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冷浩
療養院的一個病房裡，房間里的氣氛很沉悶，沒有人發出聲響，他們都安靜的站著，帶著愁容看向病床上那個昏迷不醒形容消瘦的病人。
終於葉玲打破了沉寂，她開口問道：「王醫生，冷浩他真的不行了嗎？」
「是的，最近他的身體機能衰變的速度很快，尤其是內部臟器，在你們來之前還曾出現了心臟驟然停止跳動，我們一邊搶救一邊著急通知你們過來。」
「那你認為他還有多久時間？」葉玲黯然問道。
「這個我無法斷言，你們也知道他所受的傷，這種奇異的病毒我們現在沒有辦法治療，到這種程度短時間內就會死亡，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他可能隨時都會……」
「謝謝你了，王醫生，那我們和他待一會兒，勞煩你出去一下好嗎？」葉玲說。
王醫生點頭走了出去，葉玲坐在冷浩的床前，握住他露在外面的右手，滿臉傷感，竟然就這樣嗚嗚的哭了。
「葉科長，你……」雲白羽吃驚的才說了幾個字，林勝擺擺手示意他別再說話，並讓其他的人也和他一起出去，他帶上了房門，就留下葉玲一個人呆在房裡。
眾人稍微遠離了病房，林勝這才向雲白羽說道：「白羽，以前我們也和你說過，調走的那個同事張雲歐是葉科長的男朋友，其實冷浩他也苦戀著葉科長，當時葉科長和雲歐已經是男女朋友了，冷浩心裡很難受也沒有別的辦法。」
「那天正好是張雲歐和冷浩一起調查一件案子，本來也沒什麼，有個異能人近半個多月沒有露面，監察廳要求我們派人去實地看看情況。那僅僅是一個普通的一級異能人，沒有什麼危害性，所以我們也沒太重視就只派了他們兩個過去。」
「哪裡知道到了那個人家裡才看到這人不知為何已經半瘋了，縮在他的卧室裡面不出來，張雲歐和冷浩覺得奇怪便上前查看，冷浩覺得那人表現很不對勁，建議張雲歐先通知我們過來，但是他們兩個因為葉科長的關係相互有些不太對路，起過幾次爭執，張雲歐就沒有聽冷浩的話，靠近了那個人。」
「不料那人卻一口咬向張雲歐，幸好被冷浩一把推開，三人就那樣打鬥起來，等把那人制服后，冷浩才發現身上被抓了幾道口子，隨即迅速昏迷，張雲歐給他做了急救，等我們都趕來的時候冷浩早已人事不知。」
歐陽天成介面道：「那個人幾天後便死亡了，經檢驗出他體內帶有一種奇異的病毒，這是一種專門針對異能人以及發生X基因變異者的病毒，是上個世紀一個變態狂為了消滅異能人特意研究出來的產物，但是很早前就被人發現並銷毀了。不知為何又重新出現，過了不久從各地又傳來了幾例相似的案子，有些人和冷浩一樣成為了受害者。冷浩由於及時搶救，我們又請來了幾個有治癒異能的朋友幫忙，才活到了現在。但是這種病毒已對他造成了不可挽救的傷害，聯邦也派了專家來，但他們毫無辦法。」
「感染了這種病毒真的沒辦法解救嗎？」雲白羽心裡感到一股寒意。
「這也不是，現在已經研究出了特效藥，但是只有在感染初期注射才有效，時間長了也只有延命的效果，價格非常昂貴，上級覺得已經無救便放棄了，葉科長並不死心，承擔了治療費用，希望能夠熬到奇迹出現。」林勝傷感的說。
「***官僚。」雲白羽不禁爆了粗口，其他人默默不語。
「你們快去叫醫生過來，冷浩他醒了，快點！」葉玲臉上帶著淚花欣喜的從房裡跑了出來，大聲向他們吼道，然後又跑回了病房。
幾人聞言欣喜若狂趕緊飛奔去找王醫生，不一會兒，王醫生帶著人就趕了過來，簡單檢查了一番已經醒過來的冷浩，他卻搖了搖頭說：「你們抓緊時間吧，有什麼想說的話抓緊時間交代。」
葉玲一把拉住他怒道：「你在說什麼？你快點救他。」
王醫生臉上露出歉意回答：「對不起，我真的儘力了，他是迴光返照，所剩的時間不多了。」輕輕搖著頭，王醫生帶著人又一次離開了。
葉玲暴怒連連跺腳，她厲聲對雲白羽說：「你告訴我他是在撒謊，我這讓他回來。」
「小玲，別費勁了。」床上的冷浩微弱的說道：「我睡了很久吧？你都瘦了。」
葉玲握著他的手無助的哭著，冷浩卻笑了，他絲毫也沒有因為處於臨死邊緣而有所失常，反而輕笑著對林勝說：「小玲就是愛哭，要林哥你給我介紹這幾個新同事了。」
林勝努力湊了個笑容說：「這兩個是雲白羽、方傑，還有這個小姑娘是林小雨，我們新招的普通人成員。」
「呵呵，我們科不僅又有了新人，還有普通人加入啊，林哥我想起你說的話，說不定真的有一天我們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所有人面前，向他們表露自己的身份呢。」冷浩說了幾句便連咳幾聲，呼吸急促起來。
