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節 你騙我

失聲一笑，澈突然收回了目光。

多好的辦法……不看就是了。

他低眸，為自己的想法而笑到心痛。

人……就在眼前，身邊不遠處……相隔萬里，看不見，卻時時心牽；如今……近在咫尺，不敢見，唯恐瘋顛。

誰說妖無愛。

澈抬眸……終於平靜，緩緩轉望過去，入目……是羽玲瓏依舊起伏不已的胸口，那壓抑的等待。

「我愛你……玲瓏——！」站了起來，於羽玲瓏聽的清楚，猛的瞪大了眼，徹底傻的一剎那，澈……向她大步一跨，近了她的身邊，兩臂一展，對收……

澈，將羽玲瓏……擁進了懷中。

摟緊——！！！

有種說法如此：誰言相思不痛？痛，只是痛在心中……不要因為看不見，而說那只是一陣風……有一天，再相見，才真正是場夢——！

於是，在最後的那一幕里……能看見的，只剩下了虛空——！！！

瞪著大眼睛……羽玲瓏的腦海一遍汪白。

浪嗎？不然為什麼她會頭暈呢？

這熟悉的味道，澈的……

他幾乎很少出汗，因為他很少很少會有應對不了的時候，多數……他都是輕鬆解決問題的。

也就是說，澈，要就不出汗……要出就出血——！！！

於是……澈的身上，便總是總是的，有著一種清清淡淡的，乾草味的淺香。

她喜歡這種味道，總是故意的蹭去他身邊，感受那種安逸……享受那種清香。

也就是因為這種清香中的安逸……叫她老是忘記：澈……是妖——！！！

於是，在某一天里，澈對她說：你是人……我是妖——！！！

他是在提醒她，不是嗎？

如今……他在她的耳邊，說著……

他愛她——！

老天……羽玲瓏終於在心裡呻呤。痛苦的想要死去——！！！

為什麼要這樣的折磨她啊——！！！

為什麼啊——！！！

閉上了眼睛，任淚水瘋狂的衝出來，羽玲瓏再也不想理會任何糾紛與混亂的她突然一得勁，瘋了一般的想要推開緊擁著自己的澈……

「放開我————！！！」可惜。未果。「你不是走了嗎——？為什麼還在這裡——！為什麼——？我瘋了——！你也瘋了嗎——？放開啊——！！！放開！走——！走啊——！！！我不要聽你再說那些話了，不要聽了——！！！」

滑下去……

澈終於心痛到了無力支撐的地步，任了羽玲瓏自自己的懷裡滑下，軟坐在了地面上。

佇立……閉著眼睛的無聲嘶吶，澈抬頭，仰對上空，緊牙……無法呼吸。

而玲瓏……良久之後，呻呤：「為什麼要說……為什麼要說……你明明要走了，為什麼要留下……留下來做什麼？」

突然睜開眼，澈瞪著某一點虛無。心頭雷電一劈，驚的一響。

玲瓏……那般冰雪聰明的她，這般瞬間的便感受到了他的決定嗎？

是啊……澈突然憎恨起自己來。

他馬上要做的事，是什麼？

不是傷害嗎？

明明已經決定了要第三次的離開，為什麼……為什麼還要在第二次之後留下來？

留下來做什麼？

他如何回答他的玲瓏。這痛心的問題？

留下來傷害她——！！！

可是……

感受著身邊的澈緩緩的蹲下，就在她的身前，羽玲瓏突然有一瞬間的恐懼……猛的，她抬起了頭，雙目滿是驚嚇的瞪向了正在幽幽看她的澈。

「我不能不走……」澈的聲音近在耳邊，卻遠在幽界，飄忽……虛弱：「有一天……如果我瘋了。我不想……」

輕搖頭，羽玲瓏獃獃的，繼續搖頭，再搖頭……還是搖頭。

看著玲瓏的隱痛，叫不出聲來的悲哀，澈幽幽的笑了。伸了手過去，磨蹭她的小臉：「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

羽玲瓏，繼續在傻傻的搖頭，卻是淚水繼續瘋涌。

「你真的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再是痴迷的一嘆，澈笑了：「我不想死在你的面前……原諒我！」他淺聲的淡淡呻呤：「玲瓏……原諒我……不要恨我……」

