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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皇帝來說,女人如衣服,不過是閑來無事逗個悶子的,但兒子和老娘可是親的,自己能埋怨別人不行,貴妃的態度讓他察覺出自己養大了她的脾氣,不僅對皇后不恭敬,對自個老娘也不是很恭敬,還被外人看在眼裡,讓他非常惱火。
楊嵐的行為固然可惡,但貴妃面對老娘和皇后的態度更讓他覺得丟臉,還被容逸夫妻看個正著,處處說是替先帝爺教訓的,加之以前自己還親身受過這個氣,對比如今自己的所做作為,他心裡隱隱有點愧對皇后,多年結髮之妻,不是全然沒有感情的,何況輝哥這個兒子很多方面都很優秀,他心裡對皇后的教子能力還是很滿意的。
難得這一次容逸態度溫和笑容真誠了許多,和他下了一盤棋,對朝政一些疏漏之處說了很多自己的看法,比之以前看的更加透徹明晰了。
皇帝心中還是很唏噓的,容逸是個有宰相之才的臣子,可惜不是出生在清流之家,家世限定了他的本事,這一年去江南教書後,他整個人得到了沉澱,眼光和心胸比以前更加開闊了。
「看來這些年你獲益良多啊。遠之,我是不是錯了?」皇帝看到容逸如今目光清涼,氣度優雅超脫,覺得自己有點不如人的感覺,很是勞心勞力。
容逸笑容清淺,「去教書之前我真的很累,如今卻覺得很開心,每天能和孩子們在一起,還能飽覽群書,我很喜歡這樣的日子。」
雖然沒有完全放下戒心,但也適當的表達了自己的心意,並不想過多的捲入爭儲的風波里去,對過去的恩怨也沒有過多計較爭奪的意思。
皇帝嘆一口氣,沒說什麼,反倒問起了別的。「你覺得輝哥如何?」
容逸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我記得那日大殿裡面對眾多侍衛的圍攻,輝哥表現的非常好,沉穩勇敢。有擁有謀,關鍵是在生死之間不願意拋下那些護衛他的世家子弟獨自逃生,而是選擇和他們一起戰鬥,事後嵐兒還跟我說,輝哥表現的可真好。」
他只說了那日在大殿的表現,適當的誇讚了輝哥,但卻沒說其他的東西,端看皇帝怎麼去理解這件事了,事實上我什麼都沒說,但也說了一些東西。能不能聽進去就不是我要操心的事了。
皇帝笑了笑,「你呀,也學得油嘴滑舌了。」
「呵呵呵,我說的是實話。」容逸也笑著抿了口茶水,眼底一片清澈。
「今日我可是給足表妹面子了。你可不能說我偏心了。」皇帝覺得自己還是明理的人。
「嗯,若是這樣你都沒反應,我以後再也不進宮了,不和你玩了。」容逸頗為孩子氣的作了回答。
皇帝仰頭大笑,「哈哈哈哈!我還記得當年你想要我的小玉馬,我捨不得給你你就威脅我說,不和我玩了。結果母后就把玉馬給了你,那是父皇賞賜給我的,我還真捨不得給你呢,你總是來這一套,裝可憐,每次都讓人以為我是最霸道的那個。殊不知你才是最狡猾最霸道的。」他想起兒時二人相處的情景,就覺得很好笑。
容逸要是想要什麼東西你不給,早早晚晚他都能想辦法騙過來,還得讓你說他的好,領他的情。這人蔫壞蔫壞的。
容逸也不禁露出一抹回憶的笑容,往事不可追憶,那些日子是他人生最美最真摯的一份感情,如今……唉!不提也罷。
笑了許久后皇帝臉上也是糾結而複雜的表情,有難過有唏噓,還有更多的是追憶和疲憊。
「我不打算立儲了,我想將遺詔藏於正大光明牌匾之後,我死後昭告天下即可,我不想讓兒子如同十弟那樣,我終究做不到像父皇那樣徹底捨棄……。」皇帝透漏了自己的決心,想盡最大可能保住兒子們。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割掉那塊他也疼啊,女人可以不要,唯獨老娘和兒子不能捨棄啊。
容逸倒是很認真的想了想,「也好,不過要多爭取老臣的意見,雖然有些時候他們有些古板,但他們行事更穩妥,對您把握穩定是有好處的。」他還是給予了建議。
皇帝微笑著點頭,做了皇帝這麼久,有些事他也明白了,太激進是行不通的,朝務政令還是要一步一步來,一口吃不了個胖子。
