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鳳鸞上仙
待確定師父不會再折回來后,葉鶯躡手躡腳地靠近那所神秘的小屋,透過虛掩的門縫悄悄地往裡看。
只見昏暗中,一個老嫗挽髻安坐在窗前一隅,髻上的那條紅絨繩已暗淡了光澤,而裙角的妖艷罌粟花也已落盡了風華,嫩葉暗暗地紅著。
她一人靜靜地在那裡縫製著衣物,用牽挂為針,以相思為錢,縫欣榮歲月於白日晚間。以一顆赤心照明,用滿腔忠血染衣,制一錦棉衣,贈與蒼茫天地。
「凡間的小娃娃,還要看老婦看到何時。」虛弱的聲音突兀地傳來,那沙啞的聲音體現了主人的年老體虛,也像極了被扼住脖子無法發聲的啞人的嘶鳴。
知道自己被小屋的主人發現,藏無可藏,只好訕笑著走進簡陋的木屋。
「我看哪,定是狐那小鬼靈精幫你來上界的吧……這個臭小子,就是讓人不省心。」老婦一人在那自說自話,也沒轉頭看過葉鶯一眼。
而此刻,葉鶯卻在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充滿傳奇色彩的圭侍,相貌和凡間的老婦人沒有什麼兩樣,卻是那悠閑自在的模樣絲毫沒有傳言中痴瘋成疾的癥狀。
「你且過來,讓我好好看看,是什麼樣的小娃娃讓狐這個傢伙這般大費周章。」老婦的身子似乎是整個陷在了柔軟的躺椅里,一動不動。
葉鶯無奈,既然知道自己是凡人,也沒有什麼好避諱的了,於是順從地走到圭侍面前。
「啪嗒!」一聲脆響,老婦手中的針線全部掉在了地上。
只見她的眼睛瞬間釋放出異樣的光彩,雙手顫抖著撫上葉鶯光潔滑潤的臉龐,口中喃喃自語,「像……實在是太像了……」
忽的,那雙眼睛昏暗下來,重又沒入經年搖曳的燭影里。
「唉……終是罪過啊……罪過……這都是註定的命劫……」
「像?像誰?」葉鶯忍不住問道。
老婦盯著她的臉,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鳳鸞……我的主人……」
「呵呵。」葉鶯嘴角抽搐,乾笑幾聲。
「你是最像她的了,難怪這幾個傢伙對你念念不舍……」老婦搖了搖頭,牽起葉鶯的手摩挲,「孩子,想不想聽聽我的主人的故事,這世上也只有我最清楚……」
葉鶯點了點頭,既然自己的樣貌和當年的鳳鸞上仙很像,興許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吧……既是如此,倒不如聽聽這個老婆婆講故事,反正自己在上界人生地不熟的,閑著也是閑著。
圭侍抬頭,看著漆黑的天花板,陷入了深深的回憶,「當年,她披著一襲綉滿燦燦繁星的衣裙,通過了整個人生。由傍黑時分的落霞裁成披巾裹住雙肩,以整整一生的堅忍,佇立眺望遠方的山巒。」
「她是上天的寵兒。卻不想,那夜高台,風寒如霜,月冷如鞭。恰好有一滴星光落入她的花瓣之上,她就撕裂了自己,一半循著那滴星光劃出的道路上升,另一半墮入凡塵,忍受螻蟻的噬咬,以及蛇行於地上的委靡而且腥鹹的風塵。」
葉鶯默默地聽著,老婆婆如同夢囈般充滿詩意的敘述,若是旁人聽了,定會認為她又在說著瘋話,可是聽著這些不怎麼理解的話語,此刻,在葉鶯的心中,卻驀然湧上一股悲愴的哀怨。
「她一臉堅貞決絕的容色,秀眉透出內心的隱忍和對愛情的堅持,那窈窕多姿,美得如水波紋樣的女子。最終卻是被打入了萬劫不復的境地,都是因為這裡,這個已被時間粘結,強權夯實的世界,已經成了我們賴以苟活的土地。」說著,渾濁的老眼竟是熱淚盈眶……
早已泣不成聲,任憑淚水流滿布滿溝壑的臉龐。
葉鶯憐惜這位可憐的老婦人,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原諒我這個可憐的老女人吧,這個哀傷的故事我已經講了上千年,每次都無法說到結局……」用袖子擦拭著淚眼,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沒關係的,老婆婆,以後有機會,你再講給我聽也不遲。相信師父以後應該會再帶我來上界的。」
「師父?你是說狐?他這性子怎會收徒弟。」老婆婆止住了淚水,問道。
葉鶯連忙擺手,「不是,我的師父是瀧君上仙。」說完,葉鶯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簡直恨不得抽自己的嘴。
「他!」圭侍全是皺紋的臉上絲毫不加掩飾的焦躁不安,「孩子,離他遠一點,他是一個奪命催魂的魔鬼,是地獄里的魑魅魍魎,他會害慘了你的。」
「不許你說師父的壞話。」葉鶯像只炸了毛的貓,呲牙咧嘴著後退了一步,離這個說師父壞話的女人遠一些。
「唉……」嘆了一口氣,「這都是命……你命數如此,我也無法改變一二……」
圭侍深深地看了面前稚嫩單純的少女一眼,輕聲問道:「孩子,可否請你幫我一個忙……」
「什麼?」
「去凌霄殿找上君大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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