「小玲，張雲歐呢？怎麼他沒有來？」冷浩向漸漸止住哭的葉玲問道。
「你出事後，雲歐很內疚主動調去了B市，每過一陣子他都會回來看你，他一直都想對你說對不起你沒有聽你的話。」葉玲慘然道。
「那個蠢貨，以前總和我爭，把你搶到手了，我不行了他卻把你扔到一邊不管了。你替我告訴他，如果要我原諒他那就趕緊回來，好好照顧你，否則我一輩子都會恨著他。」冷浩說。
「不，我要你當面告訴他。」葉玲緊張的說。
「我也想這麼做，可惜雖然我只是覺得我僅僅睡了一會兒而已，但我卻很清晰的感覺到我馬上就要永遠的睡下去了，等不到那個時候了。」冷浩自嘲道。
「你叫雲白羽？你會讀心？」冷浩突然對雲白羽說。
雲白羽吃了一驚，這個一直陷入昏迷才剛醒來的人是怎麼知道的？
冷浩說：「我只是猜的，我就是感到你的眼神像能深深透視我的靈魂一樣，我現在神智有些不清楚了，你能告訴我，我此刻在想些什麼嗎？」
雲白羽搖頭道：「很抱歉，我讀不出異能人的念頭。」
冷浩笑道：「精神強度的問題嗎？你儘管試試，我現在早已連普通人都不如了。」
雲白羽透過冷浩淡然的雙眼看去，專註的聆聽著他的最後思緒，漸漸地冷浩的節奏零亂心跳聲、深淺不一的呼吸聲、在他貧弱的體內無力流動的血脈聲都傳入了雲白羽的腦海中，他從來就沒有這樣竭盡全力過，面對一個精神力量遠超過他的人云白羽聚集了所有力量努力的傾聽著他內心的最後念頭。
「你在想，如果能回到和張雲歐一起遇到葉科長的那天，你一定不會再畏手畏腳沉默不語了，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是不會輸給他的。」雲白羽緩緩說道。
「哈哈哈……，我就是這麼想的。」冷浩痴痴的看著哭的眼睛紅腫的葉玲喃喃道：「小玲，我是不會再輸給他的……」聲音漸漸越小，被葉玲握住的手也無力的垂了下來。
「啪」的一聲一個漂亮花瓶從靠牆一側的柜子上摔了下來，跌得粉身碎骨，而科員們帶來的幾束原本插在花瓶里的鮮花也散落一片。
「冷浩！」葉玲伏在冷浩的胸前痛哭，其他的人也低下頭傷痛的在心裡低聲呼喚著病床上的那人名字，只是他再也聽不到了，他的雙眼已經闔上，微弱的呼吸也停止了。
良久之後，林勝拉起葉玲輕聲說：「小玲，節哀順變，冷浩他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
葉玲無力的被林勝攙扶出了病房，其他幾人也跟隨在後面離開，等候在外面的王醫生見狀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怎麼勸慰。
幾天後第七調查科為冷浩舉行了葬禮，請的人並不多，主要是些交往比較多的警局高層，社會安全監察廳的部分領導，還有冷浩生前的朋友。
在葬禮上雲白羽看到了葉玲在一個英俊的男人懷裡無聲的流著淚，而那個男人滿臉都是懊悔、悲痛以及自責的神色，他能猜到這就是冷浩的情敵、葉玲的男朋友張雲歐了。不知為什麼，看到同事們都走上前去和他一一打招呼，親密的互相擁抱，陌生點的握握手互勉，就連方傑也去了，可雲白羽卻站在原地，一步也沒有移動。
「白羽你怎麼不像是僅僅難過的樣子？」林小雨也去和張雲歐認識了一下，看到雲白羽沒有行動就走了過來疑惑的問道。
雲白羽見林勝等人似乎有要叫他過去介紹給張雲歐，便猛地轉過頭，拉過林小雨假裝有什麼事情的樣子走向了另外一邊。
「笨蛋，你到底怎麼了？我聽見林大哥叫我們過去。」被動的跟著雲白羽一起走的林小雨小聲說道。
「我不會去和那個人握手，冷浩錯了，林哥錯了，葉科長也錯了，那人完全就沒有對冷浩的死產生過絲毫愧疚，他今天之所以來只是表現他的快意而已，小雨我們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他。」雲白羽冷笑道。
「這是個秘密，你別告訴他們，就讓我們放縱一回吧。」在林小雨不解的眼光里雲白羽拉著她一路小跑飛奔而走。
「雲歐，那個離開的小夥子就是雲白羽，小雨的男朋友，這麼匆匆就走了也許是因為有什麼急事吧。」林勝對一臉難過的張雲歐說。
「他剛來，我想他對冷浩的感情也沒有我們大家這樣深，我能夠理解。林哥，我們過去給冷浩再送最後一束花吧。」張雲歐很沉痛的說道。
他遙遙看向遠處快消逝的身影，不經意的想起方才來自於那個離開的傢伙的眼神，裡面有冷漠、不屑還有憤怒，他究竟知道些什麼？張雲歐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