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生死枯榮
晨曦時分，天色朦朧。||
辛蔚之懷中的曦斕恍有病態，臉色如白雪一般的蒼白……
「你若有個萬一，我如何向你姐姐荷雨交待？！」雪白的面孔上，那一抹俊美的遺容孤寂苦澀。
紫嫣潔凈的手慢慢地按住自己的胸口，她默默地感受著自己的心跳，唇角浮現出淡淡的笑容，那絲青澀的苦笑不知飽含了她多少的酸楚。「……當初……我一度認為若不是因為你，姐姐就不會死……可直到軒玥在我眼前死去的那一刻，我也多希望能替他死去的人是我……！」
她抬頭仰眸梅花樹下一刻，那褐衣男子衣和發都飄飄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飄拂，襯著懸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他回頭看向紫嫣時，柔和的光色照著肌膚上隱隱有光澤流動，眼睛里閃動著一千種琉璃的光芒，容貌如畫。
「快走！你若再不走！我此刻定當死在你的眼前！讓你此生都愧疚難過……」
紫嫣踉踉蹌蹌地捂著受傷的臂膀，將辛蔚之一步一步地朝門外推去，臉上是無比堅定的從容！
辛蔚之心頭但覺一陣涼意，眼看天就快亮了，自己身上的靈力又不似從前……這裡說到底是魔界……多待一分或許危險就會多出一分……
「你姐姐她還在比岸等你回去，你千萬不要辜負了她……」
「……她的救命之恩我今生恐怕無力再報！所以請你替我好好……照顧她……」
辛蔚之抱著曦斕，急促地走出了石屋。他低下眸仁，將她白玉一般透若明溪的臉頰映在了自己的瞳仁中。他泛若漣漪的波光竟在那刻盪起絲絲旋紋。
蝕心閣
燭光如豆，紅火如艷。
他搖晃著手中盛了半杯的葡萄酒，狂魅而妖冶的嘴角總帶一抹絕美的笑意。
「你真是出乎我意料呢……竟逃了出來。」流幻的目光直直盯著光杯，未曾側臉瞧過門口血流如注的紫嫣。
「你殺了軒玥！今日，我要你血債血償！」
言落！
她已經搶身上前，不要命地將袖中藏匿已久的的匕首狠狠地刺向紫衣的流幻。
她又怎可能是流幻的對手！
流幻的穩坐的身形一晃，與疾奔過來的紫嫣一錯而過，斬神劍在空中劃過一條肅冷的銀線，毫不手軟地斜斜地在紫嫣早已身受重傷的手臂上劃過，挑斷她的筋脈——
唰！
鮮血從紫嫣被挑斷筋脈的左手臂上湧出來，頓時間，血同大雨般紛落……
流幻毫無神色冷漠地轉過身，他知這一劍，就已經廢了她的臂膀。
然而！
紫嫣竟還站在他的面前。
她只是一個踉蹌，卻未跌到，她只能用一隻右手拿著匕首，因為剛剛奮力的一擊，她心臟激烈的跳動著。慘白的面孔上，那一抹鮮血，猶如血紅的胭脂……
流幻眼中是一片驚濤駭浪。
紫嫣只是冷冷一笑，「流幻啊！你欠我！欠軒玥太多！我要為他報仇……！」
她居然再度揮著尖銳的匕首上前。
流幻將斬神劍再次橫在眼前，望著對面衝過來的那個渾身是血的女子，漆黑冷漠的眼瞳縮成死死的一條線！
一分一秒，都是生死劇變！
力竭疲憊的紫嫣只覺得肩頭一陣撕裂般的疼痛，斬神劍刺穿她的肩頭再用力地抽回，紫嫣一聲凄厲的呼喊，身形陡震，烏髮在夜風中散亂地飛揚，她重重地跌到在地，血流殷紅……淌了滿地……
「你根本不配愛曦斕……」她卻是淡淡地笑了……因為她馬上就可以見到他了……「她已經被辛蔚之救走了呢！你永遠也比不上辛蔚之！流幻……你輸了……！！」
斬神劍在他手中越握越緊，直到顫抖。
「輸？！我從不會輸！更不會輸給辛蔚之！她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他一步一步向紫嫣逼近，然而她卻沒有後退的可能。
一切彷彿已成定局！
紫嫣長而濃密的睫毛向下動了動，嘴角是泛起的淺笑。那勾笑容宛若看透了世間事態一般明亮。
「曦斕……終是我對不住你……你本該和他在江南廝守終生……卻是我打擾了你的安穩人生……」
面對紫嫣的如此淡定，流幻心中淡淡一顫。這……還是他當初認識的那個將生死置之在前的紫嫣嗎？！
流幻佇立在她眼前，高高地將劍舉起，她絕望地久久沉坐在血泊之中，安然地面對即將落下的長劍。
「軒玥……下一世，我定早點找到你……早一點來愛你……」
她此生最多的愛都給了那個叫流幻的男子，雖然愛錯了人，可自己卻還是喜歡上了他。面對軒玥，也許更多的是遺憾和抱歉……
刀影劃過，斬斷塵事。
掌孤燈，立雙人影行嗆橋北，皺衫伏你，願你常伴永無話別之時。
……
下一世的東宮願飛花滿天，你我此情依舊，你願為我死，我也甘願為你亡。
生死枯榮。一切猶如忘川輪迴……
「我要殺你，你不怕么？」
耳畔，是他細膩卻又讓自己恨之不得的聲音。
「魔尊或許不知道……當你心愛之人死在你的眼前，從那刻起，你的心便……也會跟隨他一起飛向遠方……」
「也罷。枉你痴心一片！本座可以將軒玥救活！」流幻頓然將劍收回，直直背在身後，轉身過去，一襲紫色長袍背對著她，似乎有意要避開她的目光。「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她原本已經完全倒塌下去的身子竟在那瞬間堅強地慢慢撐起。
流幻蹲下身去，將嘴湊到紫嫣的耳邊，清晰有力地說著每一個話語：「替我送一杯毒酒給曦斕，我要……廢了她救人的魚鱗……」
「不！……我不想再害她！……」紫嫣低頭下去，她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她喃喃私語。
「最愛之人你不救了嗎？！」
流幻從身後揚起自己寬大的手掌，撫摸著紫嫣凌亂的散發，親昵地將嘴唇湊到她帶有血跡的臉龐上，輕輕得吻了吻。
「我……我……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