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八十九章 探聽原委與決定
容清的口氣愛理不理的,方芷匆匆忙忙表達了一下謝意之後,電話就被他很是不耐煩地掛掉了。
擔心、憤怒,方芷自然是有一些,但和容清畢竟還算不上是朋友,而是一種連她自己都弄不清楚的微妙關係,在她看來,她一念興起將他救下,到底也有為自己做實驗的私心。而容清雖然態度不好,但到底也完美善後,不僅捧了她的場,替她解決了音樂節的麻煩,還負責了她受傷手臂的全部醫藥費,連祛疤的醫院都是容清的經紀人全程介紹的,效果也確實不錯,基本沒有留疤,等完全康復后,至少攝像機是拍不出來受傷的痕迹了。
就方芷而言,她和容清的緣分到此為止了。
她不想和容清這種不安全的人物扯上什麼朋友關係,她和他只要互不相欠,劃清界限即可。
不過人非聖賢,又怎麼可能說劃清界限就劃清界限?她見到容清繼續糟蹋自己的身體,高強度的演唱會之後又跑去喝酒根本是毀嗓子的行為,一個歌手跑去毀嗓子,這與自殺有區別嗎?
她的情緒到底還是不能一塵不染,平靜無波。
她下意識地把容清當成了自己人,一開始她把自己的前世投射在了他的身上,後來則把他當成自家小弟來教訓,替他著急也是在所難免。
但她可從來不是一個人。她得考慮到自己拖家帶口,不僅要對父母負責,更要對杜恩、李紹蘇等人負責,前段日子以身試險已經非常不理智了,她應該收手了。
方芷平靜了一下心情,自我安慰道:在剛才的電話里我已經勸過那個找死的小兔崽子了,如果他自己非要作死我也沒辦法,我又不是他親姐,還能管他一輩子?
這樣安慰了自己一通后,她就把出去尋找容清的衝動給壓了下來。
然後她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她想了想該怎麼措辭,然後撥通了謝恆之的電話。
謝恆之幾乎是秒接了,一接通就迫不及待地問道:「聽說你捨身救了容清一命?」
方芷黑線。
喂這種我等了你很久快把八卦招出來的感覺是什麼!
謝恆之的隱藏八卦屬性實在是太可怕了!
方芷僵硬地回答他:「你怎麼知道?這件事沒有對外公開。」
謝恆之輕蔑地嗤笑一聲說:「別扯了想蒙我?那我不是白比你早混七年了?」說完沒有糾結於這個話題,而是轉而道,「不過你膽子夠大的啊,我混了這麼久,都沒有你夠膽量。」
方芷聽出了他輕微的諷刺,笑了笑沒有回應這個問題,而是順勢四兩撥千斤道:「天時地利,如果你處於當時那個千鈞一髮的場景,說不定會做出同我一樣的選擇。」
謝恆之倒是一時啞然,想了想,還真被她忽悠了過去,思索著說:「那倒也是……這麼說你就是真倒霉了。」
方芷最恨人家說她倒霉,沒搭理他的話茬,直接問道:「過去的事不提了,這次是有正經事兒問謝哥才不得不打擾你的。」
謝恆之有點端架子,很是傲嬌地哼了一聲說:「有求於我就成了謝哥了?」
方芷很想說快別這樣傲嬌不是你的風格啊謝恆之!不過她想到自己確實有求於他,只得忍住了,笑著說:「看你說的,好像我從來不尊敬前輩似的。說正經的,現在最了解我的處境的,恐怕只有您了。除了您,還有誰能既跟謹言有鐵交情,又在容少面前說得上話的?我是真倒霉,被卷了進來,除了謝哥您,再也找不到別人理解我了!」
方芷的語氣微微誇張,明眼人一聽就知道是拍馬屁,還拍得特露骨,特肉麻的那種,不過,卻真正是拍到了謝恆之的心眼上,好像撓到了癢處般讓人舒坦。
謝恆之最驕傲的,是能和唐謹言成為好哥們兒,而最痛苦的,就是夾在唐謹言和容清之間受雙面氣。偏偏這些事他根本找不到人傾訴,只能把悶氣憋在心裡,就算向唐謹言那悶葫蘆發脾氣,也根本換不來安慰的。唐謹言只會用行動證明,比如說,變本加厲地疏遠容清,同時替謝恆之擋住來自容清的小動作。但是唐謹言那個木頭人再多也只能做到這個地步,擋不住容少的精神施壓和電話騷擾啊!
他謝恆之可是公眾人物,完全不想跟足足小自己六歲的容少傳什麼同-性-戀緋聞啊!
