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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壯悄悄扯了劉貴的衣角,用眼神示意往還站在門口往這邊看來的二妮手上望去。
李大壯嘴裡還在囔:「我說二妮子,你還在那磨蹭什麼,大家都等著見識見識你手上端的呢?還不快點。」
李大壯的一聲吆喝,徹底把周圍一干人的視線吸引聚集到二妮身上。
二妮冷冷看這李大壯最為起勁,心裡就惱,故意和他作對般的慢慢蹭蹭地走上前,到劉堅和嵐娘跟前還甩了個白眼給他,才把盤子往叫她進去的劉堅手上遞去。
李大壯見了瞟了她一眼,現在不與她一般見識。
李大壯一手伸出來要探身抓一個在手,卻被二妮快速閃身避開,二妮還把東西交給劉堅,看都不去看他一眼,李大壯心裡頓時惱火異常。
「我說,二妮你倒是在山上住著,長了本事了,越發了得了是吧。」李大壯豎起他的大濃眉,板著臉,恨聲道。
一想起前幾天還被這臭丫頭還整過自己幾回,劉貴還特地的過來和自己說以後這個二妮就和自己沒關係了,這口惡氣,他哪裡就能這樣子的平復的下來,此時又一看她這副找揍的模樣,那火星噌噌往上冒,再也壓制不住。
原本今天他還想不起這碼事,只因家裡那婆子和他正鬧著,他實在抽不出空,也沒想到要怎的對付她,她倒好,自個給他提了個醒,拽起來了,上次要不是被……
李大壯一想到這,目光「嗖」的往一旁正和這剛剛被劉婆子拖拉拽上山的兩人旁邊的知曉瞄去。
他倒是沒忘記,自己是被眼前這知曉丫頭逼退的,她當時那個恨啊,就是在這個院子里,拿著柴棍子,又有一把刀在手。直往自己衝來時的那股子勁,倒真叫自己有些后怕她這丫頭有些不管不顧的性子。
李大壯縮著腦袋,悻悻然地想,又去瞪那個他自認為好欺負的二妮。
「快點拿來。磨蹭什麼,大家都等著你呢。」
李大壯大眼瞅向二妮后,把視線轉到端著那碟子的劉堅手上,探過半個身子把手伸進院門。
只因劉堅嵐娘見這麼多人突然跑上來,心裡很是警醒,這院門至今沒開,如果開了,就是給自己招麻煩,所以無論這劉貴怎麼說,他們倆都不搭話。
劉貴也早就將視線盯著劉堅手上那頭。蹙著眉眼眨也不眨一下。
「啊呀,對,對,就是這個,這叫地瓜。他們管它叫地瓜,可好著呢,我娘和我家裡所有人都愛吃這口,沒事時就來一個,放到火上烤會更好吃。」
劉員外一通說,向這跑上山找知曉一家的這些村民解釋,生怕這些後知後覺的人不明白。他身旁的兒子憨直的笑,一個勁的點頭,很是贊同。
知曉眯起眼,這劉員外這一番話,真是別有一番味道在裡頭,無論他有多充分的理由。可細細一想一推敲,都站不住腳。
如今看似十分熱心的給人解說,只會更讓這村裡人知道清楚這地瓜現在的價值,還有最重要的是這件事的始末最初還是這劉員外弄出來的,村裡人才知道他們家有地瓜一事。
他繞這麼大一個圈子。要幹嘛,知曉不得不重新對這一年前認識的劉員外重新認識,重新評估。
「啊呀,這下可好了,我可沒白來。」劉員外興奮的把手裡的地瓜轉手給他旁邊,也早想摸摸看的村裡人手上。
知曉一家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似乎都像是吐絲剝繭般,有些明白過來。這事恐怕從頭到尾都是這人一手搞出來的,他們家被人給算計上了。
只聽他還在說沒白來,他自然沒白來,他怎麼會白來,他先到村長家,再今天趕到他們這山屋來,一步步,一句句都是帶有目的性的先給人暗示,然後丟下一顆雷后,如果知曉一家不承認的話,又來一番對峙。
現在自己一家承認了,他就又往這番話給眾人解釋,這般的解釋,只會讓這眾人對自己一家誤會更深,更會讓他們覺著自己一家還真挖到寶了,這人目的性太強烈。
村裡人也許初見地瓜時還不會這般以為,但他再來這番特意的指出,現在這本就看自家眼紅的人,豈不是像熱鍋上的螞蟻要沸騰了。
知曉看到的此時這番場景就是一夥的村裡人,全都皺眉的瞪向自己家來,從每一個人的臉上一一審視而過,很是在責怪他們,為什麼要這般的欺騙他們純潔的鄰里感情一般。
劉員外這看似無意,或是對村民好意的一解釋,只會讓自己一家更會處於和這村裡人對立的一面。
這人真不簡單,他的目的難道也是沖著這地瓜而來?!
