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雪梅生病
夜色深沉,月色照在劉家老宅中,顯得那麼明亮和耀眼。人聲寂靜,劉家的吵鬧聲在夜空中被傳出了老遠。
後街的劉承貴聽到了老宅中傳出的吵鬧聲披衣下榻就被他媳婦段氏一把拉住,「他爹,你要幹啥去?」
「前面吵的厲害,去看看!」劉承貴說道。
「你不管去!」段氏死死拉住不放手,「你要去了,這把火就燒你身上了。你去幹啥?你是扛燒咋地?」
「天天鬧騰,天天鬧騰。」劉承貴嘟囔了一聲,又躺回了榻上。
「他爹,你說咱家的事咋就恁邪乎?只要出點事就鬧哩全村都曉得了?」段氏翻了個身,枕到了劉承貴的胳膊上。
劉承貴的嘴角在黑暗裡勾成一抹譏笑,「兄弟們心不齊唄!」
「是哩,遇到這樣的大哥,誰敢和他心齊啊?」段氏不屑的撇撇嘴,「還好咱閨女小,才十二,要不然的話這把火就燒到她身上了。」
「這事,怕是不簡單,」劉承貴將胳膊從段氏的身下抽出,放到了自己頭下。「那黃家有錢有勢,家裡還曾出過秀才,在十里灣也是一霸。大哥去退婚書,說不定要有麻煩。」
「我聽說那老黃家光姨娘就好幾個,家裡的丫頭說打死就打死。老大咋捨得把雪梅往那兒送哩?」段氏說道。
劉承貴哼了一聲,「你光知道黃家勢大,還不知道黃家是仗誰家勢吧?他家和朝里的那個啥黃侍郎是一族的人。平時無惡不作,欺男霸女。十里灣的人敢怒不敢言,任他欺負。」
「這事連你都知道,那老大能不知道?他咋就忍心哩?」段氏說道。
「和黃家拉上關係,今年的童生試他不就是有把握了嗎?再說了,他大兒子敬東想娶的姑娘,是臨村王秀才家的閨女,這不是雙重的把握?」劉承貴不屑的笑道。
「你的意思……」段氏的眼睛突然睜大,往老宅的方向看了一眼,無限的惋惜,「咱爹咱娘都巴望著老大能考中個童生哩……」
「睡吧!」劉承貴翻個身,一把摟住了段氏。
雪梅睡的迷迷糊糊,覺得自己被人抱了起來,想睜開眼卻覺得眼皮子沉的厲害,昏昏沉沉的抬不起頭。過了一會,聽到有人喊她,勉強睜開了眼,看到了刑氏和劉承志關切的目光,扯著嘴角笑了笑,頭一歪就陷入了昏迷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聽到了刑氏和劉承志的聲音,中間還夾雜著一個陌生的聲音。
「……脈象不穩,昨日還好好的,怎麼今日就成這個樣子了?」
刑氏急忙說道:「秦夫子,昨晚睡覺的時候,我閨女還好好的,可是這早上一醒我就發現喊不醒她。」
秦夫子扒著雪梅的眼皮看了看,又重新診了一下脈,搖搖頭,「不對呀,昨日診的脈象和今日大不一樣……昨日是心神不穩,今日就轉風寒了……對了,你們有沒有移動過她?」
「啊?」刑氏和劉承志張大了嘴巴,互視一眼,昨日吃晚飯是背著雪梅去的老宅,夜裡也是在外面睡的,難道……
「糊塗!」秦夫子瞪了一眼倆人,「你們閨女剛剛被人從河裡救出來,正是陽虛之時,需要在家裡捂上一捂,然後喝一些安神寧氣的藥物。過個兩三日就沒什麼大礙了。你們怎麼能背著她出門讓她受了風寒呢?夜裡還又睡在院子里?唉……」
秦夫子訓了倆人一頓,看到倆人眼裡都紅紅的,遂嘆了口氣,在藥箱里翻找了起來。找了半天才發現治風寒的藥丸用光了,便道:「你家閨女現得了風寒之症,這病症說大可大,說小可小,我現在手頭沒有藥丸。要回家再去配,你們一個時辰後過去拿葯,吃了藥丸還得再喝兩劑葯才行。正好我家裡有治風寒的葯,省得你們再跑縣城了。」
刑氏和劉承志對視了一眼,愧疚的低下頭,急忙向秦夫子保證不再移動雪梅了。
