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鍾定仔細回憶,這個情況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貌似是近一兩年。
他以前沒往別的方面想,只當是喝醉了糊塗,反正睡一覺就沒事。
鍾定倒不知道,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還救過那個傻姑娘。
許惠橙說完后也坐起來,她看他一直背著自己,正要啟口,他卻先出聲問,「小茶花,你覺得我這種是屬於什麼情況?」
「如果……不是鬼上身……那應該是雙重人格。」頓了下,她補充道,「我猜的。」
「我是無神論者。」鍾定語氣還是比較輕鬆。
「……那……就是雙重人格……」許惠橙擔心他受不住事實真相,便又說著,「鍾先生,你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傻花兒。」他終於回頭,表情平靜得和往常一樣,「你就不怕我哪天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事把你給害了?」
電視電影里多的是人格分裂殺人狂魔,她倒好,還愛得死心塌地。
「我沒想過……」她除了剛開始知道后,有過害怕,後來就淡定了。「你和我戀愛以後,那個喬延就沒有再出現過了。」
他就事論事說道,「會出現這種情況,那就說明我有潛在的不安定因素。」
許惠橙搖搖頭,「我還是陪著你。」
鍾定神情一松,重新抱回她,「所以你傻,你笨。」
「鍾先生,你沒有嚇一跳嗎?」他的反應太平靜了,她覺得不可思議。
「有啊。」他懶洋洋的,「當我知道我犯了重病,還有個傻花兒不離不棄的時候,簡直嚇了一大跳。」
聞言,她從他懷裡抬起頭來,瞪向他,「不是重病!」
「你想想,得這病的概率這麼低,自然要治好的機會也不大。」鍾定說是這麼說,可是聽他的調調,真不像個當事者。
「你這幾個月一直好好的。」許惠橙強調著,然後也分析道,「我想你就是因為演著演著太投入了,才這樣。」
鍾定哼笑一聲,完全沒有身為重病患者該有的自覺。
「鍾先生!」她又瞪他了。
他笑著捧起她的臉,親了親。「時間不早了,睡覺。」說著手掌已經往她衣服裡面伸。
例行的睡前運動過後,許惠橙累得沒一會兒就睡熟了。
鍾定下床找到煙,然後進去書房,坐下靜靜抽著。
他不是醫生,不太清楚人格分裂的病理。不過基於心病還需心藥醫的理論,他想,他多少有點明白原因。
也許是因為喬延的一本日記。
鍾定第一次翻到時,沒當一回事,看幾眼就擱下了。
某天,陳舒芹說到自己和喬延的分手,談話間帶出了這日記。她說喬延把很多想說而不能說的話都記錄在上面。可是連她都不清楚他究竟寫了什麼。
鍾定並不好奇,他純屬看客。而且她的牢騷,他一點也不想聽。
後來陳舒芹無意中又提起了這事,她朝鐘定說道,「那日記還有很多話是對你說的。」
於是,他重新找出那本日記。
以前鍾定最看重的,就是喬延。雖然喬延的光芒把鍾定完全壓制,但鍾定還是將這個弟弟放到了首位。
喬延似乎一直都很溫和,沒有任何負面情緒。
所以當鍾定讀著日記時,心情一點一點在變沉。
依著裡面的內容判斷,喬延的死亡似乎是註定的。眾人都以為喬延是為自己和陳舒芹的亂.倫戀情而死。
其實不然。
喬延早就想殺死喬延了。
後期的喬延很壓抑。一方面他要在人前維護完美的形象;另一方面,他的各種壓力無處可逃。他其實無比羨慕鍾定肆意妄為的個性,因為那樣可以罔顧一切。可是他有著繁重的枷鎖。長輩們的期許和讚美,他給自己制定的路線,諸如等等。
他真正的性格遠不如外在這麼陽光明媚,那都是他假裝的。只有在一個人的時候,他才會鬆懈。然後繪著一副比一副詭異驚悚的畫作。
他還曾經有過一個假設。如果鍾定消失的話,那麼完美的喬延就可以一併消失。
或者說,無論鍾定和喬延誰會先死,最終留在世上的的只會是鍾定。
鍾定想,如果喬延肯向他坦白心跡,自己也許會讓喬延如願。反正鍾定在鍾家可有可無,找個理由消失掉不是難事。
喬延喜歡待,就讓給他么。
鍾定覺得涼心的是,自己最看重的弟弟,原來也不如外表那麼純良。所有的一切不過為了討長輩歡心而已。
其實關於這一點,鍾定早有所懷疑,卻從不願意去相信。
鍾定慶幸的是,通過日記里的文字,可以感覺到喬延對自己的善待是真誠的。
只是有些謊撒了很久很久,唯有繼續圓下去。
鍾定看完日記,放回了原處。
喬延已經不在了。而他至死的時候,都仍然是鍾定心中好弟弟的形象。
喬延內心深處的陰暗,鍾定不想去深究。
許惠橙所敘述的話中,鍾定明顯是在做喬延做過的事,走喬延走過的路,失喬延失過的戀。以一個真正暖心暖意的喬延出現。