知曉和家裡幾人都開始疑心,盯著表面看似熱情,其實又有著另一番目的的劉員外。
知曉其實也不算太認識他,可這劉員外給她的第一感覺很好,給過自己幫助,所以她都記著,都一直懷著感恩。
可今日這一見,就要從新評估了。
而這一邊,劉貴本是不信他現在手上拿著的是這麼值錢的東西,可聽著這被自己村人請來,原本也並不認識的陌生人的話。
從他口中得知這東西現在在城裡賣得可火著呢,城裡人有錢還未必買的到,聽說這還是一種南國進貢而來的,皇帝也吃過,喜著這一口,可惜就是量太少,不夠宮裡幾個貴人分的。
劉貴不得不重視起來,何況他這個陌生人,為何要騙自己,沒有理由的。
再一結合劉婆子和他說的,前陣子每每天剛一亮,她就見劉堅和嵐娘往山上趕,再過上一個時辰左右,就見這一家人趕坐著馬車進城裡,回來時都是有說有笑。且這事他也是瞧見過的。
所以他那就是肯定了,這家人就是在進城做生意去了。瞞著他們全村人,也難怪他們還要買馬車。
劉貴是現在全明白了過來,劉貴很感謝這個好心的外鄉人的過來特地與自己村裡人來說,劉貴朝這員外爺點了點頭,向他致謝。
劉員外爺也是回了一個微笑。表示不用。
劉貴暗恨,要不是被這好心的,想要尋這一家的劉員外找到他那兒去,恐怕這一家子就想這樣子永遠安安靜靜。神神叨叨的賺錢下去。
劉貴一想到這,臉就氣的紅彤彤。
這家人怎麼就這麼吝嗇,有著這麼好的一個發財機會,就不會給村裡或者他家裡來通通氣,就只管著自己蒙頭的賺錢,不聲不響偷著樂。
也難怪他也發現,這一家子原本家裡也是拮据的很,自從又添了二妮和慕天這兩張嘴,居然日子一點都沒受影響,都沒一點的緊巴巴的感覺。
想來就是因為有了這麼個好東西。而且這東西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而且他們這一家不光瞞著村裡,還把他這村長也瞞在裡頭,那他這一個村長到底還算不算個事。
劉貴一想到這,臉就又變成了綠色。
劉貴現在只在乎著他手上這叫地瓜的東西。反覆看了幾遍,不能光讓他們這一家子把錢全給賺了去,得讓他們吐出來。
一想到這,劉貴就有些頭痛了,吐出來?想地到是容易,這一家在這村裡從本就從來不是好相與的,那就是比登天還難的事。
劉貴倒也是想聽這李大壯劉婆子這些村裡人的話。搶了過來再說,可是這是這麼容易的事嗎?
劉貴看著這全家個個沉著臉的與自己這一群上山來的村裡人對視,還有那個叫知曉的的還不時白上自己幾眼,嘴裡露出一抹似嘲似諷的笑意,那般有肆無恐。
劉貴就有些頭脹,似乎有些後悔。今天不該這般急急地一幫人上來,不該這般莽撞,該得到確信后,慢慢的善誘出他們這手上的地瓜種苗,再以他這村長出面施一點恩惠與他們。想來還有這可能,或者慢慢的先於他們說,給他一個人點好處總好過現在全村人都要來分一杯羹的好吧。
現在他後悔也來不急了,跟這家來硬的恐怕是不行的,雖然他很想,想乾脆點。
可現在……
這地瓜種苗不能讓他們這一家給佔盡了,關於這點劉貴心裡很明白。可怎麼弄到手?劉貴正在絞盡腦汁的想辦法。
另一邊劉員外臉上滿臉是終於找到地瓜后的歡喜,在與村民一番好性子的解釋后,終於轉過身來了。
「這下可好了。」劉員外感嘆道。「既然找到了,咱倆又是認識的,你可真要與你爹娘說賣點給我啊,也不忘我這辛苦的尋來。」
劉員外一臉至誠,看向知曉,畢竟她還是個孩子,應是最好說話的。
可是他不了解知曉,也不了解這一家的固執。怎麼可能把到手的金勃勃給拱手送人呢?那就不是這知曉家的作風了。
嵐娘一聲冷哼,「這位兄弟,你可別難為我女兒,這家裡可是我做主,你還有村長你帶來的這些人,都想都別想來打我家這發財的主意。」
嵐娘很肯定,態度堅決,手指這剛剛第一次見面的劉員外,另一手指掃向這十來個跟劉貴上山來起鬨,想分一杯羹的村裡人。
「這……這……」劉員外一臉為難,看向村長劉貴,畢竟人家是一村之長,說話總是有些分量在裡頭的。
只見劉貴此時聽了嵐娘的一番話,氣的更上一層樓,臉又瞬間轉成青色,速度之快,讓知曉和慕天嘆為觀止。
劉貴此時的心情就不是可以用惱火來形容,這家人在一個外鄉人面前太不把他這村長放在眼裡,他們以為這村長是吃乾飯的?
