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誰的心魔
「楊,茹。」她一字一句叫出楊茹的名字,面色在一開始的蒼白慢慢恢復,眼底的狠辣與某種絕望被深深的從心底掩藏。
楊茹這邊的人已經沒有多少了,尤宜在絕地所綻開的花真真讓他們傷亡慘重,就算現在夜傾歌沒到,冰茗閣的人一擁而上也可以殺了他們。
「閣主……」冰茗閣這邊的人終於回過神,看見夜傾歌,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可在下一秒看見地上的血紅,語氣竟然有點哽咽,「你沒趕上……副閣主,副閣主她……」
「我知道。」她的語氣很平靜。
「所以我會讓他們不得好死。」她的眼神很平和,甚至看起來平易近人。
「千羽唯。」她叫尤宜最信任的人。
「準備開啟,時間空洞。」
千羽唯一怔,然不可思議的看她:「可是閣主……」
「準備。」然後慢慢看楊茹,嘴角掛起一抹笑,幾乎和剛剛尤宜的笑一樣。
「知道她最後為什麼笑嗎?」她的步子慢悠悠的,像是看著無法逃脫的獵物的獵人,自信而殘忍。
楊茹身邊的人開始退縮,楊茹狠狠咬牙,瞪了身邊的人一眼,腳步卻隨著夜傾歌的步子開始慢慢後退,嘴上還是不服輸:「我怎麼知道是不是那個傢伙是不是瘋了?!」
夜傾歌依舊慢悠悠,心中的狠戾卻差點要忍不住。
她一步一步的走,就好像剛剛尤宜的步子,聲音很淡,卻讓楊茹在那一瞬間刻在心底最為恐懼的那個地方:「因為她知道,她的死,不會白費。」
右手逐漸凝聚出一把暗紅色的劍,劍上帶著恍若地獄氣息的冰冷寒意。
她緩緩的,伸出手。
劍尖直直的指著楊茹,好像下一秒就會抹了楊茹的喉!
楊茹後退,後退,後退。
完全沒有注意到,已經出了冰茗閣的領地。
夜傾歌帶著面具的臉上,慢慢的,掛上了一抹嗜血的笑容。
「冰茗詭刺,聽令。」
「請閣主下命!」
「剛剛……還記得這些沒死的人傷過你們哪裡嗎?」
哈?詭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記得!」
怎麼可能會忘?
「好。等下我把楊茹殺了,剩下的給你們玩,記住,不要玩死了,玩夠了……」她頓了頓,眼底的嗜殺之氣更重,「交給羽唯,關進時間空洞。」
「是!」
「你找死!」楊茹那邊剩下的人看夜傾歌如此大言不慚,破口大罵,眼看著有些衝動的人就要拿著兵器衝上來,楊茹趕忙攔住。
開玩笑,這冰茗閣閣主他們可惹不起,誰知道那雪歌怡會有什麼手段?
「撤!」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她楊茹還沒那麼笨,跑上去讓別人殺!
更何況……
冰茗閣的損失,已經夠大了……
「哧。」她輕輕的,發出了一聲嗤笑。
要是讓他們知道,冰茗閣閣主只有青階,會怎樣?
可是,青階,又怎樣?
她照樣可以,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夜傾歌淺淺的吸一口氣,修嚴劍之間的戾氣,她身上的戾氣。
交織。
完了。
楊茹,完了。
她忽然發出一聲怒吼,身影不見,只見一抹暗紅與一絲黑色掠過,暗紅的劍身出現在了楊茹面前,本來是對著楊茹的心臟的劍在下一個瞬間改變了方向刺進了楊茹的肩膀。
她改變主意了。
就這樣,要楊茹死,太便宜她了。
還會擾了尤宜的清凈。
所以。
你好好享受吧。
時間空洞第九層的,死亡氣息。
當然。
在此之前。
「慢慢折磨。」她把楊茹扔給了千羽唯。
在冰茗閣的人把楊茹他們帶走以後,夜傾歌一直穩定的氣息忽然出現搖動。
她忍了許久,終還是噴出一口血來。
葯,她的葯呢……
該死的!
