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姜恆脫困
雪梅看著滿身浴血闖進垂花門的葉秋鴻,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他怎麼身穿飛魚服?腰佩綉春刀?這不是錦衣衛的裝束嗎?
他是翰林?是清貴文官之首的翰林啊,將來是要出閣拜相的翰林……
怎麼穿了這麼一身衣裳?
相明伏在地上嗚嗚哭泣,手裡捏著飛魚服的一角,用力捶著自己的胸口。
「公子……公子……」
「你沒事了吧?」葉秋鴻話里冷冷地,掃了一眼雪梅,見到她雖是慌亂卻不失分寸,略略放下了一顆心。
「無事了!」雪梅頜首,沖他微微一笑。
葉秋鴻哼了一聲卻不領情,別過臉去,眼睛落到瑟瑟發抖的柳紫嫣身上。見到她抱著肩膀,一臉煞白,不由嫌棄的撇撇嘴。
果然女人都是麻煩的東西!
遂也不管不顧,徑自在垂花門內審問起了那些來撞門的人犯。
劉忠只氣得臉色鐵青。
誰見過在內宅審犯人的?哪怕他就是救了太太的命也不行。
剛剛上前一步,卻被雪梅揮手阻止。
非常之時就需要用這樣殘酷的手段。沒見到那些在敵人來犯時,躲在屋裡不敢出來的人嗎?如果府里真是只有這樣的話倒還好,可是那些趁著有人來犯,卻偷偷溜到庫房去偷東西的下人才是最需要震懾的。
雪梅和姜老太醫坐在正房裡,耳聽到院子里一陣陣被堵著嘴的慘叫聲,只驚得臉色蒼白,神色驚恐。
過了一會。葉秋鴻輕輕推開房門,先向姜老太醫行了一禮,然後才看向雪梅,語音冷淡。
「審完了,我正準備走。你有沒有什麼話要帶給阿恆?」
聽到這話,雪梅顧不得詢問剛剛的審問結果,急急忙忙地站起來身來,「你能見到阿恆嗎?他好嗎?他有沒有受苦?可吃得好?」
「好!」只此一字,葉秋鴻再也不肯多說半句。
一雙冷清的眸子靜靜地看著雪梅,若有所思。
「我走了!」葉秋鴻淡淡地頜首。轉身出了門。
眼見得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雪梅只覺得身上一陣虛脫,重重地坐回椅子。
姜恆沒事?
她忍不住低下頭輕輕啜泣。
過了一會,才有人想起來將柳紫嫣請到屋裡。
柳紫嫣哭哭啼啼地縮在椅子里,不時抬眼偷看雪梅。
一會。婢子們端上來了茶水,她不是嫌熱了就是嫌涼了,直著嗓子驚聲尖叫。
聽得姜老太醫的腦門青筋直跳。
雪梅低斂眉眼,慢悠悠地吃著茶,只當沒有看到。
看到她如此鎮靜,又如此的不將她當做一回事,正站起身來指著一個婢女發怒的柳紫嫣,莫名的心虛了起來。
……
與此同時。站在皇城中的姜恆,眼望著家中方向的火光,神色凝重。
「公子。鴻公子在外面,想必家中無事的。」子侍嘆了口氣,為他披上了一件厚些的外衣。
姜恆不言不語,可是手指卻緊緊攫住了欄杆,好像將欄杆當做了殺父仇人一般,身子微微顫抖。
雪梅怎麼樣了?孩子怎麼樣了?祖父怎麼樣了?家中可好?
自己剛一入皇城就被人扣押了下來。不能往家中傳信,更不能見親人一面。也不知這半個月他們是怎麼熬過來的……
一想到雪梅要用柔弱的身軀支撐著整個姜府運轉。他的心就不由得痛成一團。
這是他呵在手心中的妻子啊!怎捨得她受這樣的苦楚?
可自己被人牢牢看著,只能白白的擔心。
幸好葉秋鴻在外面安排好了一切。就只等著魚兒上勾。
……
皇城外,一處朱漆大門的深宅中。
鄭侍郎坐立難安。
他不時站起身在書房裡走動,而後又唉聲嘆氣的坐回椅子中。
鄭書容和劉承業一左一右坐在他的面前,雙雙垂著頭。
「早就和你們說過,讓你們不要鬧得如此大,現在可倒好……人沒有抓到,反倒把咱們的人舍進去不少……葉秋鴻和姜恆不一樣,他是個狠角色。他連前途功名都不要了,你們怎麼能今天晚上去抓劉雪梅?」
鄭侍郎恨恨地瞪了他們一眼,劉承業瑟縮了一下躲開了他的眼神。
「爹,這滿京城誰不知道姜恆最看中他的妻子?若是將他妻子拘在手裡,就是讓他立刻死,他也會死……」鄭書容不滿的嘀咕了一句,「我哪想到葉秋鴻竟然一夜之間脫下朱袍換上飛魚服,若是真知道他這樣狠絕,我寧願不去惹他。」
「若是……你知道……你除了會說這個還會甚?」鄭侍郎看到女兒頂撞他,不由急紅了臉。
被父親責罵,鄭書容露出憤慨之色。這些年來,鄭家之所以能立在京城中不倒,哪一樁哪一件離得了她的參與?
