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1 章

大年初四的深夜，整個城市被鞭炮爆竹聲籠罩，燃放煙花爆竹的人們在喜迎財神。在代表著希望與憧憬的聲響中，城市甲級醫院的重症監護室，一位病患全身插滿導管，孤獨的躺在病床上。

病患眉發稀落枯黃，雙目深陷，皮膚慘白，顴骨高聳，兩頰乾癟，除了鼻孔間歇煽動，能顯現出一點生命特徵。

重症監護室的特護看了看醫療儀器上的糟糕數據，不由輕輕搖了搖頭，按照病症情況，這樣的患者早應該停止呼吸，可是眼前這位病人，硬是病危了一個月都沒斷氣，簡直是種奇迹。

特護對病人情況很了解，因為這位叫金文社的患者在這家醫院醫治有兩年之久，本只有半年生命，金文社憑著年輕體制和強烈的求生欲，硬生生讓自己的生命延長了一年半。

金文社還很年青，本應該風華正茂的外表，在跟病魔為伍兩年後，已經不堪入目。在特護的眼裡，金文社就是皮裹的骷髏架，沒有一點人樣。

金文社的身體狀況非常不好，即便求生意識相當堅強，生命也已經進入倒計時。特護巡視完病房離開重症室，瞧了瞧值班室的時間，時針已經過了十二點，現在已經是正月初五，金文社又熬到了新的一天。

金文社渾身疼痛，呼吸困難，可是他的意識卻很清晰，特護什麼時候進來，什麼時候離開，他都非常清楚，只是四肢無法動彈，呼吸艱難，喉嚨不能發音，連眼皮都不能睜開。

真的要死了嗎？真的就要消亡陷入永遠的黑暗了嗎？金文社的心恐懼著，耳邊聽到的連綿不絕的爆竹聲更激起金文社的不甘，為什麼十四億人都在憧憬和希望著美好生活，偏偏他金文社就要被剝奪這一權利！

金文社過完新年才二十九歲，沒有成家，父母在他幼年就已離異，金文社被法院判給父親撫養，不過金文社沒有跟隨父親生活，是被爺爺撫養長大，金文社二十歲時，爺爺病逝。金文社的父母早已經分別另組家庭，再育愛情結晶，金文社成了孤家寡人。

父母離異其實並沒有影響到金文社的成長，二十歲失去撫養人也沒有影響到金文社生活質量，金文社的爺爺臨死前將遺產全部留給了孫子。

金文社的爺爺不是企業家，也不是官員，僅是一所大學的歷史教授，留給金文社的固定資產只不過是一套房子，銀行十幾萬的存款。這些遺產本不能夠讓金文社過上豪車名款，錦衣玉食的奢侈生活。可失去爺爺的金文社偏偏將這不可能實現了，即便兩年花費掉一大筆巨額醫藥費，金文社的銀行帳號上還有上千萬現金，名下有三千萬左右的物產。

金文社爺爺留給孫子最大的遺產不是實物，而是文物鑒定能力，金文社斂財就是依靠這種能力，不過金文社沒有走正路子，他利用自己對古董的鑒定能力模擬名貴古董，夥同文物販子在短短六年裡，製作真假難辨的贗品倒賣給土豪古董收藏者，賺得了近億財富。。

金文社被醫生診斷出絕症后，知道金文社底細的人覺得他是遭到報應，是黑心錢賺得太多，老天看不過去的懲罰。

真的不想死呵！金文社心頭又湧上這種願望。

圍繞金文社的儀器發出刺耳尖叫，特護匆匆進入病房，瞄了一眼儀器，趕緊按下了呼叫器，不到片刻，一群醫生湧入病房圍住了金文社。

金文社疑惑地看著醫生圍著病床忙活一會之後便離開了，特護拔掉病人身上的所有導管和連線，用一條白布單將骷髏形狀的病人覆蓋。這所有情景在金文社眼裡都是無聲的，彷彿是彩色的無聲電影。

