:「那就講講你是如何將王妃推入湖中的。」
小丫鬟側了一下頭看著朱子夫笑道:「朱大人還要隱瞞嗎,今日湖邊王妃將所有人支開就是為了見你,你們二人濃情蜜意說的體己話,我都聽見了。」
所有人的眼珠都瞪得大大的,蘇王將眼睛緊緊地盯著朱子夫。劉上清和吳麗雅差點被茶水嗆死。朱大人和王妃冷月柔還有一腿?這從何說起啊。
額…污衊人不用償命的嗎?
「你胡說。」朱子夫暴怒,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甚至他抽出了身後的佩劍直指那個小丫鬟。
「好了,是本王叫朱大人去找王妃的,王妃對玉城家人總是偶寫不放心。你不用再說了。」蘇王冷冷地說道,那雙眼睛已經如同寒劍一般了,甚至他的心裡如同長出了一根刺,冷月柔,你就這麼願意勾引男人?
「我本來要害王妃不假,可是我也要抓住時機,我是等到朱大人離開以後才下的手,誰知道他並沒有走遠。」小丫鬟語氣怯怯的,甚至跪著上前挪了兩步。她雙眉促成八字,眼睛濕潤得如同那五月的煙霧一般。沒想到王爺居然包庇這麼一個醜女,簡直是計劃之外的事情。
「王爺求求你饒了奴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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