他也知道硬要他們拿來是不太可能,但這麼直直的,毫無一點商量餘地強硬的回絕,又深深的激起他想強壓下,卻沒發壓下的怒火。
劉貴忍無可忍,怒氣直串腦門,冷怒道:
「我說,嵐娘,這已經不是你家一個人事了。」
「對,這可是咱們村裡的,你可不能獨吞,小心遭雷劈。」劉婆子緊接著話就上來,有些不管不顧的說話就上來了。
「我呸。」嵐娘氣極。早知道這些村裡人沒一個好東西,這些年來她就不該顧及女兒,沒敢與他們多鬧,今天她是看明白了。這完全就是一群蠻不講理的無賴,和強盜沒有任何區別的村裡人。
「今天我倒要看看,你們誰敢來硬的。」嵐娘甩開胳膊,捋高衣袖,大有幹上一架的準備,劉堅就在她旁邊也早沒有往日憨實的面容,戾氣在臉上顯見,夫妻兩人同仇敵愾對這和強盜沒有區別的村裡人。
嵐娘看這院落外的這些人,面容肅穆,冷下臉來:「話我已經和村長你也說清楚了。我家也不是村長你想欺就欺,這些年來我也沒少找過你這村長送禮,可是村長你做的什麼?」
不去理會劉貴突然聽到送禮二字是臉忽的赤紅紅,神色不對,嵐娘繼續道:「你還不但不出來說一說。不管不顧到現在,任由村裡人胡說八道,硬生生地拆散我們一家,害得我和女兒骨肉分離。當時可有什麼人來為我家知曉說過話的?」
嵐娘掃了他們一圈下來。
「都沒有!有我們今天就不是這般的對立狀況了,我就白送與你們又有什麼關係。但你們今天聽信這人的話,就來指著要我家,讓我家把這賺錢的門道拱手讓出來。是不是在吃人說夢,你們按的是什麼心?!
不是我家小氣,可我為何要做大方之人,是何道理要我們來做好人,你們來做壞人,這樣的話。我們也想做壞人。
現在我只知道,你們村裡人虧了我們一家,你們根本沒權與我說讓我家把地瓜交出來。我家就要賺這個錢了,你們又能怎麼樣?我嵐娘就說了,讓我門交出來沒門。」
「還有你這個劉婆子。」緩了一緩后。嵐娘轉頭對上劉婆子恨聲罵道:
「我勸你還是趁早收起小心被雷劈的話這句話,要劈也先劈你,可別你到時缺德事做多了,遭了報應又怪到我家知曉身上,說我家知曉害了你,你先檢討一下你自己吧。你難道就不信老天爺也是有眼睛的?」
嵐娘一張利嘴一通指著這群人罵,不帶一點歇氣的,聽得知曉和慕天一陣爽快,只要娘在場,就不大用的著自己,知曉知道娘這張嘴是厲害的。
可不是,剛開始她也是按著娘的意思,儘管不下山去招惹他們,想著過上一陣子等風聲平息了再說,可是哪裡能行。
家裡沒一件事他們不說的,所以啊,她也就在這山上住到現在。
她家雖然是表面上看似厲害了點,可強龍是壓不過地頭蛇,英雄敵不過鬼子的連番攻擊。事情不管怎麼樣,總並不如他們所料般的往自己所有力的方面進行。
這點就是知曉頭疼的地方,知曉在嵐娘身旁一側摸著下巴,眯著眼,想著怎麼樣才能讓他們熄了這心思。最好來個一勞永逸的,省的以後天天來鬧個沒完,這片山上以後種下地瓜,難道還讓他們每天的這般來鬧,不用幹活了?
那可不行,地要種,錢要賺,人也是要趕的!
