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雲觀寺

傍晚，娘送來許多首飾，這些首飾並不是新的，但是價格絕非低廉，都是曾經父親的珍藏品。她叮囑雲兒是爹爹吩咐送來的，雲兒的心裡已經斷定爹爹是真的要把自己嫁出去了。

「娘，我是要出嫁了嗎？」雖然心裡已有了定數，但云兒還是不死心的問了問娘親。

「雲兒，人總是要長大的！爹爹也是好意啊！」娘沒有過多的解釋。

記憶里的娘是那般懦弱，雖然沒有爹爹那般嚴厲，但為了保全自己從不敢為雲兒爭些什麼。即便是爭了爹爹也不會聽從建議，所以久而久之額娘完全遵從父親的指令。雲兒眼裡娘親並不如奶娘那般愛護自己。雲兒一度認為奶娘才是自己的娘親，可是每次奶娘都會批評雲兒不該亂講，她也就信了奶娘就是奶娘，娘才是賦予自己生命的那個人。

春天到了，花草散發出藏了一冬的香氣。按照慣例春季是一個萬物復甦的季節，莫家上下都要到寺廟裡去祭祀，保佑家中平安，財運亨通，今年也不會例外。

一大早爹爹雇來的馬車就來接一家老小前去祭祀。爹爹定好了時辰，準時上車，以保佑萬事順利。前往雲?寺的有爹、娘、奶娘和雲兒。聽奶娘說過，從前去祭祀家裡上上下下要幾十人，因為還有丫鬟等侍候者。後來家裡落魄了也就留下兩個伺候的丫鬟和奶娘，祭祀之際只雇傭一輛馬車以節約銀兩。

每年的山路都不好走，每一位車夫都會在山路上浪費好一段時間。

「雲兒，口渴了嗎？」奶娘關切的問道。

「還好，等過些時辰在喝吧。」雲兒還沒有感覺口渴。

「奶娘，你不用這麼細緻的照顧她了，她已經長大了，也該讓她自己學著照顧自己了！」爹爹交代奶娘讓雲兒自己鍛煉。

雲兒有些緊張略微傾了傾身子靠在了奶娘的肩膀上。

「雲兒也該長大了，來日嫁了人，難道還要帶著奶娘不成？」爹爹顯得格外的嚴厲。

「爹爹，我不想和奶娘分開。」雲兒的聲音非常的小，但是爹爹還是聽清了她的話。

「你說什麼？女孩子說話大大方方的，這樣真不像樣子。你長大成人了就必須和奶娘分開，是否分開由不得你！」爹爹大聲叱喝著雲兒，雲兒嚇得又開始發抖，躲在了奶娘的後面。

「奶娘，你帶著她下馬車，你們走著去。」爹爹非常生氣的訓斥，一旁的額娘雖然可憐雲兒，但是也不敢多嘴。

奶娘以為老爺說的是氣話，坐在那裡不敢作聲。

「我讓你帶她下去，你聽不明白嗎？」爹爹更加的生氣了，可以清晰的看見頭上的青筋突起。

「是的，老爺。」奶娘急忙自己先行下了馬車，然後用手小心翼翼的抱住雲兒的腰，生怕她嗑到碰到。

爹爹的馬車就那樣的開走了，娘也只是掀起了帘子的一角偷偷的看了一眼便急忙的放下，相必是怕爹爹責怪起來將她一同趕下車吧。

「奶娘，我們還有多遠才能到雲團寺啊？」雲兒問道。

「是雲?寺。」奶娘依舊耐心的糾正雲兒的小錯誤。

「奶娘，是不是雲兒連累奶娘了？」粉嫩的小臉蛋兒，向上微微抬起著頭，雲兒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奶娘。

