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借刀
御林軍離開沒多久,館陶公主就回到了府里,和她一起回來的,還有平陽公主。
「阿娘?」陳嬌疑惑地看著劉嫖,眼神里的意思分明是在問她可是要把劉徹帶出來。
「御林軍走了?」館陶公主沒有正面回答她的疑問,「沒什麼事吧?」
「沒事。」陳嬌小心措辭,她不是很清楚館陶公主現在心裡的打算,所以當著平陽公主的面,說話都小心翼翼的,「公主今天怎麼來了?」
「自然是你母親請我過來的。」平陽由陳嬌引著,到了內屋,「阿嬌,有沒有曹壽和徹兒的消息?」
「曹壽?」陳嬌奇怪,劉徹都已經回來了,曹壽按道理……也該回來了啊!
「是啊,郭舍人他們今天剛一到長安就被竇駙馬帶走了,他們也不知道徹兒去哪裡了,更別說見過曹壽了。阿嬌,你有沒有他的消息?」
「郭舍人他們回來了?」館陶公主沉吟了一會,「平陽,我先帶你去見個人,或許,他知道曹壽的下落。」
劉嫖帶著平陽公主去見到了劉徹,姐弟相見,陳嬌和館陶不再打擾,悄悄地出了房間,將空間留給他們兩個。
「阿娘,你是不是……有什麼打算了?」館陶公主今日原本是進宮的,此刻帶著平陽公主回宮,若是沒有打算,實在不像是她的作風。
「我想讓平陽把徹兒接走。」館陶公主此刻已經有了完整的想法,「之前出城拜祭你父親,還有今天御林軍搜查,我只怕母親對你會更加懷疑,此時讓平陽帶走徹兒,一來,是為了徹兒的安全,二來,也好解了母親對我們兩個的懷疑。」
「那……」
「剛才平陽說郭舍人他們被人抓了,我倒是有了其他的主意。」
「阿娘想怎麼做?」
「平陽可以借口曹壽失蹤去竇嬰那裡,讓他們告訴母親太子已經死了的消息,這樣一來,她就會替弟弟發喪,到時候,徹兒再想辦法混進去,能不能成事,就看他的造化了。」
「阿娘的打算自然是極好,但……」陳嬌擔憂,「我怕的是,郭舍人才智愚鈍,灌夫有勇無謀,李陵……不夠沉穩,平陽只怕怎麼暗示,都難以讓他們明白。要是張湯和他們在一起,只需輕輕一點,他就明白了。」
「那就要看平陽的本事了,」館陶公主說,「阿嬌,你要知道,我是太皇太后的女兒,也是你的母親,我們現在的一切,是依仗太皇太后的。我們可以利用她,但沒有站穩之前,我們不能讓事情到不能挽回的地步。沒有了太皇太后,沒有徹兒,那我們就是一無所有。但相比之下,王娡的處境,平陽的處境,會更難。寡嫂前皇后這樣尷尬的身份,王娡不想,平陽更不想。你要知道,在我父親登基后,北苑裡住著的那位張太后,就是王娡的前車之鑒。她的確在面對母親的時候性子懦弱,怕到骨子裡,但她還是有野心的。」
「張太后?」陳嬌想了想,「就是……魯元公主的女兒,漢孝惠帝的皇后?」
張嫣是魯元公主與宣平侯張敖之女,漢惠帝劉盈的皇后,更是一個處女皇后。劉恆為帝后,朝野都知道張嫣與諸呂亂政無關,因而沒有在夷滅諸呂時殺死她,但身為呂后的外孫女,她還是受到了牽連,廢黜其位,並安置在北宮居住,仍稱孝惠皇后。
張嫣生活在北宮中,無聲無息,日出日落整整十七年。公元前163年三月,張嫣病逝,終年四十歲,與漢惠帝合葬安陵,不另起墳,謚號孝惠皇后。張嫣死後,臣民紛紛為她立廟,定時享祭,尊她為花神,為她立的廟便叫做花神廟。
陳嬌出生的時候,張嫣已經去世,此刻聽館陶說起,往日的回憶又開始牽扯。其實這些年,她不是沒有過猶豫,館陶公主待她太好,處處寵她,縱她,教她宮中生存之道,有時候,她會在想,將竇家從朝堂上踢出去,會不會傷到館陶公主?殺了梁王,讓竇漪房生不如死的時候,會不會也讓館陶公主的榮華富貴毀於一著?
