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青陽幻影落雪輕輕
瑩瑩星光，跳動的燭火，蘇辰醒來時，正躺在落雪城城中央的一座祠堂里，莊嚴肅穆，聖潔神秘，正是寒族歷代先祖靈位寄身之所。奶奶跪在祖宗靈位前，念念有詞，沒有注意到蘇辰的醒來，直到蘇辰掙扎著從床上坐起，奶奶才驚呼著起身，卻又因為跪的時間太長，血流不暢，又跌回到蒲團之上。
「奶奶，」蘇辰翻身下床，欲將奶奶扶起，奶奶柔聲說了句無礙后，顫巍巍自行站起，臉上瞬時間閃現出慈愛的光芒，蘇辰昏迷得這幾日，奶奶又蒼老了很多，臉上得皺紋更加深刻，就連手中的老繭也因頻繁伏地叩拜，變得更加僵硬。蘇辰一陣心痛，突然又想到九妹，忍不住問道：「奶奶，九妹她……」奶奶笑道：「十哥兒，九妹她沒事，這都多虧了月關大人，否則不光寒族覆滅，你我祖孫三人，怕也要在陰曹地府相見了。」
月關大人，當然就是月城月家族長，月卉的父親月關，此間種種，蘇辰諸多疑惑，只能聽奶奶娓娓道來，原來就在玄尊與王漢進入北部五城的第一時間，月關便得到月牙灣守護大神月神的靈識警示，但是，玄尊神虛的修為，著實又不是月關所能敵，所以月關故作不知，直到神識中出現蘇辰的身影，月關終於看到一絲曙光，在月牙灣引導蘇辰三人進入月牙灣腹地。只是，出乎月關意料的是，蘇辰竟然可以壓制玄尊，而玄尊和王漢看樣子就要無功而返，但是，他看準玄尊將那手掌看的極重，同時，又實在不想放棄這個可以誅殺王漢的機會，所以，出此下策，用黑晨口中的手掌與玄尊換取王漢，這一招的關鍵所在不在於玄尊會不會把王漢當作籌碼，而在於第一，月關的速度是否可以凌駕於玄尊與蘇辰之上，第二，蘇辰會不會為了九妹拚命，否則玄尊疑心甚重，不一定會與月關交易，第三則是王漢所謂的斬憶魔道，月關是否有破解之法？如果沒有，即便是抓到了王漢，依然無法殺死王漢，同時，還便宜了玄尊。如此計策，看上去十分兇險，卻不出任何意外，全在月關的意料之中，此人心思之縝密，城府之深沉，只怕不在任何蘇辰認識的人之下，細思極恐，蘇辰突然還是擔心九妹的安慰，忍不住又問道：
「奶奶，九妹她在哪裡？「
奶奶道：「十哥兒不用擔心，九妹被月關大人帶走了，月關大人曾吩咐，如若你醒了，想見九妹，可以到月城找他。」
蘇辰道：「奶奶，那你……」
奶奶當然明白蘇辰的意思，回道：「奶奶老了，能回到這落雪城，落葉歸根，已經很滿足了，當年我為了給父母治病，毅然選擇走出月牙灣，一心只想著可以找到良方，醫治雙親的病痛，卻不想這一走就是許多年，後來，我通過寒族血脈的感應，知道雙親已然不在，我深深懊悔之際，發誓永遠不再回來，可是，隨著年歲的增長，我越來越感到自己時日無多，深深后怕余，歸心也就越來越重，可是，歸鄉路遠，我一直以為自己會客死異鄉，不想在我撿到九妹后，不知為何，我每每便能感受到雙親的召喚，他們希望我能夠回家，回到故土，十哥兒，如今能夠如來，我平生夙願已了，我唯一還放不下的便是你和九妹。」
「如今九妹被月關大人帶走，終於有了好的歸宿，奶奶心裡牽挂的便只有你了。「
「只有我了嗎？「蘇辰喃喃自語，突然再次陷入深深地迷茫，奶奶也不迫他，就那樣靜靜地等著蘇辰思考，等著蘇辰自己想出答案。如果當年奶奶是為了盡孝道而遠走他鄉，那麼當年的自己被厲菲帶走，心中唯一的信念也是為母親報仇，再後來自己戰東域，識九娘，幾度生死，心中似乎漸漸忘記了初衷，反而陷入了愛情的夢魘，九娘，讓自己無法自拔，月卉，讓自己滿心愧疚，直到自己再回石國，滅無相子，大戰玄尊，受邀西行，被困白塔，又陰差陽錯地讓花無殤懷上自己的孩子，一切地一切，均是蘇辰始料未及，再後來，九娘失蹤，趙貞就在自己面前毀掉九娘的信仰，蘇辰終於支撐不住，失心成瘋，成為東域殺了不眨眼的大魔王，若不是遇到九妹，蘇辰只怕還會一直沉淪下去，九妹和奶奶的出現，讓蘇辰心底再次體會到家的溫暖，親人的關懷，彷彿一切又回到了原點，回到了夢開始的地方，亦如當年般，寒族便是當年的太平鎮，太平鎮在玄尊的魔爪之下成為人間地獄，自己無可作為，多年以後，還是玄尊，恍若昨日重現，蘇辰懷著半步神虛的修為，終於有了與玄尊一戰之力，卻依然無法從月關手上救下九妹，如若不想就這樣一直無能下去，或許這世間，有兩條路可走，要麼放棄一切，隱姓埋名，從此做個不問世事的傻子，去一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遠方小鎮，了此殘生，要麼就一直堅強的走下去，靠自己的力量去守護心中所愛，直至世界的盡頭，直到世界的巔峰。
「奶奶，你跟我走吧。「
聽到蘇辰要帶著自己走，奶奶的臉上再次現出滿足的笑容，她拉起蘇辰的手，微微地道：「孩子，奶奶老了，能落葉歸根，余願足矣，我們寒族的人，一生都以孝為信仰，雙親故去時，我不在身邊，已然是寒族的大不孝之人，如今回到寒族，族人雖然不願意接納我，卻命我用餘生看護祖宗祠堂以贖不孝之罪，這已經是對我莫大的寬容了，落雪城有我的根，也必將是我的歸處啊。「
「蘇辰，你的根在哪？哪裡又將是你的歸處？「
落雪城，不愧是落雪城，終年落雪，或許永遠都不會停歇，蘇辰一個人緩緩下山，任雪花落在自己的肩膀上，衣襟上，落雪輕輕，卻怎麼躲也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