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鴻門宴

第二百零二章:鴻門宴

數日後,宮中設宴。

暖色給文時雨細心打扮之後,總覺得哪裡不妥,又是簪花又是換首飾。國喪期間,本就穿不得艷色,可發揮的餘地大大受限,可真是好一番折騰。

文時雨難得坐這麼長的時間只為打扮,已經漸漸不耐煩了。但此時成伽羅已死,塵埃漸漸落定,她也不再如當初那般左右操心,擔心下一刻忽然要發生什麼意外,便又忍耐下來。

倒是蓮湄在一旁看著暖色的樣子,疑惑問道:「暖色,時雨也不是頭一次進宮,為何打扮如此隆重?」

暖色一邊從妝匣里取出一支和田玉蓮華簪,往時雨頭上比了比,一邊認真道:「這次當然不一樣了,太子大勝而歸,皇后必定要問他有什麼所求。太子想娶我家小姐這麼久了,必定是要提的。剛好到時候也讓他們端漠人看看,我們家小姐是有多麼的風華絕代。」

「你個小丫頭,倒比我還要不知羞。」文時雨羞惱道,只是轉念一想,也忍不住羞紅了臉,那獃子,說不定真的會幹出這事來。

「小姐,我是為你好!」暖色吐吐舌頭,一點也不怕。

蓮湄在一旁看著,捂住嘴巴吃吃地笑了起來,忍不住也跟著暖色附和了一句:「時雨,這事可真的說不定哦,太子殿下對你可是一片痴情。」

「好啊,你們兩個竟敢笑話我!」文時雨也不打算坐下去了,直接起來去饒蓮湄的癢。蓮湄一邊避開,一邊忍著笑意,「時雨,你害羞啦!」

這樣肆意的笑容已經很久沒有過了,幾人打著鬧著,漸漸也開始安靜了下來。

「皇上這才殯天,金潯便迫不及待地舉辦這晚宴,必定是有什麼要事要宣布。釋天剛打了這勝仗,雖在朝廷之上無人敢附和,軍中的聲望卻是很高,怕也是要惹她的眼了。」文時雨憂心忡忡道。

「你走之後,李素素便開始頻繁和那些命婦在一起打交道,現在端漠大部分的官員都站在了他們那邊了。」蓮湄緊接著說道。

文時雨輕笑一聲,「她為了她的后位,自然要開始學乖了,如此的良機若是沒有好好把握,倒真是枉費了當初我多次對她的『提攜』。這次成目天的死,也省去了金潯許多氣力,眼下朝中勢力也皆握在了成毗天手裡了。天時地利人和,沒有想到當初成伽羅設下的局,最後得利的,竟然是成毗天。」

「他南巡迴來之後,先帝已經快要不行了。朝中官員自然不會懷疑他,皇後身份尊貴,也是無人敢說什麼。」蓮湄緊接說道。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蓮湄。」文時雨愧疚道,這段時間正是巾幗社在端漠起步的時期,自己卻跑去打仗,如今能夠發展這麼順利,也全靠蓮湄。

蓮湄笑道:「說什麼話呢,不過今天晚上,皇后也請我入宮了。」

文時雨看了蓮湄,若有所思地皺起了眉頭。

縱使有巾幗社的萬貫家財和遍布天下的人脈,蓮湄現在也不過一商婦,怎能入宮參宴?金潯的心中,是在打著什麼算盤?

「難道,她是瞧上了你的財力,要把你許給成毗天?」文時雨靈光一閃,福至心靈。

蓮湄眉頭一蹙,隨即冷哼了一聲:「哼,就怕我是做過李素素姨娘的人,她消受不起。」

皇宮中。

一輪皎月如眼,自墨藍色的夜空之中,冷冷地覷著御花園中的這場夜宴。

先皇未葬,新帝未立,這場皇家家宴,是要宴得什麼?

金潯穿著白底黑鳳紋端坐在黃金鳳椅上,身後站著成毗天和李素素兩人,端地是氣勢非凡。

見成釋天攜文時雨及蓮湄進來,成毗天這個目下還是王爺的人,並沒有動。

成釋天怔了下,沒有多想,帶著兩女一起,向金潯拜去。

成毗天就那麼站在那裡,生生受了這一禮。

成釋天一怔,隨即心頭生出一股磅礴的怒氣和酸澀。他在前方拼死拼活,回來就是為了得到親生母親和兄弟如此算計嗎?

在經過天牢之難后,他本以放下對母親的怨恨,決定放手皇位,和時雨遠走江湖。可是這一瞬,他卻決定,不會那麼輕鬆地讓他們如意。

刁難個幾天彌補下自己受到的傷害,也不算什麼吧?

思及此,他把藏在手裡的太子印璽,收了收,轉而抱拳道:「兒臣見過母后。不知母后此時召見兒臣等人,可是為了兒臣繼承皇位一事?」

金潯皺眉,自己虧欠這個兒子良多,可是為了小兒子,她又不得不開口:「本宮找你來,正是為了此事。釋天,你應該知道,你現在不能繼承這個位置。」

「母后所言甚是。孤連太子妃都沒有,如何繼承皇位。兒臣此次大敗西越,望母后念在兒臣的功勛上,將三皇子妃女官文時雨,指婚為孤的太子妃。這樣,父皇也好早日下葬,孤早登大典。」頓了下,他似還嫌金潯不夠堵心,故作純良無辜地勸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啊,母后!」

「釋天,你!」金潯氣得七竅生煙,站起身就要罵他一頓。

成釋天地覷著她,冷聲嘲道:「孤怎麼了?孤難道就不是母后您親生的?孤剛從戰場撿回命來,您就這樣狠心逼迫與我?」

金潯被他吼得愣住。成釋天一向能忍,何時曾這樣質問與她?