「你家派人去懷仁堂抓藥了嗎?」秦夫子正準備出門,突然停住了腳步。
「抓了,去抓了,我兒子天沒亮就坐上同村的牛車去了。」刑氏忙道。
「抓來了葯讓我看看,我再重新給你家配點葯,一起煎服……可千萬記住了,給閨女身上蓋一層薄薄的被子,捂得她身上出了汗,好好的發一發,千萬不敢再動了……」
刑氏和劉承志聽一句就跟著點一下頭,直到將秦夫子送出了院子。
「你去,到老宅去要葯錢。」秦夫子一走,刑氏的臉就變了顏色,指使劉承志出門。
「他娘。」劉承志期期艾艾的賠笑,「咱屋裡不是有錢嗎?」
「那錢是我的,關你啥事?」刑氏哼了一聲,「現在劉家的孫女生病了,劉家這時候不出錢還想等啥時候?等人死了拿出殯的錢嗎?」
劉承志聽到刑氏咒雪梅死,心裡有些不樂意,埋怨道:「他娘,你咋說話呢?咱閨女水龍王都不收她,將來是個有造化的。」
「那是我閨女命大,和你老劉家沒半點關係。你去不去要錢?你要不去要的話以後你就呆在老宅別回來了!我們娘幾個不稀罕你。」刑氏甩手就進了院子,準備關院門。
「哎……哎……我去,我去還不行嗎?」劉承志見到老婆是真準備將他拒之門外,急忙擋住門哀求,「可是,要多少錢啊?敬民不是沒從縣裡回來嗎?」
「你去老宅,說雪梅快死了,讓老大過來給雪梅陪不是。」刑氏見到今天確實要不來錢,便換了個說法。
劉承志討好的說道:「他可是雪梅的大伯?哪能給小輩陪不是?再說了,現在老大指不定沒在家裡,正往十里灣趕路呢。」
「沒出息!」刑氏恨恨的罵了一句,正想接著說什麼,卻看到重山提著一籃子東西往這裡走,立刻住了嘴。
「叔,嬸,說話呢!」重山走到劉家的門口,將籃子放到了地上,向著倆人施了個禮。
「是重山啊,剛下地回來?」刑氏笑眯眯的,一點也不見剛才的氣勢洶洶。
「不是,是俺奶,俺奶聽說雪梅出了事,讓我過來看看。」重山說著就把籃子往刑氏手裡塞,又往院子里瞅了瞅,「敬民兄弟沒在?」
刑氏低頭一看,籃子里是七八個雞蛋卧在裡面,忙往外推:「你家裡不寬裕,人來看看就行,哪能帶東西呢?」
「俺奶說雞蛋補元氣,讓雪梅多吃幾個,說吃完了人的精氣神就回來了。」重山接著把籃子往刑氏手裡塞。
「好孩子,好孩子,」刑氏紅了眼睛,將籃子接到了手裡轉手給劉承志,又向他使了個眼色,劉承志急忙拿著籃子到後院摘菜去了。
「你奶身體咋樣?」雪梅還在屋裡躺著休息,刑氏並沒有把重山往院子里讓,就站在院門口中說起了話。
「我奶挺好,就是這兩天犯了老病,走不動道。」重山撓撓頭說道。
「你奶那是前幾天下雨疼的了。」刑氏嘆了口氣,「等我家雪梅好了,我就去你家看看老人家去。老人家不容易……」
「雪梅沒事吧?」重山說著又往院子里看了一眼。
「沒事,沒事!」刑氏牽強的笑。
一會,劉承志就從後院里摘了滿籃子的青菜回來,刑氏接過籃子又遞到重山的手裡。
重山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不接籃子,「嬸,這……」
「我家的菜多得吃不完,往常都是你敬民兄弟拿去縣上賣。你是不是嫌棄嬸家的菜種得不好啊?」刑氏佯裝生氣。
劉承志也在一旁幫腔讓重山把菜拿回去,重山這才把籃子接過來,又施了個禮如飛般的跑了。
「是個好孩子!」刑氏笑眯眯的看著重山遠走,然後又變了臉色,狠狠的瞪了劉承志一眼,轉身回了院子。
「他娘?」劉承志摸了摸頭,亦步亦趨的跟在刑氏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