可是這時,嵐娘卻說了一句話,讓正在開動腦筋的知曉愣住了。
「村長,我也還叫你村長一聲,如你還厚顏的這般認為地瓜是你們的,我和劉堅就從這村搬走!你再逼,也無非是讓我們住不下去而已,我們走就是了!」
嵐娘這一句驚雷,重重地驚醒仍舊憤怒異常的劉貴,只見他張口結舌了半天,不知道接下來該要說什麼了,啞了在那處發獃。
旁邊一群原本鼓噪的人群,頓時也張著嘴獃滯的看著嵐娘。
嵐娘的這句話,所起到的效果不小,靜謐片刻的人群立馬得有如一窩蜂的躁動起來,全拱到一處,頭碰頭分析著利與弊來。
李大壯和劉婆子啞了,他們還站在那沒動,他們倒是沒想到逼急了會是這個結果,怔怔的看了嵐娘后。突然的劉婆子板著臉冷聲道:
「嵐娘你家要搬走儘管搬走就是,我們管不著,也不想管,但這地瓜種苗你們可得給我們村裡留下。」
劉婆子的話引起後頭不少正商量人的點頭,一片呼應,一片贊同,支持她這說法的人不在少數。
可是這時從裡頭站出一老頭,橫了眼在這前頭最起勁的劉婆子,與是他轉身與另外一個知曉一直沒怎麼注意的人說著話:
「怎麼好好來這與這一家人商量商量。尋個法子,也就是讓劉堅家挪點出來,你看看現在可好,讓這夥人攪的。真像是強盜一般,凶兇惡惡的直衝人家囔。」
老頭嘆了口氣:「我這輩子從來就沒做過這麼丟臉的事來!今天跟了他們這幫人來,我這把老臉算是丟盡了。」這老頭邊說邊搖頭。
老頭瞟了一眼李大壯,語帶不滿接著道:「你們看都要把人給逼走了,這家要是走了,大傢伙不是更賺不到錢了?」
「可不就是這個理,我起先也是一聽說這麼個好東西,在咱們村裡頭,別的村都沒有就想著跟來看看,可結果你瞧。都被這些個吃相難看的逼的人家說出狠話來。」
一邊有這兩個老頭想要軟和下來,不能和這家人硬來,怕鬧僵后占不到便宜;一邊李大壯,劉婆子主張的強硬派卻還是堅守一個道理,認定地瓜是村裡人共有的。不肯退一步,兩方僵持焦灼著。
這樣顯然出現了兩種對弈的局面,十幾個劉貴帶來的人鬧成一團亂的在後頭商量個沒完,甚至有幾個衝動的對上了。
知曉眯眼,她對此眼前引起這番自己娘說了一句話后,引起的效應很感興趣。且聽得聚精會神,這方人馬已經出現裂痕。沒有剛來的雄赳赳氣昂昂的奪人氣勢了。
知曉對於娘說突然要搬離這裡她到也第一次聽說,她有些愣了愣,但也是贊成的,不過現在不是理這茬的時候。
村長劉貴在聽得嵐娘說再逼,就要搬走後噎住了,久久張著嘴。瞪著死魚眼,氣的發不出一聲來。對剛才嵐娘揭破給自己送禮,他的那徒然高漲的怒郁,現也不是重點了。劉貴深深打眼看這一家子。真是小瞧了他們了。
劉員外爺見著這般局面,倒是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劉員外看看劉貴他們這一方。有些不敢再做聲,於是他又轉頭裝作似乎不知他們為什麼要起爭執般的,朝知曉一家聳肩親和地笑著。
知曉眯眼盯著他看了一會,不發一語,隨他,就看他還甩出什麼花招吧,這事情到今天這一步,都是這人一手搞出來的。
雖然他肯定不會承認,但他卻做的不高明,目的性太明確的能被人一眼識破,可是估計他自己還是不知道的。
知曉想著,這劉員外既然是沖著地瓜而來,但他卻是沒什麼立場來問自家討要種苗,相信劉員外事先已經早已打聽清楚了,他們家是不賣種苗的。
所以想著挑動村長劉貴,特地到他家去問詢,演了一場自編自導的戲,才有今天這劉貴帶一幫人怒氣沖沖的往山上趕這一幕,他再好從中煽火得利。
「大家都冷靜冷靜,其實村長都是和你們一條心的,都想著我為村裡謀點福利,是不是?謀福利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大家。現有著這麼好的一個機會在這,怎麼就不能大家坐下好好商量,自家人倒是先起了爭執,這是何說法啊?」
看著他還系那個打著圓場,假意勸解,再添一把火時,知曉怒了,這人是有完沒完,自己家就這麼的容易被他抓在手掌玩弄?此人居心太不簡單。
知曉咬著嘴唇,滿臉怒郁直盯他。
後知曉又盈盈朝這劉員外一笑,順著瞟了眼因自己這一笑突然臉后紅彤彤的劉嘉。
「劉員外啊,你這話可是錯了!」知曉一聲喊,把正要還勸解的突然再加山兩把火候的劉員外吸引了目光過來。
劉員外也對上知曉的展顏一笑,不自覺的也同樣露出笑臉,心想小丫頭到底是小丫頭,呵呵,劉員外心裡一鬆快,轉過身來詢問:「這是怎麼說的,我沒說錯什麼啊。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