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春風和煦,清佛舒適,柳府院中石山聳翠,飛絮搖曳,明日及笄的木雅歌一手握住愛不釋手的禮物——白玉蓮花,一手提起碧色如意雲紋衫,歡喜澎湃的朝著爹娘的房間跑去。
親自感謝木爹爹花費半年為她設計的這塊精美剔透白玉,懷著點點少女羞怯,她慢了腳步禮儀皆佳的踏進父母所住的東苑,還未靠近那間房門,她就聽見爹娘房內傳來奇怪嘈雜聲,好奇聆聽片刻,她詫異的發現成親多年一直鸞鳳和鳴的爹娘在房內在爭執!
她頓了一會子,決意離去待會再來。可裡面傳來的隻言片語死死拉住了她轉身離開的腳步。
「我不同意,小雅歌明日才十五,分明還是個孩子,怎麼能談婚論嫁,我不同意畢門亭的提親,他那個兒子不要宵想我的小雅歌!」
這是爹爹的聲音!?
提親?米商畢門亭為他兒子提親?木雅歌心一下便提至喉間,屏氣凝神的貼耳細聽,生怕就漏聽一個詞兒。
木夫人面上風輕雲淡的坐在紅木椅上,輕呷一口清香撲鼻的湄潭翠片茶,微撇一眼對面立身憤然的木爹爹,不疾不徐道:「雅兒已是及笄之年,是可出閣,畢門亭的長子性溫潤如玉,學識淵博,也配的上雅兒,夫君,你是哪兒不滿意呢?」
「我是哪哪都不滿意!」木爹爹橫眉一豎,頃刻,又蹲身在木夫人面前,拉著木夫人的白紗廣袖,軟聲哀哀:「夫人,那個畢門亭的兒子閉門羹只是勉強配的上我的小雅歌,我怎會把小雅歌未來的幸福交給一個勉強的人呢?夫人,我們再留小雅歌一段時日可好?」
「閉門羹?人好端端的名字到你嘴裡就這般難聽?」木夫人好笑的抬手一戳她的腦門:「那你打算留雅兒至多大?二八?雙十?」
「理想年齡,雙十有五!」
「胡鬧!你是誠心想壞了雅兒的姻緣嗎?」
燦然耀眼的笑容在夫人的冷喝下垮了下來,木爹爹癟嘴弱聲道:「不是說了是理想年齡嗎?二十五在我那邊的世界結婚生育都是黃金年齡嘛~」
木夫人見木爹爹憋屈的模樣,長舒一口氣,起身將她拉至在軟榻上,傾身後靠偎依在木爹爹舒適柔和的懷中,話中有話道:「我未答應畢門亭的提親,可夫君,雅兒不在是你知曉的那個純真的小孩童,她萌發了女兒心思,你留她越久,可知會害了她。」
木爹爹將頭擱放在自己夫人的香肩上,任由鼻子吸食夫人天生醉人芬芳,絲絲迷茫道:「女兒心思?小雅歌早戀了?不可能!她一直找我們眼皮底下規規矩矩的長大啊~?別人還誇我們教得好呢~唔~我的小雅歌真的早戀了?」
門外的木雅歌已聞出娘親的弦外之音,心頭一慌,不小心磕碰響了房門,房內的木夫人聽到這微妙的聲響朝那一看,窗紙上倒影著半大孩子的身影。
唇角勾畫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她轉身貼近眼前咫尺的木爹爹,雙眸含媚捧著木爹爹的臉頰吐氣如蘭,輕柔溫順的聲色帶著若有似無的酥人蠱惑:「知女莫若母,為妻說有,她便有。你知曉雅兒喜歡怎樣的人嗎?夫君,你又摯愛何人。」
木爹爹不明自家夫人突然變的這麼撩人心炫,可她還是凝視夫人璀璨雙眸,堅貞柔情回道:「我愛夫人,我這輩子只會愛夫人。」
熨帖的情話灼熱了木夫人的心,冰涼的木雅歌的情,她神思恍惚的離開無心在聽。渾渾噩噩的過了及笄的生辰后沒幾天,木爹爹就帶著木夫人離開了成陽縣遊覽山水,不難猜出木爹爹是為了延遲她的婚事帶著木夫人離開。
「雅兒,雅兒~」
心中殘留澀然的木雅歌輕『恩』了一聲回了神,對著對面的木夫人歉意一笑,將黑子落在棋局之中。
此刻,她正與木夫人在書房博弈。
木夫人見她落下的黑子,彎了彎唇,起手捻起被圍殺的白子放進棋簍中:「雅兒走了神也能將我的白子逼迫,實在了得,這三年你確實成長不少,你爹爹知曉定又要以你為傲。」
