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章 頭上發綠
元容端著茶杯,靜靜看著熱氣蜿蜒而起,不由輕輕呼了口氣。
而後就見裴寧悄聲推門而入,坐到元容對面,面上還帶著有些兒詭異的表情。
元容也不說話,只自顧自的剝著橘子,剝好后還掰開一半放到了裴寧跟前的白瓷碟子里。
裴寧眼神一垂,看了看那飽滿的橘瓣之後,便忍不住道:「你就不問我點什麼?」
元容微微一笑道:「瞧裴郎這般沉得住氣,定然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了。」若是有了意外,哪裡還能這麼氣定神閑的坐著。
裴寧嘆了口氣,有些感慨道:「倒是你比我看得准,那人已經進去了,真是膽大包天。」
雖然設下了圈套,但裴寧一開始並不認為那人會上鉤,好端端的有個美人忽然給你下帖子邀你私會,暗示對你有意,想跟你來個婚外情什麼的,除非是精蟲上腦,否則哪個人會這麼傻了吧唧的應邀?而且那個美人身份還不一般!
裴寧自認不算是什麼有節操的人,在心有所屬之前,他是不會拒絕這種飛來艷福,但即便如此,他也絕對不會這麼蠢的輕易上鉤,至少要備下後手以防被人算計,畢竟大多數時候天上掉的不是餡餅而是陷阱啊。當然了,真正的正人君子肯定眼都不錯的就把帖子給扔到一邊,壓根不理睬你。
「不止膽大,還夠蠢。」元容唇角勾出一個淡淡的,帶著嘲諷意味的笑容,「若非如此,我還不找他。這長安城中該死的人多了,也不多他一個,我又不是要替天行道。他若不來還罷了。來了,就是他自己找死,也怪不得我。」說著一撇頭。從窗戶中看出去,唇角笑意又擴大了些。「該來的人也來了。」
話音未落,元容對面安坐的裴寧便猛然起身撲到窗前,正好看見一個玄衣鶴氅的清秀郎君氣沖沖的往松石樓而去,手上還提著一根兒臂粗的木棍,殺氣騰騰的模樣竟是叫四周的人不敢狠攔他,就那麼橫衝直撞的進了松石樓。
「我們快去。」元容正凝神瞧著那個背影,卻冷不丁被裴寧一拉,道:「瞧熱鬧還是近了些才好啊!」
兩人也不耽擱。匆匆披上大氅就往屋外疾走,而此時,卻聽見松石樓里忽的發出一聲尖叫,而後砰地一聲,就見一個白花花的**忽然從二樓撞破窗戶飛了出來,噗通一聲砸進積了雪的乾枯草叢裡,還伴隨著一聲叱罵:「混賬該死!」接著就是一堆男子衣衫從樓上飄然而落,正好蓋在了那赤果身體上。
「啊,野男人!」忽然從松石樓外那一群婢子中傳出這麼一聲,雖不很大。可也足夠不少人聽見了。
而那群婢子似乎有些嚇懵了似的,一愣之後才反應過來,忙尖叫著往樓上跑。然而還不等上樓,卻聽見樓上一聲暴喝:「都不準上來!」接著就見長几從樓梯上跌落下來,阻住了眾婢的腳步。
而元容方才驚鴻一瞥,看見那白花花的身子便下意識的腳下一頓,正想看的更仔細些,卻不料被一隻手捂住了眼睛,被扯著背過了身去。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耳畔傳來裴寧的聲音,還帶著幾分不易覺察的笑意道:「雖然對你而言可能也不算稀奇,但身為未出閣的小娘子。還是避諱一些為好。」說著也不撒手,就這麼拉著元容往回走。
元容不由好笑。她前世可是嫁過人生過孩子的,又不是真正的少女了。什麼沒見過?男人的身子對她而言一點都不稀奇,也沒什麼羞赧之色,反倒是裴寧的舉動讓她很是意外,她二世為人這個秘密,裴寧可是知道的,竟然跟她講什麼非禮勿視,難道是真把她當成二八芳華的小娘子了?
