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矛盾
連翹似乎十分喜愛這花,笑道:「方才院子里的綠釉拿進來放著的,說是前些日子夫人移植的珍花,楊嬤嬤問咱們瀾院可有喜歡的,綠釉便去抱了這盆回來。」
秋月一聽,眉頭蹙起來,卻聽見薛儀輕笑了一聲。
她旋即微微變色。
連翹敏銳意識到了不對,小心翼翼再請示道:「小姐,可有什麼不對?」
「哪有什麼不對。」薛儀幽幽笑著走過去,伸手扯下一片葉子,「不過就是身體不太好的我,放著這盆花在屋裡,隔一陣子,便會失眠、頭昏,甚至咳嗽。」
連翹臉色一白,撲通跪到地上:「請小姐降罪!」
薛儀將那片葉子捏在手心,秋月走上前,剛把手放到花盆上,薛儀便按住她的手:「別扔。」
秋月詫異地抬眸,對上薛儀那雙幽暗涼薄的眸子,忽然明白了點什麼,沉默著又撤回手。
「晚上睡下后將這花扔出去就好。」薛儀沖著秋月,嫣然一笑,「祖母不是說我想吃什麼就吃么?接下來就好好吃罷。」隔幾日,管家忽然被吳氏叫到了跟前。
「夫人。」管家恭敬地請安。
吳氏放下手中的做的女紅,接過崔嬤嬤遞過來的茶杯,抿了一口才道:「這幾日府中進出賬目變化挺大。」
管家早在來的路上便挨個將事情捋了一遍,此時發問便知曉吳氏問的是哪一樁事,遂答道:「近日大小姐補身子的藥材和葯膳用得極好,老夫人吩咐老奴對大小姐補身子的事兒不能吝嗇了,該花就花。」
老夫人!
吳氏心裡起了一絲漣漪,面上卻平靜地將茶杯放到桌上:「我知道了,你去罷。」
管家應聲退下,走出門正好遇見薛靜進門,便行了禮再離開。
薛靜目不斜視地踏進屋,一臉面色不善:「方才走廚房過,那廚房正燉著枸杞鵪鶉,本想嘗點,那個外面撿回來的邋遢子卻攔著不讓碰,真是晦氣。」
這個外面撿回來的邋遢子說得正是秋月。
秋月和府中下人不一樣,賣身契攥在薛儀手中,只聽薛儀一個人的話,且性格又強勢。
別說府中主子,便是下人也不想靠近她。
吳氏掃了她一眼,看著她一臉驕岑,忍不住想要嘆氣。
若非這個女兒差點把人家給弄死,老夫人也不至於心起不滿,插這個手。
如今倒是在老夫人和她母女間硬生生插了一杠,原本她和老夫人一直粉飾太平,此際倒是給了老夫人名正言順發威的理由。
「你明年便要及笄了,切莫再意氣用事。」吳氏放柔聲音緩緩說道。
「恩。」薛靜含糊地應了聲。
吳氏倒不擔心薛儀那邊,薛儀哪怕出嫁了,雙胞胎也還要在府上呆好幾年。
為了雙胞胎,薛儀自是會避著鋒芒。
可她沒有對薛靜說這些,說了以薛靜的性子,指不定要惹什麼事端。
到底是寵壞了。
可--
「你大姐姐那邊,你也別跟她過不去,年底及笄她也該說親事了。」吳氏又道。
薛靜冷笑了一聲,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這日清晨,薛儀去向老夫人請安,老夫人剛起身不久,這幾天薛儀是進補了好些東西,老夫人聽說了卻並無不悅,只是關切地拉過她的手問道:「最近身子可爽利些了?」
話音剛落,一股幽冷的香氣撲鼻而來。
老夫人面色一僵,低頭拂開薛儀的袖子,便看見手腕上一串玲瓏的白花串成一環,毫無疑問,香味便發於此物。
她面上笑容迅速淡了下去,眼波一轉,眸子隱隱淬出一股厲寒:「儀兒手上帶的這是什麼?」
薛儀佯裝沒看見她的表情,低頭乖眉順眼地答道:「回祖母,這是前些日子管家採買進府的花,綠釉瞧著好看,便向楊嬤嬤討了來,放在窗台上。」頓了頓,她又微笑道,「祖母,這花香而不膩,儀兒十分喜歡,做成了手環。」
又朝秋月招手:「來,秋月,把那串做好的手環給祖母拿過來。」秋月上前,打開一塊薄錦布,是一串和薛儀手腕上一模一樣的手環。
薛儀拿過來,笑著對老夫人說道:「這花香味獨特可人,所以儀兒也給祖母做了一串,祖母覺得如何?」
說完,邀功似的將手環拿到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眸光閃了閃,拿過那串手環轉手遞給伺候在身邊的邱嬤嬤,笑著頷首道:「確實不錯。」
頓了頓,她又道,「儀兒,祖母看著這手環特別喜歡,不知儀兒願不願意割愛,將那盆花送給祖母啊?」
她似是商量的問道,薛儀詫異地看著她:「祖母說得是什麼話,儀兒再喜歡花花草草,也是比不上祖母的。能討得祖母歡心,這花也算有功勞了,儀兒自然願意送來孝敬祖母。」
老夫人心裡一震,目光越發複雜,似是憐惜又似是憤慨,只是拍著她的手背微笑著說:「好,好。」
「孫女自然是希望祖母每天開開心心的。」薛儀輕聲說道。
老夫人心裡五味陳雜,以前她也並非討厭這個孫女,只是看著她,便想起曾經的林氏,心裡便愧疚難安,還為此吃齋念佛,對這個孫女,自然就疏遠了。
而薛儀之所以受到這種對待,最根本原因,也是做了薛澤的盾牌。
大家族裡,打壓庶子的情況並不少見,情況特殊的是,薛澤還是個名正言順的嫡子。
她想著想著,又想到吳氏,不由得在心底冷冷發笑,平時一副賢良淑德的模樣,卻是連個孩子都容忍不了!
原本吳氏奪了中饋,讓老夫人很是惱了一陣,想到她身後的定遠侯府,只得按捺下來。
可整個薛家子子孫孫對老夫人都極為重要。
老夫人在後宅這麼多年,薛儀手上的花簇她看得清楚,正是--
夜香花!
聽薛儀說這花放在她屋子的窗台上,老夫人心裡就一陣一陣發寒。
這夜香花長時間放在屋內,會致使人頭暈目眩,胸悶不適,時間長了還會使人呼吸困難,咳嗽、失眠。
薛儀年齡小,涉世不深,不明白這花的危害,巴巴做了手環送給她她不怪罪。
可送了這花給大傷初愈的薛儀,是何等可惡!
薛儀瞧著老夫人眼底冰寒如霜,明白老夫人心裡明鏡兒似的。
在心底暗暗嗤笑幾聲,薛儀順著老夫人拉著手坐下來。
吳氏定然不會用如此拙劣的伎倆,可別人上趕著給她尋晦氣,總要尋些利息回去的不是?
吳氏在院門口遇見廖姨娘,對方陰陽怪氣地道:「夫人今兒來得可有些晚。」
「廖姨娘!」薛靜看見廖姨娘對吳氏如此不恭敬,心裡就有了火氣,「你敢對母親這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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