原來,他心中一直有恨。

她忖了忖,忽而揚起了唇角,命人賜了酒給三人:「你這孩子,說話真是誅心,你若不是我親子,我怎麼會管你。皇位這件事,暫且不提。我今日邀你和蓮湄,文掌印,是想給你三弟指婚。」

「誰?」

成釋天立即警覺地看向文時雨,難道自己母后是要將時雨指給三弟。

不等他發惱,金潯緊接著說道:「蓮湄姑娘是個好孩子,母親與她一見如故。毗天府中又只得素素一人,照顧不來。本后厚顏,為幼子說個媒,望蓮湄姑娘,以後能同素素,同心協力,照顧好三王子。」

說罷,她眯起眼,看向素素,貌似慈愛的表情里,全是不容拒絕的威逼。

蓮湄昔日,也曾是禍國妖妃,怎肯輕易向她低頭。當下毫不客氣地,跪地拒絕:「承蒙皇后青眼,只是蓮湄陋質,又是喪夫之婦,怎能擔此大任,還望皇后明察。」

既想藉助她的財力,又拿出一副施恩的嘴臉欺壓與她,誰稀罕你家乳臭未乾的小正太啊!蓮湄在心中,深深地腹誹著,而後等待著金潯的怒火。

可是,誰知金潯並不羞惱,反而長嘆了一聲,似是早就料到了眼前的難堪。她溫婉地笑了笑,隨即引開了話題,只是臉上,始終帶著一種哀戚。

宴,已經沒有必要進行下去了,幾人不歡而散。

如今,徹底撕破臉,文時雨已不能再回到三王子府,於是便跟著蓮湄去巾幗社,成釋天護送在兩人馬車身後。

怎知走到半路,文時雨和蓮湄忽然腹痛。

金潯在家宴上下了毒!

鑽心的疼痛,從骨骸里突然迸出,痛得毫無防備地二人,一陣痙攣。

文時雨的心,驟然間布滿了冰霜。好狠心的婦人,為了折斷釋天的羽翼,竟對他們下了毒!

她強撐著,跌跌撞撞地爬到車前,掀起門帘:「釋天!」

一邊喊,一邊焦急地在夜色中搜尋著他的身影,生怕他也中了毒。

少年騎著馬,跟在車旁,聽到呼喊,驀然回首,只見慘白的月光下,少女的唇色一片青紫,唇畔還蜿蜒著一行血跡,頓時心裡如萬仞割過:「時雨!」

可是還不等他上前問詢,一隊殺手忽然從天而降,帶著重重殺氣,撲了過來。

利箭如蝗,毫無顧忌地,射向文時雨和蓮湄的馬車。

成釋天揮劍擋在文時雨身前,每一根箭羽飛過,他的血,就冷下一點。

他們,就連幾句好話,都捨不得說,就這樣,來強取豪奪嗎?

這就是他的親人嗎?

文時雨看著成釋天凌厲的身手,心中寬慰了一些。太好了,金潯多少還是顧念著這個兒子,沒有對他下毒。

於是,她抽出了頭上的簪子,推了推成釋天:「你快走!」

成釋天不理會她。

「我受得住。你去找京畿守備,趕緊來救我們!」文時雨再次催促道。

她說的堅毅,成釋天聽得,心裡一陣陣發疼。

泱泱皇城,太子遇刺,巡夜的侍衛卻沒有一位出來查看或是援助。可見是早有預謀的,而,預謀者是誰,大家心知肚明。就算找到京畿守備又如何,根本不會有人來救他們。她那麼聰慧,不可能不知道這點,卻還是想以這個借口把他支走。

他真是幸運啊!

親人拋棄了他,踐踏他,可是,這世上還有一個她,在意他的生命。

「時雨,我不傻。這次,就讓我來保護你吧。」

文時雨著急地推著他,只是她中了毒,渾身無力,一時也奈何不得他:「你走,你走!如果我和蓮湄死了,你要替我們復仇!」

死了就是死了,復仇她就能活過來嗎?

成釋天把她推進車裡,眼神堅定地守在車門前。

夜風瑟瑟。

吹得少年鼻頭髮紅。可是他的眼神卻是寒冰一樣晶亮。

能跟心愛的人在一起,哪怕是死,他也不在乎。

蓮湄無力地躺在車廂里,她不曾練過武功,身體底子比較差:「時雨,我們要死了嗎?」

黑髮如墨流淌過車廂,與蒼白的臉,形成了一種孱弱的美感。

可是文時雨並沒有回答她,她一心在觀察車外的情形,濃墨的瞳仁里,滿滿地映著少年的身姿,和漫天刀光劍影。

蓮湄看向文時雨,忽而有一種深深地羨慕。

她這一生,算是十分精彩吧。做過丫鬟,被鄉下大叔打過,當過禍國殃民的寵妃,財動天下的老闆娘,只是,還未談過一場戀愛,還未被人真正愛過,也未真正愛過人……

就這樣死了嗎?

好不甘心啊……

蓮湄混混沌沌地想著,目光漸漸迷離。就在這時,「嘭——」一聲,馬車的天花板忽然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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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謀,我本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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