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第一章
遠古荒洪大地之上,暗黃色的天空壓低至人頭頂,狂風呼嘯。
「巫道之法,女媧之傳也。上通天時以知興衰,下曉陰陽避死衍生,雖無往不利,然卻有四禁。」
「一禁,改陰陽。二禁,動壽數。三禁,變禍福。四禁,破天運。」
「四禁都乃天意所定,以巫道人力強行改變,必遭難以承受之代價。」
「盧羲,你如今四禁皆犯,雖天縱奇才,十四便登人族巫王之位,但仍壽不過花信而將猝,可有後悔?」
那宏大的聲音似來自高遠無邊的天際,聲音彷彿晴天的霹靂,每一個字都炸響在少女的腦海當中,似是上天的質問,又好像是天意的憤怒。
一位瘦弱少女無力地倒在用黃土夯起的高高祭壇之上,她閉著眼,唇邊牽起一抹桀驁地笑容,雖模樣狼狽,那笑容間卻布滿神聖地光輝。
祭壇下方的空曠高原之上,更有一眼望不到邊的人類,深深的朝這位人族巫王無聲的叩拜著。
倒在神壇上的少女緩緩睜開眼眸,雖氣息微弱,但啟唇,洪亮的聲音卻如爆炸般震顫了大地:
「吾人族始誕於洪荒大地以來,遭遇洪水地龍,雷霆雪爆,自然之災層出不窮!吾改陰陽天時,讓吾人族得以農耕繁衍,生存傳代,雖九死吾不悔!」
「吾族人初誕,上天吝壽,族人朝生暮死!吾動壽數,讓吾人族得以壽增十秋,少離死別,雖九死吾不悔!」
「病痛天折,族人戰禍連連!吾變禍福,讓吾人族得以和平相待,愛暖人間,雖九死吾不悔!」
「亘古凶獸,族人死傷無數!吾破天運,讓吾族人得以生存喘息,發展興盛,雖九死吾不悔……」
「雖九死吾不悔!」
最後一道似對上天怨憤的凄厲聲響徹天際,直插雲霄!那堅毅地面容上帶著無比鏗鏘的桀驁之色。
空中驚雷隱現,一道青紫雷電驟然劈下,從那九重天中如光柱般砸向神台……
神壇之下,黑壓壓的人影均是俯首貼地,行叩拜大禮,人群中,夾帶著女人孩子的哭聲,男人的悲壯哀嚎聲。
他們最年輕的巫王,天縱奇才,上可通天曉地,下可避死衍生,今日,卻為了他們遭受天譴,魂歸荒洪!
……
「雖九死……吾不悔……」
醫院,老舊的八人間病房,最里側靠窗的床位上,一名昏厥未醒、面無血色地少女沙啞地啟唇,似是在夢囈,令人聽不清楚。
三日後。
九月的青城縣天氣還多有炎熱,各地初高中正趕上開學火熱季,因是小縣城,是以軍訓大多是在校園裡展開。
青城縣第二中學。
*的太陽無情地烘烤著大地,新進校的學生們一字排開站在操場上,前方教官嚴厲訓話。
有人就在下面小聲閑聊,「聽說初三有個學姐給校草寫情書被人家貼黑板上了?」
旁邊的瘦高男生聽了就一樂,「不是聽說,是事實,這事我知道內幕,裡面道道不少,挺有意思。」
「說說,什麼情況?」周圍幾個同學頓時來了勁頭。
那人抬頭看了教官一眼,壓低聲音,「校草名叫安陽,寫信的女生叫蘇綾。安陽家世好長得帥,蘇綾家就一單親媽媽,還剛二婚,嫁的學校初三一班班主任,結婚以後那老師還動用關係把蘇綾調去一班,誰想到蘇綾不好好學吧,還玩上早戀,給同班的安陽寫情書,愣是被安陽貼在黑板上了。」
第二中學的班次是按著入學成績好壞分配的,一班則是尖子生聚集的班級。
說完后,男生又抬頭看了一眼正在訓話的教官,壓低了聲音,「蘇綾被這事打擊慘了,直接從班級二樓跳下去,正好摔在樓下水池裡,腦袋磕在池底昏迷不醒,現在送到醫院搶救去了。」
「你怎麼知道這麼清楚?」身後女生滿是不信地問。
男生撇嘴,傲然一笑,「我叔叔是咱學校教務科科長,昨晚到咱家吃飯還聊這個事呢,你說我清不清楚?」
醫院。
青城縣醫院,破舊的八人間病房,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照射在斑駁掉漆的病床上。
病房裡面只住著三個病人,挨著門口的床鋪上常年躺著一位患了肺癌的老婦,家人經常來看,又是端水又是送飯。
而在老婦對面的床鋪上,則是躺著一名中年婦女,家人一星期最多只來上兩趟。
而在最裡面靠窗的病床上,則是一名頭纏紗布,面色蒼白的少女。
此刻這少女正獃獃地坐在病床上,看著對面空蕩蕩的牆壁不知在想些什麼。
她是三天前被一大幫人送過來的,頭部重創做了手術,而後發了一天的高燒,昨天轉醒后就一直呆坐在那裡,家裡來人也不說話,做了腦部檢查卻沒查出什麼不正常,現在大家都懷疑是精神上出了問題。
只記得少女昨日退燒轉醒時,是嘶吼著醒來的,那時天色還蒙蒙亮,其他人都在休息,一聲聽不懂言語的大吼喚醒了半個樓層的病人。
此刻,坐在床上發獃的少女正是縣二中學生間的話題人物,蘇綾。
事實上她不是蘇綾,只是佔了蘇綾的身體而已。
上古時期,人類初誕。
巫王盧羲,是從人類中推選而出最為傑出、精通靈術者,代表人類與神溝通,位近乎於神。
她創五行八卦陰陽乾坤,帶領人類共抗洪水地龍,雷霆雪爆。
她上通天時以知興衰,下曉陰陽避死衍生,終是為得人族興盛逆天改命屢破禁忌之法,花信之年於神壇之上遭天譴而亡。
這是她的前世,可再睜眼,就已經置身於這所謂的醫院中。
依稀記得醒來的那一日,她是嘶吼著『吾不悔』睜開了眼眸,聲音震顫了整個醫院,醫生護士破門而入為她檢查身體。
她垂死掙扎喝退了眾人,卻被人疑似怪物一般。
奇怪的是,在這之後,一些錯綜複雜的思緒和記憶齊齊湧入腦海,漸漸地她發現自己能聽懂他們的言語,也知道自己重生在了這個名叫蘇綾的十六歲女孩身上。
這時,病房大門被人從外推開,一名年約三十六七歲的美麗婦人從門外走入,她穿著頗為樸素,但卻長了一張精緻的瓜子臉,丹鳳眼,雖然眼角已顯細紋,面色更是說不出的憔悴,但也難掩其秀麗風韻。
這人是她的母親王亞潔。
「綾綾?」女子進門喚了一聲,便提著飯盒走到病床前。
王亞潔剛將飯盒裡擱置粥碗拿出,蘇綾臉色就是一綳,頗為戒備地盯向那飯盒。
見她神色,王亞潔便是面色凄苦,眼角忍不住泛起淚光,女兒重傷摔壞了腦袋,如果不能恢復過來,叫她日後可怎麼活啊?
