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醒來

夜裡三更，冷月柔睜開眼睛，室內燃幾隻蠟燭，她躺在錦床上微微翻了身，才感到自己的腰酸背痛，難以忍耐。掀開床幃，面前是一四面彩屏翠玉圍屏，樣子雖然看不真切，但是奢華之貌可見一斑。

她捂著酸脹的胸口準備出去，緩緩地移步向前，只感覺到自己全身酸麻難忍，加上頸部傳來的疼痛，已經讓她舉步維艱。

身上已然不是自己來時穿的衣服，在燭光下細細一瞧，是上好蜀錦繡花緞子，裡面也厚厚地穿了一層，倒是覺得身上暖和了許多。

走出圍屏，看見兩個丫鬟歪倒在一旁，儼然已經沉沉睡去。這屋子看著眼生，單憑這屋內極盡華貴的擺設及大殿一側發出淡光的大香爐，她就知道應該不是郡王府。

但不管這裡是什麼地方，她走要回去，王爺現在生死未卜，不知道那靈芝好用了沒有。

她臉色蒼白，唇角發乾。她一步一挪地往門口走動。

打開門，是大片的夜的星光，以及近處的幾盞明燈。看樣子，這裡應該是皇宮，也就是說整整這一天她都在皇宮。不行，這裡根本不是她的久留誒之地，何況她現在最擔心的是王爺，所以她必須回府。

她輕輕地將門合上，轉身待要走時，一個人從側面閃了過來。她一陣驚慌，以為是什麼刺客造訪，細瞧那張帥氣的臉，才知道原來是朱子夫。

朱子夫一身緊身的侍衛黑衣，肩膀及腰間綉著幾樣別緻的圖樣，整個人看上去精神百倍。他手裡提著一隻劍，來到跟前的時候，已經將劍重新裝回了劍鞘里，神色也由緊張而柔和氣啦。

「朱大人。」她的神色疲憊，連聲音都是沙啞的。

「王妃，這是要去哪裡？」朱子夫追問起來，面色沉鬱。他的眸光在夜晚中格外的晶亮，讓人忍不住覺得那是一雙極好的眼睛。

「回府，王爺命在旦夕，我要回去看看。」冷月柔直接將話拋出，因為她不想多多解釋或者找什麼借口，她沒有那麼些的精力。

「你身子還弱，應該多多休息才是。皇上已經下令太醫院裡最好的醫生會為你診治。」朱子夫眸色現出一絲擔憂，然也只是瞬間。畢竟在皇權面前他的愛情根本不值得一提。

她冷笑，嘴角微微上揚，她倒是不知道皇上還有如此好心。

「那就替我謝過皇上了，妾身微賤，恐怕擔不了皇上如此厚愛。」雖然渾身酸痛，但是她一刻都不想留。

地上是圓滑的鵝卵石，她的腳一滑，整個身子歪向一邊，她以為自己又要來一個什麼狗吃屎，沒想到，朱子夫用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就像那次在越城，她跟蹤王爺，卻被幾個小混混盯上，要不是朱子夫及時出現，恐怕現在不知道身處何方了。她對他還是有一絲感激的。

她轉身要表達感謝，卻遇上他炙熱的眸光，那眸光不像皇上具有侵略性，也不似王爺般霸道，那是一種淡淡的柔和的光，她微微笑了笑，也只是禮貌性的。

他說道：「如果你不想留在皇宮，不想沾染世俗，我隨時可以帶你浪跡天涯。」

她微微地笑著，有些皮笑肉不笑，然後是眼神微微向下，她不想傷害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何不決絕地放手。

「朱大人，妾身很好，只要能呆在王爺身邊受再多的苦，我也願意。倒是朱大人忘了，朱大人是皇上身邊的近身侍衛，理應對皇上一片忠心才是。」

抓在她胳膊上的手有些抖，她盡量裝作不知道。緩而，那手便鬆緩下去，如同跌落的信念。她何嘗不知道愛一個人而得不到的滋味，但是，她必須這麼做，她不能讓愛自己的人耽誤了自己的一生。

她嘴角上揚繼續說道：「不過朱大人是好人，妾身一直都知道，朱大人幾次三番救了小女子的命，妾身感激不盡，如果以後月柔有什麼能夠幫上朱大人的，還請朱大人儘管開口。」

朱子夫的神色有些凄然，他並沒有感到失望，冷月柔還是從前的那個冷月柔，從來都沒有什麼改變。她不愛他，他一早就知道，只是還在等待奇迹發生罷了。

他低頭，釋然一笑。說道：「皇上命下官好好守衛著青雲殿，夜深露中，王妃還是回去休息，明日微臣會派人送王妃回府。」

他拱手，一副恭敬異常的態度。

她亦笑：「不用了，王爺生死未卜，我必須要回去。」

「這皇宮豈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說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上官榕樹。只見他一身月白色暗紋的蜀錦祥雲衣，手中抓著一把摺扇，扇墜是通體明亮的羊脂玉。雖然是一身古雅的打扮，但是眉宇間總是有一種戾氣，讓人渾身震顫，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皇家風範？

