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第 283 章
鄭二哥走後,鄭小弟也離開揚州前去南京國子監報名,鄭三叔夫妻親自送他去。嫣然夫婦送鄭三叔一家上了船,瞧著那船離去正待回去時候,見又有船靠岸,等在那裡的下人們急忙上前去迎接主人。
「爺,這是馬家的船,馬秀才一直在南京,差不多有半年吧,現在總算是回來了!」馬秀才和他叔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違詔。況且說起來這又是桑梓生光的事,因此馬秀才曉得這告狀不成,收到叔父的信后,也就從南京回來。
竟這樣巧,揚州城那麼大,偏偏就讓他們在碼頭相遇。容畦嗯了一聲並沒說話,陳管家也不多說,服侍容畦離去。
「五爺,方才您船靠岸時候,鄭家的船也正好離去,聽說是送鄭家那位小爺去南京國子監報名!」馬家的管家接了馬秀才,也就說上幾句閑話。
聽的一個鄭字,馬秀才的臉色登時變了,這一回,簡直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鄭家這個主意,定不是鄭家自己想出來的,只怕是容家。可惜就算知道又有什麼意思,容家現在生意做的那麼好,想要折騰,難啊!
馬家的管家曉得自己主人心裡在想什麼,依舊恭敬地道:「不過是件小事,五爺,二老爺又不曾罵您。不過說起來,前幾日容家倒出了件大事,上兩個月容家二房的家主死在廣州,消息傳回揚州,擺了靈堂沒幾天,容家二房的姨奶奶就卷資逃了。這事,還是容家那位三奶奶料理的。」
「容家二房三房,不是向來不合?」馬秀才一心想在自己叔父面前露臉,鄭家這件事辦砸讓他十分不悅,順口問道。
管家呵呵一笑:「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周家是不成了,容家二房家主又沒了,再繼續得罪三房下去,孤兒寡母怎麼過日子?」管家只當是說些閑話,馬秀才卻另有計策,那位容二奶奶,是不是還能利用一下,攪攪容家?免得自己這口氣咽不下去。
一個商戶人家,有幾兩銀子罷了,竟還想搞風搞雨,實在可惡。還有,當初揚州城裡的流言,說那位容大小姐的生母是有蹊蹺的,也不曉得有幾分真切。
「你們也警醒些,把容家那位姨奶奶給找出來!」馬秀才的命令讓管家著實奇怪,但還是應是,說到這逃走的姨娘,管家又道:「容家走丟的可不止這一個姨娘!」
馬秀才哦了一聲,這些年,關於容家的流言可真不少,就是不曉得有幾分真,還有容家當初那位管家的朱姨娘,到底是真死還是假死?看來只怕也是假死。不管怎麼說,能利用就利用,容鄭兩家關係密切,鄭家兒子又小,全依靠容家做事,先攪亂容家再說。
馬秀才定下主意,只覺得那口濁氣消失,靜待周氏從廣州回來。
鄭二哥離開揚州兩個多月後,周氏和周二爺從廣州扶靈歸來。到碼頭那一日,周氏的兒子披麻戴孝,前去迎父親靈柩。
周氏已經從鄭二哥口裡知道花姨娘卷資逃走的事,想起自己那些細軟,已經心疼了一路。等見到自己兒子,只覺得兒子無比可憐,自己也無依無靠,抱著兒子就大哭起來。
周二爺原本以為去廣州能撈到一些好處,誰知好處沒撈到,反而坐了幾個月的牢,雖然有周氏使銀子,可對周二爺這樣的公子哥來說,也是受了無窮的苦。況且這一路上,周氏動不動就哭,此刻聽到周氏又哭,周二爺真是心生厭惡,對妹妹道:「快別哭了,這靈柩也不能入城,總要把妹夫的靈尋個地方停好,再辦了喪事,別的事,以後再說!」
「回稟二舅舅,三叔已經尋了一處,就是城外妙音庵,說娘是個女人,我還小,選那裡合適些!」聽到外甥這樣說話,周二爺眉頭一皺,再想到自己是被鄭二哥給救出來的,倒不好說什麼。
周氏的心腸卻不大一樣,原本以為能擺出正房架子,把廣州那邊的產業都收回來,好和兒子在家度日,誰知那邊女人厲害,不但沒收回來產業,還讓自己二哥進了監獄。還要嫣然兄長把人救出,周氏只覺得丟臉無比,巴不得一回到揚州,就和嫣然這邊永不來往。