每每到這個時候,她就更加堅定了要當上皇后的心,她還不了館陶公主一個好的女兒,那就用一世的榮華富貴來償還。
「是。」館陶看了一眼劉徹和平陽所在的屋子,「我們只要推波助瀾,剩下的,會有王娡和平陽替我們做。」
「我懂了,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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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陽公主帶著劉徹回了自己的公主府,而與此同時,劉非到長安的消息也透過陳禮傳到了陳嬌那裡。
「大哥現在就住在城西?」
「是的。」
「江都王呢?」
「王爺住在驛站。」
陳嬌把玩著手裡的發簪,掩飾著心神里的波瀾:「先……去看看大哥吧!」
她其實心裡最想的是去看看劉非,一別數年,她心中哪會不想?有些人,不會隨著時間的消逝而在記憶里遠去,相反,他會更加深刻地鐫刻在心上,難以磨滅。對陳嬌來說,劉非就是這樣的人。
陳嬌將一個壓在枕邊的錦盒塞進袖中,上了馬車:「讓錦瑟跟我去吧!流年,你……我知道,你也想見他,我放你半天假。」
「翁主心裡,其實和奴婢也是一樣的吧!」
看到陳嬌震驚的眼神,流年不卑不亢:「其實翁主不必驚訝,您能看出奴婢的心思,奴婢自然也能看懂您的。如果你真的愛一個人,你自然能發現和你一樣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只是……這麼些年,奴婢始終不明白,您為什麼要瞞著王爺?」
「流年,你不懂的……」陳嬌嘆了一口氣,「他也早就過了成婚的年紀,等太子登基之後,我便為他賜婚,將你賜婚給他,如何?」
「不——」流年猛地跪了下來,「翁主,您說過,在您心裡,我和錦瑟他們不一樣,翁主還記得嗎?」
「自然記得,我雖不說把你當親姐妹一樣,但你的確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無外人的時候,你不必言必稱奴婢。」
「奴婢斗膽,求翁主不要給我賜婚。」
「為什麼?」陳嬌不解,「你不想嫁給他嗎?我答應過你的,你只要在我身邊呆十年,現在已經十年期滿了。」
「我心裡有他,是我自己的事情。他心裡的人從來就不是我,我也不願意嫁一個心裡沒有自己的人,那樣是委屈我自己。翁主如果真的心疼我,就讓我跟在翁主身邊,他日若是緣分到了,我便出宮。」
「那若是緣分未到呢?」
「那我就陪著翁主,一輩子陪在翁主的身邊。」
「你不想嫁人?」
「是我不想委屈自己,人就這一輩子,短短几十年,我想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嫁我自己想嫁的人。」
陳嬌失笑:「流年,你意有所指。到底想說什麼?」
「翁主,您不後悔嗎?」
「我不會後悔。流年,我想他幸福,想他有一個妻子,生幾個孩子,有一個完整的家。別人,他不接受;你,是我最放心的人。」
陳嬌有這個想法已經很久了,但她沒想到,流年竟然會不願意嫁。
「流年……不要再動搖我了,有些事情,不是我想就可以的。你若願意留在我身邊,那便由你吧,等你想嫁了,只要我有能力,自會為你操持。今天的話……不準再提。」
「喏。」流年站起身,「奴婢陪你去見陳公子吧!」
「也好……」陳嬌長嘆一口氣,「走吧!」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