攻無可攻,此局只能到此,木雅歌無奈一笑:「娘親承讓了,否則雅兒的黑子早被娘親白子圍剿。」
芸姨送來香茶,木夫人親自端起其中一盞伸手遞給對面木雅歌,木雅歌雙手承接時又聽木夫人輕聲話語:「你身上承繼了我與你爹爹的血液,是我們生命的延續。別說是說小小的對弈,將來柳家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雅兒,只要是我願意送你的,我會毫不吝惜的給予你。」
木雅歌怔了怔,還未全然透析她話中含義,又見木夫人對她宛若憐愛的目光游移到黑子略勝一籌的棋局上,溢彩黑眸變得微微銳利,另有所指:「人生並非只有一場棋局,莫要盯著一場死局,執迷不悟到到頭來得到只有鏡花水月。你得另開棋局,再或者···」
她故意一頓,看向木雅歌,轉而淺然含笑,饒有深意:「再或者有些事是你自己沒看清,你捆縛了真正的自己。」
有些話不必點破也能讓人明白七八分,這時只能受教點頭:「女兒明白。」
「明白就好」木夫人點點頭,品了口茶,起了身:「這三年柳家的米行你打理的很不錯,可要注意休息,莫讓你爹爹看了心疼。」
「是」
送走了木夫人,木雅歌重新回坐過去,憶起方才坐在自己對面那個高貴絕俗女子,發出一聲輕不可聞的低嘆聲,春花秋月的歲月並未在木夫人——柳卿夢的臉頰上留下任何時光掠過的足跡,反而沉澱的更加風韻醉人。她面瑩如玉,眼澄似水,清艷絕倫。淺笑盈盈使人意酣魂醉,顰眉生威讓人不敢直視,清冷出塵的正是「靜夜沉沉,浮光靄靄,冷浸溶溶月」之意境。
當真不愧是當年大晉的冠鼎絕色,哪怕眼下,在容貌上也無人能勝其左右。更何況是她智冠天下的才謀,所以剛才那番說辭是在提點她,不要妄想不屬於她的東西嗎?
已被人洞悉,就算再怎麼跟追娘親的腳步,這場對弈最終還是贏不了。
木雅歌捻起一顆殘留著木夫人手指溫熱的白子,黯然低語道:「承繼了娘親你與爹爹的血液嗎?」
可,兩個女子如何能延續血脈?
長廊中,芸姨跟在木夫人身後,滿意道:「夫人,小姐不論性子還是模樣越來越似你了,不愧是咱們柳家姑娘,個個都是美人。」
「像我?」木夫人搖頭淡笑:「像我並非好事。」
從棋藝上不難看出,木雅歌的每一步都有她的身影,可並非是個好事。
「當然要像夫人了,要是模樣性子似了主子,那小姐差不多算是壞了半生」芸姨在後翻個白眼,小聲嘀咕道
跟了自己多年的女婢對夫君時不時的無惡意排議,木夫人是司空見慣懶得多言,推開眼前的房門,步履輕提而入,慵懶的托腮倚在軟榻上,美眸微闔:「知曉她現在在何處嗎?」
『她』當然指的是還一夜未歸的木爹爹。
「知道,在『一品閣』品茶。」芸姨起步到木夫人身後,給她肩上適度的拿捏著:「還綁了一個面生的小子在樓里,也不知想做何?」
「面生?可有危險?」木夫人驀然睜開眼來
「放心,韓非在他身邊,沒人能近她身!」她家遇何事都泰然若素的夫人只有在這禍害主子的事情上才會驚~變。
木夫人緩了口氣,想到一直避世悠閑的木爹爹居然做起了綁架這等離奇的事兒,就心中暗自發笑,這個避免女兒早婚的爹爹護犢之心可真是深如海啊。
「你去查查面生之人是什麼來歷?」
她倒是想看看那個貼心的爹爹能搗鼓出什麼事來,感受肩上手法陌生不適的拿捏,木夫人起了潤唇:「以後,這種事你就不用做了。」
「是我手法不好嗎?」
「不,這事是有專屬人做的。」
那個在外晃蕩的夫君也該回來履行她的職務才是,一日沒那適度愜意的拿捏,就莫名惱人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