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好兄弟
韋帥望撓撓自己本來就不太整齊的頭髮,鬱悶地問冬晨:「那比如說,我同意交出魔教,你說交給誰呢?」
冬晨道:「你的手下啊!|」
韋帥望道:「誰啊?交張文?」
冬晨愣一下,沒吭聲,噢……
呸。
帥望笑:「黑狼?那可就真是交出去了,小黑是真不聽我的。」
冬晨沉默一會兒:「黑狼這個人,很講義氣,肯定有他的好處,但是,他可能會重建個墨沁吧?」
韋帥望白他一眼:「我家小黑對他弟弟多好,你把他想成什麼了,他只是不會再受冷家控制而矣。我倒無所謂,反正我也沒骨氣地妥協習慣了,管他幹啥,你們就開會表決唄,我反正不打他。」
冬晨笑笑,不知為何無限辛酸。
小韋真不是好東西,為個人感情個人情誼完全地不識大體不顧大局無視法律,沒有原則。古時奸佞小*國殃民指的就是他這種人吧?
只是,那句「我反正不打他」,讓冬晨感到辛酸。
雖然大家已經不似舊時親密,兄弟們都在,一切尚好,還不是大家都有這點「我反正不打他」的無賴無恥無理由的固執嗎?
冬晨苦笑:「你覺得你這樣對嗎?」
韋帥望道:「我沒掌握宇宙真理,我不知道啥叫對。」
冬晨問:「韓氏兄弟呢?」
帥望道:「師爺堅決不同意冷家另一支的人掌握魔教。」
冬晨不以為然地扁扁嘴,不過他也知道,非同師爺對著干,師爺跟小韋是不一樣的,小韋再怎麼挖坑還總記得別把坑弄太深讓兄弟扭到腳,師爺的坑裡直接裝的鐵刺,務求一坑坑死再無麻煩。
冬晨想了想:「所以,他就妥協了?」
帥望笑,過一會兒:「他推薦韓笑。」
冬晨那個被雷劈的表情:「啊?」
韋帥望道:「實際上,嗯,我打探過這事,當說著玩的,然後,我師父暴怒了。」黯然神傷,所以師父還是覺得我委身下賤,身在泥淖中之類的。
冬晨憤怒地:「你怎麼能夠……」看到小韋的表情,住嘴了,算了,當面說:是的你該死——這種耿直不用再來一次了。
韋帥望攤攤手:「誰上台都是用自己人啊,你弄一幫自己的對頭,啥事情,他們都對你說不行不能做不到,你還能幹成個事嗎?當然我說的是一般正常的自己人。」
冬晨看他一眼決定忽視他定義的正常自己人,問:「你覺得韓笑會與你同流合污?」
韋帥望道:「呸!我只知道他對商業手法比較熟悉,管個帳沒問題。」
冬晨輕聲:「商業手法。感覺上,你說的商業手法,有點類似於政斗。」
韋帥望笑:「唔,這個我不預置評,你跟你媽討論去。」
冬晨笑笑:「我知道只有我是……好吧,你們有人性中必然的自私,我有我的潔癖,我們誰也別說誰了。」
韋帥望誠懇地:「細菌確實參與人體運作,潔癖不利於健康。」
冬晨苦笑:「小韋你被現實打敗了。」
韋帥望拍拍他:「是我們在適應整個世界,整個世界不會來適應我們。當然,我相信我不是無能為力的,我也保有夢想和良知。」
冬晨沉默一會兒:「那麼,沒有別的辦法,不破壞規則的辦法?」
韋帥望道:「你繼續做掌門。」
冬晨輕聲嘆氣:「我真的做不到。」
韋帥望冷笑:「有啥做不到?議事堂上抽人耳光有規定,冷蘭在自己家裡抽人耳光誰規定不可以了?你完全是想多了。」
冬晨道:「那也是辦公場所,當時辦的是公事。」
帥望道:「沒有規定不可以,這事民不舉官不究,愛告讓他告去,或者你就照我要求的,道個歉就完事,我有要求你抽冷蘭一頓嗎?」
冬晨輕聲:「韓宇的意思是……算了,我知道他只是威脅,有你在他不敢死砸到底,我只是,只是覺得,當年洗馬河死去的二萬士兵,我確實應該承當責任,所以,即使所有人都認為我無恥,我依舊應該為冷家做些事,比如,整個冷家規則的重建。可能你覺得不夠好,我也覺得不夠好,但是無論如何我儘力嘗試了,不夠好的部分,我也找不到改良的辦法,所以,我覺得也許你能做得更好些,在適當的時候退出,讓更合適的人上位,可以是我能夠為冷家為這個國家做的最後一件好事。我考慮過,雖然你也可能經過選舉當上掌門,但是,首先你不肯參選,然後,畢竟沒有這樣把握。我細細考慮過每一條條款,掌門因意外不能繼續執掌冷家時,由長老指定繼任者,我覺得這是最把握的方式。」
帥望愣了一會兒:「那你就是故意坑我了?」
冬晨道:「當年希望在冷家山上進行改革的,只有你和我……當然,還有思安長老,他已經不在了。」
韋帥望哭笑不得:「共同努力那才叫同志,你跑了把我硬架上來,這叫坑我,你知道嗎?」
冬晨道:「當年冷思安選的是你,你跑了,才變成我……」
韋帥望瞪眼:「嘎……?!」這事兒你還記得呢?你當年沒啥不樂意的表情啊!