「……我沒事。」蘇綾面色緊繃地緩緩開口。幾乎是下意識地,她想要安撫這個女人。
王亞潔先是一怔,隨即抬手掩住嘴唇,「綾綾?你聽見媽媽說話了?」不但聽見了,竟還回了話!
蘇綾緩緩點了點頭,重複道,「我沒事。」
湧入腦海的記憶她已經全部接受,但未能全部理解,但卻知道這個女人是她的生母。
而這個女人嫁給的,則是傳授蘇綾學文的老師,名叫張文濤。
張文濤表面上溫潤如玉,只有蘇綾知道他私底下是如何個人面獸心的衣冠禽獸。依稀記得那一日,蘇綾給安陽寫了封情書,這封情書被安陽黏貼在黑板上當著同學面前取笑。
而後張文濤就將蘇綾叫去了辦公室,以此威脅讓她答應他的卑劣條件,蘇綾雖拒絕了,但卻被張文濤威脅將這事告訴她母親。
心生絕望走投無路,蘇綾這才在回到班級后從窗戶跳了下去。
從這些記憶里,她大體了解到了如今是一個怎樣的世道,說不失望是假的。
這就是讓她用生命屢破天意換取的人類繁榮?用如今的話說,物慾橫流、人性貪婪、自相殘殺、一切的一切都變得扭曲不堪。
這時,王亞潔已經激動地跑到走廊叫來了醫生大夫,一系列地檢查隨之而來,蘇綾這次倒是極為配合,因為她知道若是再不配合,必定會被人當成格格不入地怪物。
下午,張文濤來了醫院。
「我來接綾綾出院,聽說上午檢查沒什麼問題了?」張文濤拎著一袋水果樂呵呵的進門。
蘇綾打量他,今天的張文濤穿了一件藍白橫格的短袖襯衫,清俊的臉頰,鼻樑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身材也有些健碩,但顯得頎長,是個很英俊的男人。
而他的年紀也不過三十七歲,正是男人較好的時候,可只有蘇綾知道,他骨子裡到底是個怎樣的禽獸。
此刻,進門后的張文濤也一直盯著蘇綾的面色,眼睛微眯以示警告。
他一邊進門一邊笑著道,「綾綾總算醒了,前兩天醫生說摔壞了腦子還叫我好頓擔心,怎麼樣丫頭?沒事吧?記住,再大的事情都有過去的一天,選擇死是最不明智的做法!」
王亞潔回頭嘆了口氣,「行了文濤,別一來就教育孩子,綾綾現在需要的是休息。」
張文濤被她噎住話頭,又笑道,「好好好,全聽你的。對了,學校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綾綾身體好了就可以回去上學。」
王亞潔聞言,猶豫道,「文濤,我考慮著是不是要給綾綾轉所學校?畢竟這個事情鬧得人盡皆知的,對她影響不好。」
張文濤聞言就是一怔,當即否決了她的想法,「你看咱們縣二中已經算是青城縣數一數二的學校了,綾綾的成績最近下滑的很厲害,一中就不要想了,如果再換,除了更差的學校沒別的選擇。」
「可我覺得孩子的身心更重要一些。」王亞潔嘆了口氣。
張文濤便看向蘇綾,「我倒是覺得這件事對教育孩子成長能起到一個很好的作用,自己犯了錯誤就得承擔,現在的孩子都不明白這一點,動不動就輕生。」
「我沒事。」床上蘇綾突然開口。這已經是她今天第三次重複這句話,就像只知道說這句話似的。
王亞潔嘆了口氣,抬手摸向蘇綾的頭,後者本是下意識地皺眉,想要躲開,但最終還是僵坐在了原地沒有動彈。
「綾綾,都是媽媽工作太忙了沒時間照顧你,哎,既然沒事咱就先出院回家養病,行嗎?」住院費用太過昂貴,根本就不是他們家能承擔得起的。
張文濤做的是教師,賺的是死工資,她是大酒店的小領班,每個月賺的也不多,勉強可以供兩個孩子上學,想存點錢比登天還難,今次住院手術的費用就險些拖垮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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