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春風,春雨,春惱人

第280章 春風,春雨,春惱人

伊川有些算不清自己在這親手搭建的籬笆院中呆了多久。

他只知道自己最近一心沉醉在凡人的粗活之中樂此不疲,似乎越來越懂得了專註無論對於普通人還是修行者是多麼可貴的品德。

先生李自知與苦行也是如此,只是有了伊川的加入,近些日子他們的勞動量有些下滑,兩人有事沒事竟然開始專註品茶,可品茶時說的卻是周圍的家長里短。

這天如同以往一樣,兩人喝著劣質的不能再劣質的茶水,靠著藤條編的座椅在籬笆院里嘮著閑磕,但今天嘮的卻不是家長里短。

「先生,事實證明,勤奮勞動的百姓,可以過上不錯的生活。」

「是嗎,如果說在盛唐,我贊同這個觀點,但在西域,未必!」

「我們來這裡多久了?」

先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卻將目光放向了遠處。

以苦行的修為,自然也察覺得到他們這個籬笆院外有人來。

來的人很快出現在了視野之中,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將苦行揍得滿地打滾的三名地痞。

三名地痞為首的那名男子,年紀不大,臉上滿是星星點點的雀斑,來到籬笆院外后,二話沒說,一腳將辛辛苦苦豎起的木欄踹倒,喝罵道:「大爺前些天有事,你既然知道周圍的家家戶戶月月都要上供,還不主動找我,便是等著我來找你,上次沒給你揍舒服?」

剛剛說著靠勤勞雙手便可以讓生活富足的苦行臉色難看,先生李自知則微微一笑,道了聲:「伊川,跟我進屋。」

伊川正一臉怒氣看著三人,他記得那塊被踢碎的木欄是他親手紮起來的,但聞得先生話語,卻還是強忍怒氣。跟著先生走回了屋中。

走進已經被翻修了幾次的茅屋之中,整整齊齊的擺設,以及剛剛親手粉刷的牆面讓伊川的心情好了一些,但想著苦行在外面被那三個地痞吆五喝六,他就覺得荒謬,於是他看了先生李自知一眼。

李自知輕聲道:「不需要去管,這位教廷如今的掌教總要知道如今的西域到底是什麼模樣,這些說沒有用,只有讓他親眼看過才好!」

伊川點了點頭,雖然他不覺得自己聰明。但這些日子下來也察覺得到先生應該是與苦行有過什麼約定,而這個約定看來應該是先生會勝。

籬笆院中,苦行站了起來,面對三位地痞,沒有講理,而是問道:「我很想知道,你們到底憑什麼收取百姓的錢財!」

為首的祛斑男子揚起了拳頭,狠狠的錘擊在了苦行的臉上,輕聲道:「自然是靠拳頭!」

苦行脆弱不堪的跌倒在地面。正想在質問,卻聽到有許多馬蹄聲傳來。

來自斯坦國所謂的帶刀護衛騎著高頭大馬進入了這窮鄉僻壤,高喊道:「西域戰事,徵收龍果。」

他雖然聲音是高喊。但聲音之中卻透露著慵懶與隨意。

龍果是一種在春天與深秋會結果的植物,此時正是龍果的成熟季節,也是這窮鄉僻壤的收穫季節。

百姓們收穫龍果之後,便會賣給商販。由商販再次轉手。

而如果沒有龍果,他們接下來的日子便會極為難熬。

然而,帶刀護衛們自然不會關心百姓的死活。在那為首的頭領一聲令下后,三百餘人沖向了村落不遠處的果林中,行為如同強盜。

村中的百姓們紛紛走出了自己的屋子,沖向了果林,口中苦苦哀求,試圖攔住這些人,卻被這些帶刀侍衛拳腳放倒。

籬笆院中的苦行雖然沒有試圖阻攔,但他的心在滴血。

那片果林對於他來說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果樹的樹苗雖然並非她親手種植,但在屋漏偏逢連夜雨時,他怕果樹吃水過多而被淹死,自己進了果林挖了一夜的溝渠。

後來某些日子裡,西域氣溫太高,他又要去給樹林噴水,他如同照顧孩子一般精心的伺候著一顆顆果樹,便是希望它們結出果實。

然而,今天來的這些人,不僅僅要搶奪他與很多村民的勞動成果,還要踐踏他們的尊嚴。

苦行覺得自己有些忍不住了,而這時先生卻打開門道:「如果你選擇認輸,便在此刻動手!」

苦行近乎咬碎了自己的牙根,那三名不知所謂的年輕人那裡能聽的出話外的意思,只是上次覺得苦行骨頭很硬,這一次必須打服他,再一次掄起了拳頭!

苦行抱頭蹲地,承受著三名年輕人的拳頭暴雨,眼眸卻看向了那些沖向果林帶刀侍衛!

