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 十八
翡翠也稱翠玉,是玉的一種。不過在許多人眼中,翡翠和玉還是兩種不同的東西。玉石溫潤,而翡翠質硬,無論是光澤還是玄乎的氣質,比之玉石都要生硬許多。翡翠常見的是綠色,卻不僅止於綠色,相較其他顏色來說,紅綠兩種顏色還算比較多。甚至還有無色透明和藍紫甚至黑色等顏色,只是這些珍品大多不會擺在普通櫃檯里。
趙肅拿出來的這顆指頭大小的剔透紅翡做工硬生生把質地抬上去的價值拉下了八成。
把東西拿出來的時候葉承安還嚇了一跳,仔細看了兩眼之後釋然了,「你自己弄的?咳,這水平不錯了。」
不過想要拿出手送人……葉承安默默給自己點了個贊,就只有他這種鐵杆的竹馬竹馬才不會嫌棄做工不嘲笑人。
東西只有小指肚大小,勉強看得出來是顆心的樣子,稜角都打磨光滑了,只是上面的痕迹他真的看不懂。刀痕倒是沒交錯到看不清的地步,卻也非常考驗人的辨識能力。誇過水平不錯之後,葉承安又仔細的觀察,最終為了維護小夥伴的自尊心,沒問他拿上面橫橫豎豎的究竟刻的是什麼。
反正他又不戴飾品,留下來當收藏也不錯。想他自己當年才學會畫花的時候,那真是恨不得把自己能看見的地方全都畫上五瓣花。小夥伴是個學霸這是葉承安早就領悟了的慘痛事實,要是他願意在這上面花心思,以後弄出來的東西要糊弄他這樣對翡翠雕刻知識淺薄到只剩一層皮面的人還是沒問題的。特別是以後拿出去哄妹子。
哄妹子……這個念頭冒出來之後又覺得收到小夥伴的黑歷史不那麼高興了。
把東西放回小絨布袋子里,「我收下了,會好好保存起來的。」
趙肅:「……」
看見葉承安看見東西的時候臉上表情錯愕他還偷偷樂了一下,以為自己盯了六年的小孩有點明白自己的心思。結果還沒等他高興兩分鐘,人又把東西收好還有點悶悶不樂。
以趙肅的情商,腦子一轉就想明白了其中道理。肯定是承安想到他以後找女朋友上面去然後不開心了。這該哭還是該笑?承安心裡確實有他的位置,並且是他希望的好感,但是別處都很聰明的小孩偏偏在情商上面就很認死理,估計是不徹底點破不會明白的。
他現在敢直接把人直接拉住說我喜歡你嗎?
百分十八十得把人嚇跑。在葉承安心中家人的分量有多重看了六年他心裡有數。
不過趙肅沒想到的是人生感情道路山剛遇到的第一隻攔路虎竟然是平時裝糊塗的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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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肅的手工藝品在晚上的時候被葉承安拿給老爺子獻寶,本來是打著兩個人一起偷偷樂一樂的,結果把老爺子看得滿臉糾結。
「小葉子你是真沒看懂?」
老爺子當時是這麼問的,看葉承安還愣了一下才張嘴,立刻打斷他的話,「行了我知道你沒看懂。」弄得葉承安莫名其妙,又翻來覆去地打量鑽研,都沒發現除了丑之外還有什麼別的特點。
現在。
老爺子趁著天氣難得陰涼把趙肅抓出去美其名曰練功,實際上是把人拽到了七拐八拐之後沒什麼人的河邊。
「徒弟,你是怎麼看小葉子的?」
葉承安把東西給老爺子看的時候背著趙肅,所以他現在還不知道。不過他也聽出來老爺子話裡有話,「什麼怎麼看?」
說話大忌就是以為別人知道瞭然后自己爽快的把什麼都抖落出來,殊不知抖出來的才是別人想聽的。趙肅寧願被老爺子罵兩聲也絕不主動招——老爺子自稱是活了九十多快一百的人,還不知道這個數是不是真的,但年齡不小肯定不假,人精似的,一雙眼睛和孫悟空差不多,誰知道他是不是在什麼時候看出了點什麼來。
老爺子手上捏著的乾花生砰一聲打在趙肅額頭,瞬間起了個紅紅的引子,「外面還有人說你整天木著臉根本不會做表情是個二愣子,我看你是心裡藏著掖著蔫壞!小葉子都把你的定情信物給我看了,就沒什麼好說的?」
「您都看出來了還有什麼好問的?」趙肅把打疼了自己額頭跌落在地上的花生撿起來走到老爺子旁邊坐下。
上游要修大橋,從上面就把水給關住了,等橋基打好在會慢慢放水。虧得現在是夏天而且沒有連天下暴雨,不然這齣戲就唱得有點大了。河中水淺,河岸平時有水淹著的石墩子全部露在外面,就算現在太陽已經偏西,西方天空滿是火燒雲,石墩子的溫度依舊沒降下來。坐在上面發燙,跟石板烤肉一樣。
老爺子嘿嘿一笑,站起身來看著趙肅在石墩子上挨了一下立刻站起來,「馬步都不會蹲,活該被燙。」
遇到年齡大了時不時要調皮的師傅,趙肅也累。好在老爺子只是打個岔讓氣氛輕鬆一點,話題沒偏。
對葉承安是什麼感覺,是怎麼看他的。
趙肅沉默了好一陣之後說道:「我現在還不知道這輩子最後會過成什麼樣子,也不知道以後會得到什麼,更不知道會走到哪一步。但是在我什麼都沒有的時候,朝我伸手的那個人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開。就算我以後什麼都沒有了,也不會把他拱手讓人。」
老爺子聽了之後也很久沒說話,許久之後才長嘆口氣。他小時候拜師還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到現在,師傅這稱呼在大多數人眼中都輕如鴻毛。趙肅這個徒弟收得滿意,卻也收得心虛,「承安沒看上去那麼遲鈍,你多想想以後怎麼辦吧,承安點通之後,他家裡人才是問題。」越說越覺得心裡堵得慌,乾脆背手離開,「反正你自己多想想吧!」
他本來是打算把人叫出來好好說一頓,和家裡拿幾個一樣,要是說不聽就打,總能聽進去。結果出來之後張嘴問了才感覺到他沒說話的立場……
不過老爺子很快也沒心思想他的話語權了。
因為三天之後,趙肅和季朗之間全部交接完畢,他寄予了厚望的徒弟要拖家帶口從雲省出發準備回去讀書了!