「不是，雲兒這麼乖這麼會連累奶娘呢？下來走走倒是不錯，這開春的季節，萬物復甦。這樣走在這些山路里才是真正的接地氣，人才會一年都有好的運氣。」奶娘安慰著雲兒。

「奶娘，不如您帶著雲兒走吧，我可以過比現在更苦的日子，只要奶娘陪著我就好。」雲兒似乎沒有更多的考慮，只是覺得跟奶娘在一起就好。

「我的傻雲兒，如果我們走了，你的娘親會傷心的。」奶娘嘆了嘆氣，看著眼前的這個小毛孩卻心裡甜滋滋的，自己終究沒有白伺候她這麼多年。

奶娘緊緊拉著雲兒的手走在崎嶇的山路上，好在下車的地方離雲?寺並不遙遠，否則可能天黑都走不到。

大約一個時辰，終於到了雲?寺，雲兒還在恨爹爹剛剛把奶娘和自己趕下了車。她雖嘴上不敢冒犯但是心裡倒是反覆的思量著爹爹把自己趕下車時的場景。

「你們怎麼才走到，還好時間來得及，如果錯過了祭祀的時辰，我饒不了你們！」爹爹絲毫沒有關心剛剛走山路的時候雲兒是否累了。奶娘低著頭也沒敢多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地面，任由老爺的指責。

祭祀的時辰到了，爹爹顧不上數落奶娘便匆匆進去拜祭，額娘緊隨其後，奶娘牽著雲兒的手跟在了後面。祭祀開始雲兒大氣兒沒敢喘，生怕壞了規矩又惹來爹爹的不滿。

靜謐的環境里雲兒偷偷的把眼睛睜開一條小縫。通過這唯一的縫隙來環顧四周的環境。爹爹和額娘雙手合十，虔誠的跪在那裡雖身處爹娘身後但云兒也可猜到此刻的爹娘一定閉著眼睛許願。身旁的奶娘也是一動不動的跪在那裡祈禱。雲兒的頭微微的轉向前面，台案上陳設著若干古碟，上面擺著各種食物，正中央的香爐里溢出燃燒的香味。不知跪了多久香終於燃盡，父親起身後奶娘才扶著雲兒站起來，腿有些麻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倒，幸好奶娘用身子擋住才她才得以站穩。

「才跪了這麼一會兒就受不了啦？這樣得身體可是不行的，回去要多家調養才是！」對於爹爹的叮囑雲兒感受不到絲毫的關愛，更多的感覺是害怕自己因為身體不好嫁不出去！雲兒對這個家幾乎絕望。

「還不快些走，難道想徒步回去嗎？」爹爹喊道。

雲兒和奶娘只好加快腳步向前踱了幾步。

回到家裡雲兒坐在那裡好一陣子沒有說話，奶娘推門進來她也獃獃的坐在那裡。

「雲兒，又在想什麼？用不用給你倒杯熱水？」奶娘走到跟前叫醒了神遊的雲兒。

「奶娘，你帶我離開家好嗎？」雲兒壓低了聲音。

「雲兒，胡說什麼？我們誰都無法改變生存的環境，你不該胡思亂想的。」奶娘即便是不捨得雲兒被草草的嫁掉，但也深知如果私自帶雲兒走被老爺抓到不僅自己沒有好日子，雲兒也會被教訓的，所以奶娘從來沒有動過這個念頭。

「奶娘，我求你了。奶娘帶我走好不好？」雲兒的聲音略微增高。

咣～～～門被踹開。

「你要奶娘帶你去哪啊？」爹爹顯然聽見了剛剛的話。

「我……我……」雲兒嚇得哆嗦了起來。

「老爺，都怪老奴不好，老奴本是說帶雲兒去踩青，今天祭祀沒去成，不曾想雲兒倒惦記上了。」奶娘把責任全都歸咎於自己。

「雲兒的壞習慣都是你給養成的，你這個奶娘我要你帶孩子是要教她些好，你卻把她教得這般庸俗無理，你去廂房跪三天。」雖然已經不再是有錢人，但是莫嗣元還是當年得脾氣。

「老奴遵命，這就前去受罰。」奶娘很快的退下，雲兒還在床邊沒有反應過來，但是她知道是自己連累了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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