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正面交鋒
她像一隻受了傷的白狐看到了小夥伴一樣向著龍宸毫不猶豫地撲|了過去,緊緊地摟住他,將臉緊緊地貼在他還在向外冒血的傷口上。
龍宸黑如墨玉一般的眸子低低地望著懷中抽搐著,不知所措的像一隻白狐一般的楚離,沒有了血色的薄唇微啟,勾起淺淺的弧線,似笑非笑,右手略帶勉強地抬起,傷口被掙開的時候他的臉會猙獰一下子,然後裝作無事,輕輕地撫摸著楚離凌亂的髮絲。聲音輕輕地說:「別怕,瑾若都知道的,只要還有本王在,就不會允許你受傷。這點,我相信皇上比我更明白。」
「所以,我不可能放下你不管。不然,我又該怎麼向皇兄交代?」龍宸知道,龍回從不曾把他當做弟弟,也許龍宸自己也只有在今天才把他當做自己的哥哥。
龍回的秘密,他早就是知道的。
可皇位的秘密,他卻選擇今天去揭穿。
龍宸的眉宇間潛藏著一股劍氣,可受了傷的他臉上卻仍然柔和而安靜……他眼神中的光芒在與沉默的司徒瑾若交匯之時,眸中微光一閃,溫和的笑容稍稍停滯。
白衣的男子眼中按捺住殺意,聲音沉沉:「麓陽王,皇後娘娘也累了,瑾若和你也該出去了。」
楚離此時像是著了急,瞬間從龍宸的懷中清醒過來,眼神從衣袖間一晃而過,隨手撕扯下袖口處的衣裳碎步,幫龍宸擦拭嘴角的血液,似是有些凝固的血痕可她仍舊眼中只有他,擦得很認真很認真……
彷彿根本沒有聽到身後司徒瑾若的話。
龍宸低下頭望著楚離,她的身材總是那麼嬌小纖細而略顯柔弱,這麼望著她認真的臉,心中忽然一動,他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使她停止。微閉雙眸,長長的羽睫柔柔顫動,再回頭便已經是行至門外,道:「快回屋去,本王不會死,本王還要還給你一個完完整整的阿宸,還有完完整整的阿回。」
「在這之前,我不會死,所以……楚離,你也不許有半點差池。」
他褐色的雙瞳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中微微地泛起了深藍色的光芒,彷彿翻湧著的海水一般深不見底。紫袍的男子定定地凝望著那如玉的背影,看著她轉過身去,微微聳動的肩分明有所抑制,卻讓他看的心疼。
他知道,那不是因為心上那一道口子。
「其實,我多希望那一刀是她給我的。這樣她就不再欠我,我也好有理由不再念她。」龍宸轉過頭來對依舊沉默無言的司徒瑾若說,「你……給楚離喝了什麼?」
晨風徐徐略帶涼澀,白衣男子衣著裙裾輕輕飛揚。他忽的止住了沉默乾脆的腳步聲,頓了一下仿若無事又繼續地向前走著,以至於將倦怠疲累的龍宸遠遠地落在了身後。
司徒瑾若纖長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拳間的紋絡之中,龍宸望著他的背影在緩緩地低垂下去,佝僂著的腰身還在顫抖著向前走,那漫無目的,偌大的宮牆,一望無涯沒有盡頭的走著。
沒有人會發現他的唇角向外滲著黑色的液體,可他的嘴角卻在用力地笑,幽深的眸子寧如黑夜。只有此刻的司徒瑾若才是那般的隨意,那般妖嬈無限。
一頭長發被他抽去了髮帶,秀麗的長發散亂地披散在他白衣的肩頭,在他映滿琥珀色的流光的眼眸之中在向著身後的男子微微地召喚:「快來陪我,和我一起,我怕孤單。」
「好像最後,我們誰都不曾擁有幸福,可幸福本身我們卻曾見過。」司徒瑾若聲音沉沉道。
龍宸緩緩地走上前扶住他,這才發現他已經中毒很深。他那從未見到過的深深的笑容,使龍宸的心底微微一顫。卻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懂的玩笑著:「現在我們都受了傷,莫非瑾若你是認為你心裡的傷比本王的重一些,所以還是需要本王來伺候你么?」
司徒瑾若先是一怔,隨後低低地笑開,唇角的笑容又冷冷的僵在了那裡,凝滯成一抹化不開的晦澀。彷彿是無意識的,他那修長的手指想要輕輕地撫上龍宸的髮絲,卻使右手停止在了半空中,隔著白色的霧氣和微光從指間的縫隙中漏進了細細密密的光。
順著司徒瑾若殘留著血液的指縫中望去,龍宸彷彿看見一片霧氣皚皚的白雪山,山上有著常年不融化的冰雪,皚皚一片綿延不絕,淡淡的雲霧,虛無縹緲,皚皚的冰雪,一望無垠。
龍宸就這樣和司徒瑾若相互攙扶著,一路就走向了流嵐殿。太子現在就安然住在那裡,彷彿是最危險的安全一般,暴風雨來臨之前卻總是那麼的悄無聲息。
絲毫不肯給人一點徵兆。
花瀟白還是安然地坐在那裡,陪著麟兒。當久違的推開門的聲音傳至耳邊,他還在遲疑著驚詫著轉過頭來,彷彿看見在白茫茫一片的霧氣光華之中,一身素白與一身紫衣的男子,正從霧靄中走來。
是熟悉的模樣,帶著熟悉的聲音。龍宸說:「好久不見……」
瀟白身邊的男孩兒微微支起身子,語氣中帶著一點乾澀:「是阿宸叔叔和瑾若哥哥。」
雖然聲音不大,卻足以響徹整個清冷的流嵐殿。花瀟白驀然起身,還未走到門前,龍宸便已經力不透支地倒在了地上,他的身上,還壓|著司徒瑾若。
龍宸的身後,忽地傳來了幾聲清脆的擊掌聲,讓整個流嵐殿的空寂死沉都劃破,空氣中瞬間瀰漫了幾分殺氣和囂張的嘲諷意味。
此刻,卻只有花瀟白在龍宸的身後,凜然而立。問道:「貴妃娘娘,無事不登流嵐殿。」
「聽說,貴妃娘娘身懷有孕,雖然說還未把喜脈確診,喜事總還是要早一步說了賀詞比較好。同樣的,壞事還是早一步絕了可能比較好。」
花瀟白一身素白,胸前卻不知何時縫上了幾條淺色鵝|黃的細條帶子,穿上了銅錢大小的玉釧兒,顯得比平日里的玩笑多了幾份肅穆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