容逸和皇帝下了盤棋,有去和太后一起用了頓飯,飯菜其實很簡單,是楊嵐親自在小廚房做的,就是麵條,做別的也不太合適,這個最簡單太后喜歡吃,拿了自己家的醬過來,給太后算個孝敬,其他的金銀珠寶老太太也不稀罕,就稀罕親戚們一份真心實意。
皇帝看到太后那樣高興,都多吃了小半碗麵條,心裡不由得而有些感慨,自己還是忽視了老母,她一定也委屈過吧。
不由得看到皇后貼心準確的伺候著太后,太后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一眼過去精準無比,心裡滿是讚歎,這才是真心孝順,虧得貴妃總是在愛自己跟前說什麼想要孝敬太后,奈何太后看不上她。
往日里她就是敷衍的請個安吧,後宮其他嬪妃哪個敢這麼對待太后,哪個不是恭恭敬敬的,唯獨她不但擠兌皇后,還敢對太后不敬,態度敷衍眼神厭惡,往日里自己怎麼就沒發現呢。
皇帝不由得在心裡腦補了很多,想象著自己老娘一定是背地裡偷偷哭過了,心裡可是心疼愧疚了老半天,其實也沒他想的那麼誇張,貴妃再囂張也不敢在太后的地界上亂來,不過就是態度敷衍點,左耳朵進右耳多出,請個安就跑,也不敢做多餘的事,但皇帝被今天的事刺激了一下,又讓楊嵐當面點出來,加油添醋了一番,真的以為貴妃敢擠兌太后了,其實根本沒有的事,她膽子再大也不敢這麼乾的。
楊嵐把太后哄得很是高興,要說別的她真不行,頭腦簡單手段粗暴,但哄老人她絕對比其他人厲害得多,知道話該怎麼說才讓老人家高興,騷哪最痒痒,她是一弄一個準,一個人就把場子弄得氣氛活躍,大家笑容滿面的。
就連皇帝也深深覺得怪不得當年父皇這樣喜歡楊嵐,只差一個皇家公主名分沒給了,剩下的可是都給了,有的甚至比皇家公主給的還多呢,這真是個小機靈鬼,哄人的本事真是一套一套的,偏她性子耿直實誠,有什麼說什麼,怎麼想的就怎麼做,有缺點但不會過火,不到急眼輕易也不會亂來,讓你不喜歡都不行。
不管怎麼說皇帝今日還是蠻開心的,至於貴妃他給忘了,還是關幾天醒醒腦子再說吧。
楊嵐和容逸出宮后,坐在馬車上楊嵐已經虛軟的靠在靠墊上,整個人渾身無力,微閉著眼,似乎很累的樣子,完全看不到剛才還活潑的上躥下跳的樣了。
容逸很是心疼的給她絞了個帕子,「擦擦臉吧,你也是,幹嘛給她硬頂啊,還惹得皇帝沖你瞪眼睛。」
楊嵐睜開眼笑了笑,「你覺得皇帝會不知道我們記恨貴妃的事么,與其等他惦記上我們,倒不如我自己撕開,讓他知道我心裡一直都記恨,忍不住,這才是人之常情不是。尤其是我這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來說,隱而不髮根本就不是我該有的性格,鬧一場大家都安心了。」她譏諷的笑了笑,帶了面具妝模作樣一輩子,誰知那天自己清醒時發現它已經成為身體一部分,摘不下來了,真的成了臉上外面那層皮了,不再是假的了,是真的了。
可笑吧,人卻真的是這樣,以為自己是裝的,其實何嘗又不是本性流露,要騙得過別人就要先騙得過自己,自己都以為這是真的了,都不記得自己真摸樣是什麼樣的了,你才能騙別人去。
容逸嘆口氣沒再說什麼,「皇帝說不立儲了,秘密建儲。」
楊嵐思考了一下後點點頭,「這也是個法子,總比兒子們打成豬頭要好些。」
「嗯,等明日皇帝會賜婚給小武的,這事就算是成了,咱們也可以放心了。」容逸鬆口氣。
「嗯,過了這段日子我們就回去吧,子晴要明年才能成親了,有母親在,子晴也不用擔心,母親說不走了,要給子晴調養一下身體,等她成親后在去江南看我們。」楊嵐絮叨著說著,也讓自己放鬆下來。
「好啊,到時候把小武和子晴成親的日子差不多安排在一起好了,這樣咱們也省的來回跑了,小武成親后讓他帶著媳婦跟他一起去福建得了,咱們也就能放心了。」容逸算計著等孩子們都成親了,就是大人了,幾個孩子都能站住腳了,他也能功成身退了。
楊嵐也笑著點點頭,握著他的手,「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等孩子們都成親了,我們就安生了,再也不用操心了。」
「可是,到時候我帶你到處去轉轉去,你還沒去過江北那邊吧,那邊略苦一些,我帶你去看看不同的風景。」容逸饒有興緻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