就因為她會朝廷謀略,父親竟然忍心將她留在家中不許出嫁。
做得次次都對卻得不到讚賞,不過就是一次沒有謀劃得當,至於這樣說自己嗎?
她就是謀划的再好,和自己又有什麼干係?這個家不都是大哥二哥的?她辛辛苦苦的到底是為了誰?
「若不是大哥不聽我的話,今夜冒然派人去抓相明,能會惹出這樣的事情?爹為什麼不罵大哥,卻只來罵我?」鄭書容仰起臉,微微眯起眼。
若是沒有葉秋鴻,只怕她的計策已成功了。
她只要多去看雪梅幾次,多勸她幾次,雪梅定然會跟著自己出府。
只要出得府來,還由得了她?
為什麼要做出這樣強攻姜府的行為?
這一下子惹怒了葉秋鴻和姜恆,只怕將來魚死網破。
而且聽說葉哲光被葉秋鴻逼迫著尋了楊大學士,要求他出面救姜恆?楊大學士出了面,只怕金大學士就要被逼露面,兩大學士出手,還有下面這些人什麼事?
姜恆就變得可有可無,沒有一點用處,殺了他還嫌沾上嫌疑呢。
爹爹難道就不知道這個道理?
想到這裡恨恨地瞪了劉承業一眼。
沒用的東西!要不是他說劉雪梅是一個沒主意沒主見的人,大哥能會冒然去攻姜府嗎?如今那些江湖遊俠陷在了葉秋鴻手中,三木之下必吐實情,到時鄭家有把柄落在葉秋鴻手中,還能討得了好?。
「我們有姜先達當年寫的信,要不然送出去?」劉承業被鄭書容瞪的這一眼嚇了一跳,急忙說道。
「你懂個甚!」鄭侍郎和鄭書容異口同聲的罵道。
……
乾清宮裡,一個原本應該躺在龍床上生病的老年人靜靜坐在臨窗大坑上,盯著面前的鑲金玉碗發獃。
「我是不是老了?下面的這些人一個個的不將我放在眼中了?」
身邊的內侍不敢說話,只是將身子又縮了縮。
「那個姓姜的小子還安份嗎?」今上靜默了一會,又開口問道。
內侍提步向前,低聲答道,「回爺的話,還算安份。除了昨天葉秋鴻買通了一個小黃門和他說了幾句,旁的就沒見過什麼人。」
「哦!」今上又安靜了,過了一會,端起了面前的鑲金玉碗,「看樣子,我真老了哇……」
內侍渾身哆嗦,露出兔死狐悲的表情,那個小黃門只怕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想到這裡,他做了一個手勢向外,一個小黃門迅速地將身子陷入了黑暗中。
……
經過了一夜的寂靜,京城又恢復了往日的喧嘩。
百姓們一無所知,照常過著以前的日子。
只有那些上朝的文武百官們,戰戰兢兢,不能自已。昨夜姜翰林府上被人用撞木撞門,這個消息不到三更時分就傳遍了整個京城。不少人都明白,這次怕是要分出一個勝負了。
楊大學士和金大學士在玉帶橋上相逢,各自拱手為禮,淺淺而笑。
初升的朝陽映著兩位大學士的面龐,竟令人生出流年恍惚之感。
一聲鞭聲,告訴百官們已到了早朝的時節。
楊大學士仰起了頭,看著大殿中的金匾,不由眯了眯眼。
老金老糊塗了啊……
不該用以前的舊事攻擊別人。
以前,不是他不出手,而是沒到出手的時候。昨夜那一撞,將遮羞布全給扯下來了。
圖窮匕現,到底是落了下乘!
……
姜恆踏著月色被錦衣衛護送回來時,深深地吸了口氣,發現手心裡全是汗。
垂花門顯得有些破敗,上面還隱隱有刀痕和火燒過的痕迹,可想而知昨天的情景是多麼的危急。
他放下手裡的馬鞭,急急的轉入門中。看到內宅中的僕役們雖是驚喜卻依舊站得筆挺的身子,臉上慢慢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再向前行了幾十步,轉過了一個花壇,便看到得了消息的雪梅滿面淚痕的站在台階上。
姜恆眉眼間笑意盈盈,沖著被姜大管家扶著走出堂屋的姜老太醫跪了下去,「孫子給祖父請安,這些天令祖父擔憂了,孫子不孝請祖父責罰。」
「好……」姜老太爺老淚縱橫,口裡一連說了三聲好,扶著姜大管家的手變得顫抖無比。
似是感受到了曾祖父的心情,躺在雪梅懷裡的俊哥兒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這聲嘹亮的哭聲把姜府半個多月的壓抑空氣一掃而空。
垂花門內的眾仆個個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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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