一肚子悶氣,都被方芷說到了點子上,可算是找到突破口了。
謝恆之咳嗽了一聲,維持住了影帝應有的矜持,淡定回答:「你先說說求我什麼事兒。」
方芷眼珠子一轉,嘿嘿笑了一聲說:「哪兒有求您啥事兒啊?我都被卷進來了,要是求您就能有辦法,您自己怎麼不早點幫自己脫離苦海啊?我就是想大家同病相憐,想著應該能有個傾吐的地兒。就來找您了唄。」
謝恆之被她用激將法一詐,倒是沒有生氣,仍舊淡定道:「我跟你能有什麼共同語言?」
方芷故作氣憤地說:「謝哥你這不厚道了啊!我是相信你把你當成前輩才來找安慰的,你倒在這裡說我的風涼話!現在我的處境比你還差,你可算找著笑話看了是吧?現在容清恨我恨得什麼樣兒,我好心救他一命,倒成了壞人了!你說我怎麼辦,總不能把謹言讓給他吧?」
她雖然猜測容清可能對唐謹言……但不能確定,想要問謝恆之。但若直接問出口,謝恆之不一定願意告訴她,因此她就假裝已經知情的樣子,來詐一詐謝恆之。萬一謝恆之也不清楚此事,從她的隻言片語里也聽不懂她的意思。
但倘若他有了反應……那這件事就基本可以確認是確有其事了。
沒想到一直淡定的謝恆之不僅忽然有了反應,而且反應還出乎意料地大。
他呵斥了一聲,讓方芷那半句話沒有說完,然後壓低聲音說:「你真要命,這種事也能隨便說出口啊?爛在肚子里得了!」
方芷微微眯起了眼睛。
果然不出她所料。
謝恆之這個傢伙是只老狐狸,不詐他,他寧願爛在肚子里也不肯說真話。
方芷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氣息。
雖然早有預料,不過真相確認的時候,她仍然免不了被衝擊。
她怎麼能預料得到,自己隨手救下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情敵!最重要的是,她的情敵竟然是個男人!
事態的發展向著詭異的方向奔騰一去不復返了!
說給杜恩聽,杜恩都不一定相信!
她總算徹底理解謝恆之的憋屈心情了!
見她沒有反應,謝恆之在電話那頭喊了她兩聲。
方芷回過神來,半是演戲,半是真實地喃喃感慨著:「……我是不是惹麻煩了?本來是好心,可怎麼就那麼巧……?」
謝恆之聽了她這句話,也不禁沉默。
她的感慨,他也曾無數次地自問過,不過這一次,方芷的處境的確還要比他艱難得多,戲劇性得多,也憋屈得多。
他那邊很安靜,估計是在家裡。他似乎是站起身來,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道:「我看你就是救錯了人,當年謹言把他當親弟弟一樣看,他竟然對謹言下藥,還好謹言沒受什麼傷……這種養不熟的白眼狼,何必去救他!」
方芷捂住嘴巴倒吸了一口冷氣。
親弟弟?下藥?
……老天哪!
她不知道的事情……還是太多了!
方芷強行咬牙壓抑住震驚的抽氣聲。
她壓低聲音,語調不自覺地加重了:「你……你是從什麼地方知道這件事的?謹言竟然告訴你了?」
謝恆之以為她是在震驚唐謹言怎麼會連這種私密的,稱得上是侮辱的事情都告訴他,並沒起疑心,只是苦笑了一聲說:「怎麼會是謹言呢?謹言提都不想提那件事。是容清自己告訴我的。」
方芷已經想不出回應了,只能情不自禁地重複道:「容、容清?」
謝恆之輕哼了一聲說:「不然呢?容少向來很會玩,說起這件事也是不痛不癢的。」
方芷站在原地,沒有回答他。
不痛不癢?
據她觀察,好像不是吧!
對於這件事,即使是「很會玩」的容清,似乎也並不是不痛不癢的!
如果真的不痛不癢,他又何必一副情傷的樣子跑到酒吧去自我毀滅?他又何必在見了唐謹言之後態度突變,一下子疏遠起方芷來?
唐謹言……
念起這三個字,方芷的神色之間更添了一絲複雜的愛憐。
謹言……謹言他從沒跟她提起過這些事!
不過她理解他!
將心比心,如果她是唐謹言,肯定再也不想提起這些事了!
而方芷……她是真的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關心錯了人。
再怎麼任性、跋扈的小孩子,她都不在乎,至少容清找情-人,從來都是你情我願,雖然換得勤,至少還都是一心一意,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就好像換男女朋友一樣,有些年輕人性-觀念開放,那都還在底線之內——可是,這一次方芷覺得自己可能是看走眼了。
如果早知道容清是這種人,方芷早就對他敬而遠之了,寧願不要他報她的救命之恩,也不想跟他糾纏太多。
可是現在,她竟然有一種被背叛的不舒服。
得知這件事之後,她第一時間想的竟然不是怎麼疏遠容清,劃清界限,她想的竟然是要把容清揪住,揍他一頓大罵他一頓,質問他究竟為什麼竟然做出這樣混賬的事情,然後讓他給唐謹言賠禮道歉,以後再也不許出現在唐謹言十米之內!
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多管閑事了?他們之間的事情,理應他們自己解決……
這個時候,她才真正承認自己陷進去了。
一場救命之恩,非但沒有對容清造成什麼影響,反而圈住了,限制了方芷自己!
她已經無可避免地靠近了容清,認識了這個小鬼,並且難以再放棄他!
更何況,這一定也是謹言長久以來的心結。
如果任憑裂痕這樣擱置下去,不但不會好轉,反而會流膿腐爛。
互不相欠之後再劃清界限,方芷之前計劃得太理想了!這計劃簡直是一團狗屁!人心怎麼可能用利益來計算遠近,又怎麼可能去留如意?如果她還不認識容清,這個時候倒是可以學著謝恆之唾棄一句,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而去!
方芷握緊了拳頭。
手機忽然有臨時通話插入。
方芷瞥了一眼,發現是容清的經紀人打來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