自從把事情全盤交給季朗,趙肅在雲省就沒什麼事情可以做。葉承安跟他一道出來為的是體驗游醫的辛苦以及開拓眼界累積經驗,一直待在同個地方不是說沒好處,而是出來歷練的深意就丟失了大半。
按照出門的時候制定的方案,他們會在雲省這邊待上一個月左右,剩下的二十來天時間就從雲省慢慢走,繞個大圈子回去。估計到家的時候離開學也沒幾天,正好休息休息準備開學。葉承安所在的博濟學院或許不講究平常的開學時間,但是趙肅不得不在意。當初他不願意和爺爺一起回四九城的時候,老人家可是轉身就走沒給他留下哪怕一毛錢的補貼。這中間要是沒有讓他服軟的意味那他名字就倒著寫。只是估計老爺子也沒想到他竟然堅持了六年,而且還在他眼皮子底下攢起回去之後和他叫板的底子——老爺子有讓人看著他,所以很多事情他都不能親自去。不過這次季朗一插手,讓他六年來落下的進程一下子就補了上來。
按時去學校報到也好唬住老爺子的耳目。不管老爺子怎麼交代的,他裝老實裝了這麼多年,只要在開學的時候能按時報到就不會有人大驚小怪。
晚飯的時候趙肅提了一下接下來的行程安排,葉承安沒意見,老爺子沒說話,不自在的神色只是片刻就煙消雲散,還是被兩人看在眼中。
葉承安給老爺子把過脈,知道老爺子身體有問題,但是老爺子自己不說,憑他現在的水平查不出來,就連繫統的掃描顯示也會隨著老爺子不同的狀態而改變,壓根不能用來當參考。老爺子習武,收了趙肅當最後一個關門子弟,聽老爺子自己說,還是唯一的一個。惆悵的應該是和趙肅有關的事。
他想了想,大致明白老爺子的心思。
聽別人說練武都是從小就要泡藥水搓藥酒,等到根骨不是會軟得變形的時候就要開始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沒有捷徑可以走。老爺子身形矯健一身功夫都開始有電視里飛檐走壁的效果了,從小下的苦功夫肯定不少。相比起來,趙肅練武的年齡還是有點偏大,老爺子神色不自在估計是聽了趙肅的計劃,知道他還要規規矩矩回去上學。
高中三年,大學四年,憑趙肅的腦子,想要深造讀讀碩士博士也只是看他自己樂意不樂意的問題。不管是學霸讀書還是學渣讀書,花費在課堂上的時間都是一樣的。在老爺子看來,這些時間都統統他娘的是浪費!正是最後打基礎的時間去念書了,等到骨頭都長硬朗了還練什麼練,兩下子就把骨頭給折了!
最關鍵的地方,葉承安猜應該還是老爺子的年齡。身體條件先不論,之前提過自己已經快一百的徐老爺子對趙肅這個徒弟,除了希冀之外,還有心急。葉承安偶爾也在外公眼神中看到過差不多的神色,都是嘴裡說著兒孫自有兒孫福,學習最終看自己,心裡卻憂心著萬一不能把自己一身所學全部教出來怎麼辦。
他一身所學不但是外公傾囊相授還有來自另外一個宇宙的醫學知識,雖然不是全部能用上,等以後醫術精湛了,應該也是能觸類旁通融匯進來的,只是不知道那個時候他又能不能夠找到能繼承衣缽的徒弟。見識過十多年後人心浮動,葉承安心裡還真沒這個底。
「徒弟啊,等會陪師傅出去走走。」快吃完的時候,老爺子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