不過鍾定如今有了一朵小茶花,她還答應會一直陪著他,所以他覺得,這病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而且,自從他和她一起后,他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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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的早上,鍾定把那個當資料員當得很歡樂的老闆娘送去公司,然後他去了趟墓地。
夏天的太陽,燦爛到毒辣。
鍾定以前望著墓碑前那和自己相似的照片時,會有一種自己也隨之入了土的感覺。
而今,他把玩著吊墜,終於正式來和喬延道別。
「阿延。」墨鏡將鍾定眸中的笑意完全遮掩,「我家小美人呢,很好說話。可有些事她特別固執。我見到她這樣還挺開心吶。」
「平時都是她聽我的,我也得聽她一次不是?」
「大姑那裡,喬延不會再去了。」
「再見。」
鍾定說完就掉頭走了。
他心中的弟弟,還是那個溫潤如玉的喬延。
但是,鍾定再也不會因為貪戀某些表面的親情而逼迫自己成為暖陽了。他本來就是一座冰雕,只能等待他的女人來溫暖。
鍾定開車回公司。途中因為一起交通事故,路上塞得厲害,他便繞了路。結果也是堵。
等待的時間格外煩躁。
他拍著方向盤,眼光略過旁邊的廣場。那裡的舞台背景,掛著一副婚紗廣告圖。是某個攝影店在舉辦抽獎活動。
鍾定倏地想起許惠橙的小臉蛋。她雖然身子微胖,可是臉卻小小的不長肉。十分上鏡。
然後他滑開手機,翻著相冊。裡面只有一張她笑盈盈的獨照。
他再望了眼那大幅的婚紗照,然後按熄手機屏幕。
他家小茶花穿起潔白婚紗的話,一定非常漂亮。這麼想著,堵車的時間也沒那麼難熬了。
鍾定去到公司,停車上樓,一眾關注的視線跟隨。
他一律略過。
鍾定的助理章慶榮是位男性。平時他被女員工們纏著問老闆的私事,他都是回答,「不清楚。」
這個老闆沒什麼老闆的樣子,上班沒有準時過,下班走得比誰都早,開會也漫不經心的。就是出方案點子的時候,老闆的頭腦轉得比誰都快。
好在,公司業績還可以。
章慶榮只能自我安慰,老闆看著雖然懶,但卻不是泛泛之輩。
今天,老闆下了個指示,讓章慶榮去聯繫某家婚紗攝影工作室。排期老闆都自己定好了,說完就撂下一句話,「跟他們說,鍾定的日子,要是耽擱了讓他們自己看著辦。」
章慶榮納悶,聽這口氣,莫非老闆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
不過他沒敢問。
章慶榮立即行動。
那家工作室是同行界的佼佼者。收費昂貴,服務面面俱到。負責經理一聽到老闆的名字,態度就恭敬起來,「鍾先生定的日期,我們會全力配合。」
章慶榮將對方回復告知鍾定。
鍾定「嗯」了一聲,表示知道。然後他想起什麼,晃起笑容,「可以向你的那些女閨蜜們說說這件事。」
章慶榮被嚇得連冷汗都不敢抹。原來自己和女員工們的交情,老闆都一清二楚。
章慶榮暗估,這招應該是要杜絕那些女人的心思。
想到這裡,他心裡嘆著,現在這社會就是這樣,飽的飽死,渴的渴死。這公司不知道多少男員工羨慕老闆的英俊多金,偏偏老闆自個兒對女人卻沒多大興趣。
等等。
章慶榮突然一個激靈。
老闆該不會是性取向有什麼障礙吧。
越想越可怕,章慶榮出了鍾定的辦公室后,雞皮疙瘩都還冒著一大片。
午餐時分,他和行政的幾個女同事一起吃飯時,就把老闆要拍婚紗照的消息散播了出去。
於是芳心碎了一大片。
首當其衝的,是管理部的小羅。
許惠橙性格和善,和同事間相處都還可以。所以小羅找上她傾訴相思之苦。
許惠橙有些疑惑,她每次見陳行歸的時候,貌似他都沒有女伴。不過,豪門子弟的生活,她不了解。或許是閃婚也說不準。她安慰小羅道,「品德比長相更重要,以後你能遇到你心裡最帥的。」
「我就沒見過有幾個可以稱之為帥的。」小羅越說越心碎,「好不容易有了一個現實版的男神,現在沒了。」
許惠橙理解不了這種思春少女的情懷,她還想再勸幾句,碰巧部門經理有事找,她就先忙工作了。
下午的時候,鍾定發簡訊過來,說他很無聊。
她抽空回了他幾句。然後她想起陳行歸在這公司的受歡迎程度,就把這事告訴了鍾定。
結果,章慶榮就見到自己老闆望著手機屏幕,眼睛彎了起來。
旁邊彙報的員工也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話讓老闆發笑,於是站著惴惴不安。
章慶榮覺得自己身為助理,應該提醒一下這個在會議中開小差的老闆。他正要開口,鍾定抬了頭,眸中浮現清澈的笑意,「章慶榮,幹得很利索么。」
章慶榮又一個激靈。
老闆對著自己放電是幾個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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