她差點又噴出一口血來……
身後,一隻手搭上她的背,一粒藥丸遞到了她的跟前。
夜傾歌吃下藥丸,打坐,吸收。
身後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幸天悠的聲音有點低:「對不起。」
夜傾歌搖搖頭,聲音有點兒恍惚。
「天悠,你說,我是不是天煞孤星呢?」
幸天悠愣了愣,答:「當然不是,怎麼會這麼想?」
「你說,為什麼每次不是我所在意之人為我而死,要不然就是背叛我,再不然就是與我為敵我卻無能為力呢?」
幸天悠又愣了愣。
「你說,我當林卓怡的時候,對岑逸優多好啊?可是,他為什麼就是要背叛我呢?」
「你再說說,紫茗,她,她又為什麼那麼恨我啊?當初明明,明明就是她的父母讓我,讓雪冰靈家破人亡的啊,我有什麼錯?我報仇有什麼錯?」
「尤宜,尤宜……」她說到這裡,聲音開始哽咽,「我認為,尤宜是這個世界唯一給我關心的人,她讓我知道這個世界不是只有背叛,不是只有絕望的,可是她,她……」
她忽然忍不住了,哇一聲哭了。
很傷心很傷心。
很難過很難過。
很委屈很委屈。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幸天悠怔了許久,聽到她哭的聲音后嘆了口氣。
夜傾歌,林卓怡,雪冰靈。
無論是哪一個,無論是靈魂還是身份,都帶著與生俱來不可磨滅的使命。
她壓抑太久了。
釋放一下,也好。
相信哭完過後,她依然是那個,世人所崇拜的,冰茗閣主,雪歌怡。
夜傾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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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夜色正濃。
「什麼!?」
幸天悠差點沒有一口茶噴對面女子的身上。
而後一臉警惕的看她,「你誰?我家夜傾歌呢?」
夜傾歌嘴角略微一抽,很有種一巴掌拍她臉上的衝動。
忍住,忍住,還有事拜託她,等她答應了再抽也不遲,真的不遲。
「我要出去一段時間。我需要去消化這段時間的事情。冰茗閣,幫我管管。」
幸天悠的臉頓時垮了:「姑奶奶,你要我來管你這冰茗閣?這樣下去不行!我還要去月九姬那兒交差啊!要是我沒去她會殺了我的啊!姑奶奶!你心那麼好,不會不顧我的性命的是不是是不是?」滿懷希望的看著她。
夜傾歌慢悠悠飲一口茶,姿態優雅,嘴角不似往常,掛了一抹淺笑。
「好心……什麼東西?」
「嘭——」幸天悠從椅子上摔下去,帶了一個茶杯一起。
夜傾歌惋惜的看了一眼,那茶可沒那麼容易得到。
放下茶杯,茶水已無,她揮袖站起,淺淺嘆一口氣,眼底的陰鬱之色比起尤宜未去之前又濃重了幾分。
「雪冰靈,在這個時代,已經可以放下了。但林卓怡……」她的手忽然握緊,嘴角挑起的弧度諷刺至極,「她的大仇,我放不下!」
「夜傾歌……」幸天悠不知道該說什麼,愣了許久,道:「真的,放不下嗎……」
夜傾歌抿了抿唇,吐出一口濁氣,幸天悠的問好像讓她明白了放不下的原因。
「對,放不下。」她直直的看著幸天悠。
「放不下,怎麼放下?如果不殺了岑逸優,就不會放下!」她的氣息有點不穩,周邊帶了點兒不多卻讓人一見就忘不了的濃重怨恨。
「心魔……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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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岑逸優的心魔,或許可以放下。
方法就是,殺了他。
可關於尤宜的心魔。
她該怎麼放下?
她又怎麼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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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天悠看著夜傾歌離去看似瀟洒的身影,眼中掠過一抹恍惚,終於嘆了口氣。
夜傾歌,你生來,就沒有放縱的資格。
然後,再飲一杯茶。
接著站起,揮揮袖子,茶杯歸位,淺嘆一聲,人去樓空。
重歸於靜。
好似從未發生過任何事。
不過這一天,許多人會永永遠遠記住的。
比如楊茹,比如幸天悠,再比如……
夜傾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