此刻聽了兒子的話,周氏的眉就皺起:「還有你外祖他們,為何你不去請他們做主,反要去求那一家?」
「外祖母說,這件事,全由三叔這邊做主,她不說一個字,還說三叔辦事極其妥當!」這孩子自然是老老實實回答,周氏的臉色更加糟糕,再瞧這碼頭上,來迎接的除了兒子就只有下人,親友們一個都沒來,心裡這口氣又開始上去了。
周二爺卻恨不得和妹妹外甥都立即分開,聽的容畦願意幫忙,連連點頭:「一筆寫不出兩個容字,這也是容三爺忠厚的緣故。妹妹,再不說別的,趕緊把妹夫的靈,送到庵里去吧。」
周氏聽的哥哥這話,在心裡罵了他好幾聲窩囊,但也不得不讓人把靈柩裝上車,和兒子在後哭哭啼啼,把靈柩先送進庵里暫時放著,等擇了墓地再行下葬。
周氏和她兒子在碼頭上的舉動,嫣然派去的人早已傳回去,陸婆子又把話傳進嫣然耳里。嫣然聽完只淡淡一笑:「罷了,不過是瞧她兒子可憐,她既然如此想我們,也就這樣吧。那邊來請,再過去,不請,就當沒這回事!」
陸婆子應是后又道:「還有胡嫂子,她聽說二奶奶回來,又哭哭啼啼來求我!」胡婆子就是周氏那個婆子。陸婆子不提,嫣然險些就忘了,眉頭一皺就道:「罷了,你讓人瞧著那邊,若有什麼事就來說!」
主人家懲罰失職下人是常見的事,可出了人命那就叫十分不好瞧。陸婆子當然明白嫣然的意思,應是后離開。
周氏的脾氣還真是經了多少事都不改,這樣理直氣壯地認為全天下人人都欠她的,還真不多見啊。嫣然莞爾一笑,決定把這事放下。
容二爺的靈柩在庵堂里停了幾天,周氏也尋到一塊好墓地,讓人造墳,又尋了日子,給容二爺出殯。
什麼都定下了,周氏還是讓人去請容畦,請他來送葬,畢竟容二爺冷冷清清出殯,面子上也不好看。聽說容畦要去送葬,有幾戶得到邀請的,也答應前去給容二爺送葬,容二爺出殯那日,也有路祭,到的墓地上還有人念了篇祭文,總算不那麼冷清地出完了殯。
眾人送了葬,周氏備了酒飯,各自吃喝一番也就回家。
容畦回家后對嫣然講起,忍不住感慨道:「還記得那時候,我初來到叔叔身邊,那時二哥是何等的氣宇軒昂,也就不到十五年,二哥就落了葬,二嫂那邊,實在也不好說!」
「有句話呢,我一直不好當你面說,說起來,他們也難逃一個自作自受!」容畦聽的嫣然這話就笑了:「是啊,自作自受。說來,二哥要不娶什麼兩頭大,只怕也不會沒的這麼快!」
嫣然只聽容畦說過,容二爺的病有些不尷尬,此刻聽他話里似有別的意思,不由笑著道:「到底是什麼不尷尬的病?」
容畦瞧了瞧四周才壓低聲音道:「二哥得的,是廣瘡呢,病才初發,醫生就說,速速出了廣州,離了那裡,只怕發作的沒那麼厲害!」說著容畦頓一頓:「只是那位,不肯呢!」
廣里一帶氣候炎熱潮濕,這廣瘡發作的也就更厲害些。因此常有得了這樣病的,速速離開,到那乾燥地方慢慢調治的。
嫣然不由驚訝地啊了一聲,容畦也搖頭:「原本不曉得情形,可從二哥過世后的事來瞧,只怕那位也沒多少恩愛!」只為錢財的話,當然是容二爺去的越快越好,嫣然不由嘆息,容畦沉默一會兒才又道:「這件事曉得的人不多,你知道就好,畢竟人都去了。」
嫣然點頭,接著又嘆道:「以二嫂的性情,二哥又得的是這樣的病,偏偏還要等到人快沒了,才把人叫去,難怪二嫂會大鬧呢!」
「若是聰明些的,也只有忍辱負重,一來在人家地頭上,二來這件事,說起來也是二哥不肯離開廣州,二嫂要鬧要報仇,總要等到侄兒長大,讀了書有了本事,再來尋這邊討產。」「你也變了!」容畦聽的妻子下的評判就笑著道:「不是變了,是我曉得,有時硬碰硬沒有好下場,只有慢慢地等以後,畢竟,沒了錢可以活命,可沒了命,那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嫣然一笑,丫鬟在門外道:「奶奶,陸媽媽在外等著呢!」這又是出什麼事了?家業越大,越是連夫妻間講些知心話的時候都少了。嫣然心裡嘆著就走出去,陸婆子已經等在院里,對嫣然道:「奶奶,今兒那邊的客剛散,二奶奶就吩咐要人把胡嫂子和小丫頭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