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苦水
「大小姐可謂能者多勞!」嫣然的話讓曾之賢笑了:「什麼能者多勞,不過是兩頭勸說罷了。這件事也是家事,別人不能告訴,你我可以和你說。就是大伯父這房分家的事。」
曾侯爺想要分家的打算,嫣然是聽過的,不然曾之慶也不會拿了銀子往廣州去做生意。果真曾之賢就嘆氣:「祖母去世時候,尚不到七十,當時我覺著,祖母去世的早了些,這些年這些事一出來,倒覺得,祖母去世的早也好,免得瞧見這些煩心事!」
「我在廣州時,曾遇到世子,聽說侯爺想把世子分出去,他帶了幼子過!」曾之賢點頭:「就是這樣,你說走遍京城,不就算是走遍天下,有這樣荒唐的事沒有?要分,也是把那小兒子給分出去,哪有把大兒子分出去的?」
曾之慶既嫡又長,當年有爵位時那就是侯府板上釘釘的世子。沒爵位了,那也是曾家的嫡長一支,說句不好聽的,只有他分別人出去的,而沒有別人分他出去的。況且曾侯爺真這樣做了,曉得說這是曾侯爺心疼愛妾幼子,剋扣長子。不曉得的,還以為是曾之慶忤逆不孝,才被分了出去。
嫣然也嘆氣:「偏心的事,天下盡多!」曾之賢嗯了一聲:「偏心的見的多了,這樣偏心的還是少見,他們都議論說,虧的這爵位丟了,若還有著爵位,只怕大伯會因寵愛庶出幼子,要百般地打壓嫡出長子,把這爵位給了庶出幼子呢!」
「這樣做,朝廷法度可不允許!」曾之賢鼻子里哼了一聲:「原先覺得,這爵位丟了,不過是大伯母私心太重,現在瞧著,只怕大伯也難辭其咎,不過經了這麼一件事,就把那愛妾當做心尖尖上的人,覺得她對自己不離不棄,又覺得幼子十分可憐,怎麼著也要拼了命給他謀個好前程!」
說著曾之賢壓低聲音:「我聽的,大伯想給小弟,尋一門和大嫂差不多的媳婦!」
嫣然口裡的茶差點噴出來,若說侯府還有爵位時候,備受寵愛的侯府幼子,縱然是庶出,說不定有些人家會瞧在侯府門第之上,願意把差不多的女兒嫁過來。
可現在侯府已經被奪爵,生計靠的是昔日僕從獻上的產業,還想著給幼子尋一房和曾少夫人差不多的媳婦,簡直就是痴人說夢!曾之賢也是滿臉鄙視:「就是如此,大伯前些日子天天把大嫂叫過去催促,要她挨個去說親!大嫂怎麼肯去,去了不被人打出來才怪。可大伯怎麼肯聽?大嫂尋的那兩家,都是小官之女,雖說官職低微了些,可一來不嫌棄曾家丟了爵位二來不嫌棄是個庶出,不過是看在大嫂祖父的份上,願意結了這門親事。可大伯百般不滿意說門戶低微。大嫂這會兒心都冷了!」
「這樣鬧騰,不是讓兄弟離心嗎?」嫣然雖然覺得曾家奪爵后,難免會有些變化,可這變化也太大,已經超出嫣然的想象。曾之賢也嘆息:「可不是嗎?我也只有勸著大嫂,常在大伯跟前說大嫂的好話。至於分家,我想,大伯的打算也做不下去。」還有個趙氏呢,趙氏現在雖然躺在床上,可身邊還有耳報神呢,趙氏聽的曾侯爺這種種打算,雖然再沒提起把那妾給賣掉的話,可還是叫了孫兒們來,定下家規,除非正室無子,年滿三十之後才許納一妾生子。此妾年滿二十后若不能生下孩子,則許再納一房。
正室有子的話,不許再納妾室,惹家裡鬧出紛爭。曾侯爺聽說趙氏定下這麼一條家規,又跑來和趙氏吵鬧,不許人遵守。趙氏現在對曾侯爺哪有半分情意,連愧疚都沒了。自然也針鋒相對地罵回去,曾家現在可是熱鬧的很,曾少夫人也只任由他們去吵,還是好好地管家,至於孩子們,曾少夫人現在管教的更嚴了。
曾小四在程姨娘離開后,還想照著舊時那樣吵鬧,畢竟在曾小四原來的印象里,曾少夫人是個很和藹的人。誰知曾少夫人什麼都沒說,曾小四在第一次吵鬧之後就被關進了柴房,足足餓了兩天。
曾小四剛被關進去時,還在那裡痛罵,罵曾少夫人這個嫡母狼子野心,欺負自己這個無母女兒。曾少夫人只丟下一句,分不清誰是你的母親,不知道誰是你的姐妹,這樣的女兒我要了何用?難道我好吃好喝地養著你,就是為了讓你長大后咬我一口?