…………

不知過了多久,三名年輕人累的氣喘吁吁,苦行鼻青臉腫的站了起來,看著那些斯坦國的官府強盜提著無數個裝滿尚未真正成熟的龍果大框聚集在了一起。

村中的百姓們敢怒不敢言,有小孩子哭了出來,卻被大人捂住了嘴巴,發出了難聽的哽咽之聲。

那耀武揚威的帶刀侍衛統領拿起了一顆龍果,擦了擦,狠狠的咬了一口,有紅色的果醬濺在了他的手上,他擦了擦手,果醬的色澤卻極濃,彷彿擦出了一道血漬。

他不知道,他現在吃的便是村民的心血,他只知道這批果子送到教廷的傳教士手中,為西域伐唐大軍做出一份貢獻,自己的職位可能再提一提。

西域大多數小國便是如此,適者生存的環境讓許多人學會了不擇手段,也讓許多人失去了為人最基本的一些道德,與野獸一般無二。

苦行最終仍然沒有出手,目送這群強盜騎著高頭大馬遠離了村落,而他身邊那三位氣喘吁吁的年輕人似乎對揍他也不再敢興趣,而是悻悻的跟著強盜們離開了村落。

他們走後,這本就不富裕的村子颳起了一陣春風。

春風吹向了果林,但果林之中卻沒了沉甸甸的果實,只有殘破的樹葉沙沙作響。

春風之後,便是春雨,只是這本應該催促果實迅速成熟的雨水,只滋養了滿是強盜腳印的土壤。

這春,有些惱人!

…………

南州的初春來的更早一些,春雨下過了數場,春風更是不知刮過了幾何。

黃貞鳳早十日前便離開了南州,留下了一地血腥。

隨行的還有盛唐第一大供奉許三德,只是許三德似乎很不放心南州,便問道:「黃老,為何西域不雙管齊下,如果這般盛唐三州便均面臨戰火,壓力徒增!」

黃貞鳳騎著快馬,挽起的空袖隨著馬兒的奔跑顛簸的格外歡快,他道:「西域不敢。」

不敢?

這個詞對於如今遭受兩面夾擊的盛唐來說看起來很沒有說服力。

但許三德立刻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西域畢竟不是大荒,西域的軍隊內部極為斑雜,如分兵兩路,不說被逐個擊破,怕也是沒有可以力壓盛唐一州的能力。

雖說,西域十萬大軍來勢洶洶,但盛唐全軍上下都明白,盛唐士卒一人頂西域戰士三人的說法毫不誇張,在加上排兵布陣,全軍上下的執行力,盛唐無一不完爆西域。

現如今的戰爭已經與以往有了本質上的區別,除了高端戰力默契的遵守著一些制衡規則之外,軍中小股精英團隊才是可以敲定一場戰役勝負的最根本因素。

盛唐不缺乏精英團隊,但西域缺乏,自然不敢分兵兩路!

許三德點了點頭道:「想比之下,看來還是大荒強過西域。」

黃貞鳳沒有否認這一點,而是道:「至少大荒人可以擰成一股繩,而西域不行。」

兩人的談話到此結束,飛馳的快馬在進入即翼關範圍內后終於得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而這絲喘息的機會來自於翼州北方的火光衝天。

黃貞鳳與許三德對視一眼,都知道此時大荒可能已經發起總攻,不由得催促起了噴著白氣的馬兒。

馬兒一路狂奔,帶起了一陣清風。

當兩人已經可以看到即翼關輪廓時,璀璨的星空忽然黯淡了下來,陰雲密布,更突顯了即翼關此時的戰事膠著。

數不盡的怒吼聲音混雜著金鐵交鳴的聲音傳來,黃貞鳳道了聲:「希望不晚。」

許三德則以沉默相對,雖然還未抵達即翼關,但戰場上的味道已經傳來,這種味道很熟悉,這種味道讓安心生活了三十年的他熱血沸騰。

黃貞鳳似乎察覺得到許三德的變化,道了聲:「你果然還是願意打架。」

許三德鄭重的點了點頭道:「我也擅長這個。」

「大荒有十大黃金部落。」

「黃老的意思是?」

「給你三個。」

許三德重重的點頭道:「好!」卻未覺得有絲毫的狂妄。

豆大的雨水伴隨著駿馬的飛馳終於砸下,越下越是急促。

雨水伴隨著呼嘯而至的狂風,沒有春意,有些透骨。

這個春天盛唐即翼關迎來了大荒的嗜血總攻,城牆上的邊軍兒不擇手段的將大荒人的性命收割。

只是荒原上密密麻麻且悍不畏死的大荒人踏著同伴的屍體,伴隨著春風,春雨勇往直前,不得不讓盛唐即翼關上下都覺得這春惱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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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上刀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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