「裴郎莫要逗趣了。」元容定住腳步,掰開裴寧捂著她眼睛的手笑道:「我不看那人不就得了,難道還連熱鬧都看不成了?」
正說著,就聽見那松石樓里乒里乓啷的一陣響聲,元容不由回頭,就看見方才那被踢出來的傢伙臉上還有一個明晃晃的腳印,已經完全沒有了平素的人模狗樣,此時正三兩下穿好了衣裳,打算灰溜溜的逃跑,卻不意被人一腳絆倒,又跌了個狗啃屎。可憐一張還算俊俏的臉蛋登時破了相。
「哎喲,我的臉!」那人抬手一抹,就見了血跡,頓時大呼小叫起來:「你們好沒道理!明明是你先勾引於我,怎的如今竟然還倒打一耙,還毀了我引以為傲的美貌,簡直罪不可恕!別以為你們是公主駙馬就能為所欲為了,我宋南風也不是好惹的!你們給我等著!」
宋南風放下狠話,又揣起毛大毛袖子往臉上抹了一把,此刻臉上掛著彩,頭上還帶著雪花,一陣風吹來,便猛地打了個哆嗦,臉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整個人狼狽至極,不過他罵的痛快,末了還脫了腳上的臭襪子,連同被扔出來的靴子一起往上一扔,就見那靴子嗖的一聲,就從宋南風撞出來的大洞里飛上了二樓。
元容看著忍不住撲哧一笑:「此人倒是也有趣兒,這一放聲大罵,可是省了我的事兒了。」
可不是么,她的目的是要安樂公主丟個大臉,光趙岐和安樂公主在屋子裡打鬧還不行,得讓旁人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啊,不然她忙活半天,不就成了挑撥人家夫妻感情了么,她還沒這麼閑!本來她還有後手的,就為了讓這醜事暴露在陽光下,不過隨著宋南風這麼一吼,她的後手就用不著了。
雖然宋南風並未指名道姓,可是這大周的公主都是有數的,尤其是成年公主,能夠干出婚內出軌的事兒來,至少說明她已經嫁人而且年紀不算大,而且趙岐氣沖沖的跑來捉姦也是有人看見了的,身為駙馬不可能沒人認得他,這麼一來,鬧出醜事的是哪個公主誰還不知道?說不得等不到入夜,這消息就長了翅膀傳遍長安嘍!
裴寧聳肩道:「你可莫忘了,那宋南風還干過強搶民女的事,你今日看著他有趣,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也還有人對他咬牙切齒的痛恨呢。今日不過是給他吃個苦頭而已,後面還有更有趣的事兒等著他,你可莫要心生不忍。」裴寧雖然沒甚節操,但前世所受的教育讓他對弱勢的女性總是多了一分憐憫和尊重。
當然了,安樂公主在他看來可不會弱勢女性,而是讓他不痛快的敵人,既是敵人那就可不管你是男是女,打擊敵人自然要無所不用其極,不怕手段卑劣,就怕手段不夠用不好用。
元容呵呵一笑:「這是自然,不過宋南風這麼識趣,可以讓他死的痛快些。」說著,便仰頭往四周一瞧。
顧名思義,王園既然建了春夏秋冬四個院子,又以四季為名,自然是各有各的特色,不說景色,光說各種布置,就足以讓冬院成為冬日最適合招待達官貴人的院子,今日雖然下著大雪,人有些少,可大都聚集在冬院,只看那四周悄然無聲打開了的窗戶罷,悄悄豎起耳朵聽八卦的人絕對不少!
裴寧也跟著往四處一瞧,眼見不遠處又多了幾個散步而來的陌生臉孔,便忙一拉兜帽,拉著元容往旁邊一避,跟元容咬耳朵道:「咱們還是換個地方。」旁邊人多起來了,萬一有人認出來了他倆,萬一這個人再聯想豐富些,可不是要節外生枝嘛。
元容被裴寧拉著走,但心神還在松石樓里,聽著趙岐和安樂公主吵架,忍不住抬手按了按嘴唇,道:「原來還有這麼多有趣的事兒……」
裴寧嗯了一聲:「你說什麼?」
「沒什麼。」元容說著,臉上卻不由得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心中驚駭之餘,也有些果然如此的感覺,卻是對安樂公主大為佩服,雖然大周風氣開放,不禁女子同男子往來,可是能這麼理直氣壯在夫君面前承認那啥的還真不多!
松石樓內,趙岐一張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他對安樂公主瞪著眼睛,眼神彷彿要吃人一般,恨聲道:「你方才說什麼?再說一遍,再、說、一、遍!」
安樂公主斜倚在榻上,慢慢拉起衣襟蓋住胸前雪白的肌膚,看著自家丈夫冷笑一聲,道:「你沒聽清?那我就再說一遍,二郎不是你的兒子。可笑你還當他是寶貝,把他疼愛的當眼珠子似的,可他不是你的兒子!」安樂公主嘴角的笑容帶著再明顯不過的嘲諷:「替別人養兒子的滋味如何?」
「賤人!」趙岐呼哧呼哧噴著氣,忽然衝上前給了安樂公主一巴掌,而後掐著那雪白的還帶著幾許紅色吻痕的脖頸道:「說,你是騙我的,你是騙我的對不對!二郎是我的兒子!」
安樂公主翻了個白眼,似乎有些喘不上氣來了,抓著趙岐的手腕子艱難道:「你敢掐死我?謀害、咳咳、公主死罪……」就在趙岐聞言一滯,手勁兒便小了許多,安樂公主掙脫開來,便一邊咳嗽一邊笑道:「你不敢,你這個懦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