冬晨道:「你還記得嗎?長老一直拉攏你……」
韋帥望氣結:「被這貨盯上了難道是我的錯嗎?」
冬晨道:「我是說,思安長老也一直認為你是最好人選,你師父也是這麼想的,我也是這麼想的……」
帥望沉默一會兒:「發生了,那些事情之後,你,還是這麼想的?」
冬晨許久才說:「我還是覺得……」然後尷尬地苦笑:「你明知道我的,我自己也知道我的固執,你何必一定要來問我呢?我很明白有些堅持——很蠢,不但會害死自己也會害死朋友,甚至更多的人,但是,人生,或者整個人類的存在,因為這些愚蠢而美好溫暖,我跟你不一樣,你覺得你有比這些堅持更重要的東西,很多人的愛,有些人為了你願意放棄一切,甚至,包括信念。我一直很羨慕,我只有這些堅持,我也相信是這些堅持讓人生美好,所以,你何必一定要來問我?那麼多人支持你,你一定要我也支持你的選擇嗎?」
韋帥望半晌:「我……只是——希望我認同的人也能理解……,不,原諒?不。」帥望苦笑:「希望我們依舊還能是朋友。」
冬晨道:「我們一直是啊!」
韋帥望指指自己:「你沒覺得我一身血腥污穢?」
冬晨輕聲:「我沒這麼說過,這樣說的是你自己。」
帥望沉默一會兒:「再也,再也不會……把我當正常人了吧?」
冬晨沉默很久:「你覺得——我把你當成,正常人過?」
帥望差點沒含淚而笑了:「從來沒有?」
冬晨苦笑:「從來沒有。你一直是個很噁心的壞人,不過我眼裡的好人,也只有少數那麼幾個,桑大哥,慕容劍,就連韓叔叔我也覺得,他對他師父……所以,你在我眼裡一直夠不上好人,只是,你問我,我就說你犯了死罪,韓叔叔也犯過,你師爺也犯過,冷蘭也犯過,我也是。我永遠也不會說原諒,不管是你,還是我自己。我也相信韓叔叔說的,已經百死莫贖了,所以,活著做點好事吧,你同我,都是這樣。所以,我做不了更好,必然就得死命地坑上你,反正我活該,你也活該。這大約是我唯一用過的陰謀詭計了,反正你坑過我多次了。好兄弟不就是用來坑的嘛。」
韋帥望沉默半晌,苦笑:「你還能當我是好兄弟,被坑我就認了吧。」是的,我也沒原諒自己,我當年一定是瘋了,現在回想,依舊象噩夢一樣,不敢相信自己做過那樣的事。當時,不知怎麼就做了。如果能重新選擇——韋帥望重回韓青假死的場景,他獃獃地瞪著半空,全身的血慢慢地流冷下去,溫琴奪走了我的一切,如果能重新選擇,我會希望用更殘忍的手段折磨他!不不,我不想變成魔鬼,怎麼樣折磨他都無法消減我內心的痛恨!我是否應該默默咽下我的痛與恨?我……其實已經沒有能力再對任何事有那樣強烈的反應了。
帥望微笑:「你也,不用擔心,我不會再做出以前那樣偏激的事,少年人的血氣,已經過去了。如果真的傷痛無法忍受,我只會了結我自己,不會傷害別人了。」
冬晨點點頭:「我相信,你已經是成年人了。」
帥望笑:「對,當我以前是少年犯吧。」
帥望道:「那麼,努力說服別人吧,我這裡,我承諾會努力做出一個脫離魔教的樣子,但是,你知道,我剛剛運用個人影響力廢了血祭,改變魔教對我來說,可能是更重要的責任,畢竟,冷家沒我也一樣轉,魔教需要我的存在。所以,局勢就是這樣,如果你需要做什麼抉擇的話,我希望你清楚,我有充分的理由,無法放棄魔教。」
冬晨點點頭:「我儘力為你,解釋吧。」
帥望道:「別太儘力,我跟你說的這些,並不都適合向別人解釋。」
冬晨苦笑:「那麼,對外的理由?」
帥望想了想:「理由嘛,掌門不能兼任他職,代理掌門好象沒規定,或者,給我個寬限期,比如,四年?」笑。
冬晨瞪他一眼:「我給你一輩子多好!」
韋帥望道:「不用,我有你姐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