說完曾少夫人就不許人再接近柴房,也不許讓再來求情。曾小四餓了兩天之後被放出來,身邊所有的丫鬟婆子全都被帶走,只剩下一個婆子幫她做些粗使。曾少夫人的原話就在那裡,曾家不介意多養一個孩子,可是很介意一個孩子分不清楚自己是什麼人。以為嫡母要名聲就可以隨意吵鬧。
「少夫人這樣做,還真是沒想到!」畢竟這京城裡,不,別說京城裡,凡嫣然曾見過的人家,庶齣子女都是好吃好喝的養著。
「你也曾見過那孩子,也只過了一年不到的落魄日子。整個就再沒半分侯府小姐的氣度,和那市井沒受過教養的孩子差不多。成日只在那說因著她不是大嫂肚子里出來的,大嫂這樣欺負她!我瞧著,對這樣的孩子,還好吃好喝待著,等過些年,只怕真就像大嫂說的,長大後會反咬一口。」
「那若是教不好呢?」嫣然話里的擔心曾之賢聽的很清楚,因此曾之賢只淡淡一笑:「教不好,等再大些,或庵里或在家,怎會沒有個去處呢?這樣的人,還真不敢把她嫁出去,不然姐妹們的名聲全被她毀了!」
一個滿心怨毒的孩子,嫣然不由輕嘆一聲。曾之賢已經笑了:「罷了,原本是來和你好好說會兒話的,誰知倒和你倒了這半日的苦水。」
「大小姐肯和我說這些,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嫣然說著就叫丫鬟進來,把孩子們都帶來給曾之賢瞧瞧。
當了客人的面,馨姐兒也是十分乖巧的,乖乖地行禮問安。曾之賢不由握了馨姐兒的話問東問西:「這樣乖巧的孩子,你怎麼還說她調皮?」
「那是在外人面前,要在我跟前,比她哥哥可要調皮多了!」嫣然笑吟吟說著,曾之賢又瞧一眼根哥兒,見小人兒乖乖地坐在那裡,不由笑著道:「你這兩個孩子教的極好,等姑爺的任期滿了,回京時候路過揚州,我定要在你家好好住上兩日,讓我那幾個調皮孩子,跟他們學學!」
「大小姐你這話說的就臊了我,大小姐您教出來的孩子,只會比我教出來的更乖巧!」嫣然和曾之賢各自謙虛兩句,根哥兒還乖乖坐著,馨姐兒有點難耐了。曾之賢一眼瞧出,也就讓人給了見面禮,讓那兩個孩子下去。
又說一會兒閑話,晚飯已經備好,秦氏和容玉致也出來見了曾之賢,三個人也算得上一見如故,席上笑聲連連。吃完晚飯稍坐一會兒,也就各自告辭。曾之賢臨走時聽的嫣然初八就走,不由搖頭道:「原本以為還能多和你盤桓幾日,誰知只得這一面!」
「以後日子還長,自有見面的機會。大小姐路過揚州時候,定要往我家裡去!」嫣然又叮囑一番,曾之賢也就上車離去。
等嫣然回到屋裡,馨姐兒已經在那等著:「娘,這個曾姨母是什麼人啊?為何我會有個姨母,您不是說,您沒有姐妹嗎?」
「胡說,我怎麼會沒有姐妹?前幾日你曾祖父生病時候,你不是見著你那幾個姨母了?」馨姐兒搖頭:「不一樣,娘,那是你堂姐妹,而且那幾個姨母,待你也不算太親熱。可這個曾姨母,和你之間,可是很親熱的。就像,就像姑姑待你一樣!」
「小機靈,顯得你多能似的!」嫣然捏捏女兒的下巴,馨姐兒還是拉著嫣然的手不放:「娘,這個曾姨母是什麼樣的人?」
「你娘不肯說,爹來告訴你!」聽到容畦的聲音,馨姐兒就往外跑:「爹爹,你今兒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容畦把女兒抱在懷裡:「爹爹去賺錢給馨姐兒買嫁妝。爹爹和你說,曾姨母就是曾姨母!」
馨姐兒的唇高高撅起,不高興地跳下來:「爹爹騙人,不和你好了!」容畦哈哈笑了,嫣然已經白他一眼:「就是這樣逗孩子。都安排好了吧?」
「安排好了,今兒石大奶奶和你說了些什麼呢?」容畦的問話讓嫣然微微一頓,接著嫣然就笑了:「不過說了些曾家的事,這人生禍福,還真是難料。」當年的曾家有多繁華,現在,不過是奪了一次爵,還沒有問罪家人呢,就開始無法收拾起來。
「留兒孫金銀財寶,不如留給他們好的教養,你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