等到白布單覆蓋住的病人被特護推離病房時，金文社忽然醒悟，那要被推離的人是他本人。

「別走！」金文社著急，他想去攔住特護，可是金文社這麼一想，卻發覺自己開始飄移起來，向著天花板飄移，向著夜空飄移，向著繁星飄移。

有多久沒有這樣輕鬆感覺了？沒有疼痛！沒有刺鼻的藥水味！沒有冰冷的儀器！沒有難受！沒有聲音!也沒有感覺？只有視覺？三百六十角度的視覺？

金文社意識到不對時，已經飄蕩在夜空，他能感知城市全景，也能感知星光閃爍的天空。這是死後的世界嗎？死後原來是如此輕鬆？金文社欣喜，早知生命消亡后如此，哪還用得著苦苦求生、痛苦不堪的掙扎兩年！

慢慢地，大地在金文社意識里越來越遠，終於成為一個斑藍色球體。

「我要飄到哪裡去？」金文社有了疑問，除了對自己歸宿有疑問，金文社突然發覺自己注意力在消散。

已經沒有了軀體，沒有感官，如果再失去注意力，也就是意識，那不就是真正的消亡嗎？感知無邊無際的黑暗，閃爍著詭異光芒的繁星，金文社驚恐了，這廣闊無垠的地方要吞噬他，他金文社將在這裡消失，再無感知，會徹底沉入黑暗！

金文社抗拒，可是意識卻不斷削弱。「不！我不能消亡！」

突然，金文社三百六十度的視角不見，他被吸進一個漩渦，一個金黃色的漩渦。

「不管你是誰，休想將我毀滅！」金文社跟排拒他的力量抗爭著，他不知道抗爭的後果是什麼，只是無意識地往漩渦中心進發，本能告訴他，佔據了漩渦中心，他便安全了，而漩渦中心是有意識體的，只要排擠掉意識體，他就大功告成了！

『離開這裡！去你該去的地方！』漩渦中心發出一個聲音。

金文社如果可以有表情，必然是冷笑，什麼叫該去的地方？能讓自己意識得以保存的地方就是他該呆的地方！

意識到金文社毫不理會，中心體不由焦急，因為漩渦體馬上穿行到關鍵時刻，它必須動用全部意識控制載體，金文社的意識闖進載體是個意外，這個意外帶著強烈的侵略性，想要侵佔自己，吞噬自己。

『離開這裡！不然我們都會危險！會同歸於盡！』聲音不停地警告。

感覺排斥自己的力度不斷加大，金文社的鬥志更加強烈，他彷彿是初生的嬰兒，出生便知道吸吮，知道只有呆在漩渦中心才能保存自己的意識，才不會真正消亡成為虛無。至於聲音發出的同歸於盡警告，金文社根本無視，同歸於盡總不會比他一人消亡要來得糟糕，而使自己成為中心唯一掌控者才是意識繼續保留的唯一希望。

猛然間，金文社感覺排擠自己的力量驟輕，而周邊撕扯的力量加大，千鈞一髮間，金文社的意識牢牢侵佔住了漩渦中心。佔住中心的金文社感覺四周閃現著無數畫面，畫面不停閃現碎裂，彷彿是時光被攪碎機在攪碎，這種感覺強烈地壓迫著金文社的感知，金文社的感知在削弱，在撕扯抗爭中，金文社感知忽然一頓，眼前逼近一個猙獰面目，這面目有著碧綠的眼珠，鋒利閃著殺氣的獠牙，鮮紅的血盆大口。

「啊！」一聲驚恐呼聲后，一隻大手擊出一掌，發出一團金黃色火球正中恐怖生物面部，恐怖生物轟然倒下了，彷彿失去了所有能量依持，飽受磨折的金文社意識再也不能清醒，終於不情願地陷入了休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