朱子夫和冷月柔紛紛跪在地上行禮，不過皇上可沒有讓他們起來的意思。

地上的石頭有些涼，真不是冷月柔的小身板能扛得住的，而上官榕樹，一副坦然自若的樣子，倒是頗有一副地痞無賴的樣子。他笑，冷笑，那聲音在暗夜裡讓人不寒而慄。

緩而，他說道：「起來吧。」

「王妃何必急著回去，朕又不能吃了你，你怕什麼？」皇上的臉讓人不敢直視，聲音冷而寒。

她倒是不能把擔心王爺的話說出來，真怕刺激到這個神經敏感的大賊頭。

「額，臣妾只是想會府里交辦一下朝貢的事宜，皇上和王爺如此重視這次朝貢大典，那臣妾理當獨當一面，才能不辜負皇恩浩蕩。」冷月柔都要為自己的花言巧語顫抖了，嘿嘿嘿，自己太有才了吧。

皇上依舊態度淡漠，哦了一聲之後又說道：「王妃現在身子弱，要好好修養才是，至於朝貢的事情，朕大可以差人回府？」

他又將了她一軍。

她眼觀鼻鼻觀心地說道：「朝貢大典關係到皇家風範，皇上應該讓臣妾打理才是，何況王爺現在生死未卜，臣妾更應該發揮出當家主母的風範，要是太後知道這件事，也一定會贊同臣妾的想法。」

拿太後來壓皇上無疑是一個好的法子。傳言，皇上天不怕地不怕，還真就怕他的那個霸道的母后。

上官榕樹冷冷一笑說道：「以前倒是不知道王妃如此多言善變，朕今天算是見識到了，王妃都知道拿太後來壓朕了，朕當然要給太後幾分薄面，來人吶。」

說著，過來幾個面色俊俏的侍衛。

上官榕樹說道：「送蘇王妃回府，另外，最近蘇王府多生事端，你們要好好侍奉，一切聽從王妃的安排。」

「是。」說著，兩個人便伸出手，齊聲地說了一聲：「王妃，請。」

這明擺著是找人監視她和蘇王，皇上果然是個狡猾的人。靈芝現在連個渣子都不剩，不知道接下來這一步怎麼走呢。這樣派兩個人在身邊，恐怕行事多有不便，倒不如。

這樣想了想，冷月柔便屈下身子說道：「皇上，皇上的盛情妾身領了，不過皇上臣妾還是自己回去，這樣勞煩皇上要是讓旁人知道了，倒是說皇上大驚小怪了，這個罪名妾身擔當不起。」

「哦？王妃的意思是朕多管閑事了，這可怎麼是好，朕就是愛民如子何況是自己的弟媳，朕更要給蘇王一個交代不是嗎，所以…」皇上的話還未說完，冷月柔便搶過說道：「所以，皇上讓朱大人送妾身回去最妥當不過了，朱大人是皇上信賴的臣子，應該比別人更合適，也更能得到太后的應允。」

她抬眸，遇上一雙氣急的眸子，然而也只是瞬間那雙眸子恢復了常態。緩而，嘴邊是一抹莫名的笑意，笑得人心裡發毛。

「好，朱大人朕當然信得過，朱子夫，送王妃回府，這幾日就留在郡王府，聽從王妃的安排。」派誰去都是一樣的，都是他的人，即便他朱子夫曾經和她定下過婚約，那又有何妨？

「謝皇上，那就勞煩朱大人了。」冷月柔說著，便行了禮，轉身和朱子夫離開了。

靜悄悄的青雲殿外，上官榕樹眸色深沉。他用扇柄敲打著手心，嘴邊似笑非笑。

「皇上，這…」說這話是小抿子。

他悠地打開扇面，在冷意習習的夜晚矯情地扇了兩下，然後用低沉的聲音說道：「哼，蘇王那面怎麼樣了。」

「皇上，蘇王還沒有醒過來。不過冷府今個中午已經派人來了郡王府，說請王妃過去。冷侯爺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似的」

「哦？」

「據說，是休妻…侯爺要休了王妃的母親。」

休妻…

清輝殿，燭火通明…下人們個個神色緊張，忙進忙出地叫人心煩意亂。上官疏虞依舊躺在床上，面無血色，行之將死。

李嬤嬤見著從外面趕回的冷月柔，急忙說道：「王妃，你可回來了。幻雪說你暈倒在養心殿里，皇上著了太醫瞧，可有什麼大礙？」李嬤嬤的雙手冰涼，眼神卻是極其的熱切和關心，這讓冷月柔心頭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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