終於不搖頭了。閉上眼睛……壓抑那雙目深處的酸痛，羽玲瓏感覺著呼吸好是困難。

「果然……」她終於開口了，卻是哽澀不已的絕望：「我就說嘛……莫名的緊張要死，定不是好事。應驗了……」羽玲瓏閉著眼睛的突然傻笑起來：「果然應驗了……流年不利哦——！」

澈看著，看著羽玲瓏在笑，淚水卻未斷過。

他對她的傷害，居然這般的巨大嗎？

那她呢……

她對他所造成的東西，又是什麼呢？

他的命運已經註定了。

早就在出生時就註定了……註定了若生……妖王，屠天下，奸母，成人……得妖界，戰亂世間；反之……

碎屍荒野。

無論哪一種，都是無法由他自控的結局。

七妖噬魔……他是叛徒嗎？

以前他認為他是……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什麼叛徒……根本就是他們七妖中最最幸福的一人——！

若那般……他反倒羨慕。

「我自私了一回……玲瓏，留下來看了你這一眼，若恨我，由你處置。」澈就了手，勾起了羽玲瓏的下巴，叫她看向他：「最好殺了，就不用我出去尋地兒等死了。」

羽玲瓏看著澈……雖然他還不明白到底為什麼澈非要離開她……但是，若就事論事來說，她是人……他是妖，也的確已經夠理由了。

但是……她就是覺得不止……肯定不止——！

一定還有其它的原因……可是……看著澈一副不可能說的樣子，羽玲瓏瞬間明白——澈，是為了她好，才決定離開的。

可是……這要叫她如何接受？

接受這必須要分開的事實？？？

「若不殺……」澈突然眼中寒光一閃：「再相見時……莫怪我冷漠……」

羽玲瓏一呆，不解。

「玲瓏——！」嘶吶一聲，澈突然一垂眸。將羽玲瓏猛的一攬入懷，緊緊的摟住……他長長的吐了口氣：「這般的放不下你，我如何閉得上眼——！！！」

聽著這話來了氣，羽玲瓏惡恨的一咬牙。掙扎……

氣勢，也就只是這一瞬間了。

澈突然怒吼，低嘯如猛獸……瘋狂的，他將羽玲瓏輕鬆的就地一起，整個人的緊緊塞進了自己的懷裡，掉頭……他沖向了窗口……

一躍……

兩人，衝出了窗去……

*

「你要幹嘛——！放開我——！」羽玲瓏在尖叫：「我要瘋了——！澈——！！！放開我——！！！」

咻一聲，若不是那尖叫的聲音刺耳，他們可能就會錯過……可惜，那聲音蠻動聽的。大家都聽到了。

冷冽猶豫了一下，望向了身邊的龍櫻……他不想帶她來的，萬一撞上那個風瞳閉，可怎麼得了？可惜……她吵了的要來。

如今……

身邊人影一竄，不用看……只可能是紅刃了。

依舊弄不懂那傢伙。冷冽輕嘆一聲，躍起……追去。身後跟上的，是龍櫻……

*

恨天崖，多好的地方。

落下……衝勁未減，羽玲瓏向前二步，還有飄意。

一回頭，望向那迎了夕陽滿身是銀輝的澈。她的發……與她身後崖下竄來的風一起，飛舞。

看來……除了入水方能冷靜的心，也能隨了風一起靜化啊——！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羽玲瓏終於開口，滿腔的悲憤。

凝望羽玲瓏，澈亦平靜了下來的搖了搖頭：「我永遠在那裡……你只要回頭，就能看到的地方……」

羽玲瓏一呆。眨了眨眼。

『啪啪啪啪——！』掌聲，突然響起。

有腳步聲跑來……

羽玲瓏透過了澈，看去……

「澈————！！！」龍櫻，最後趕到，一見澈的背影。驚喜的一叫。

略側目，未回頭，澈……突然渾身泛冷。

猛的一抬手臂，冷冽攔住了差點自他身邊沖了出去的龍櫻。

上前一步，冷冽淡淡一聲輕哼：「弄不懂你了——！二姨都已經鐵了心的跟妖王了，你到底還在彆扭個什麼？」見澈依舊背對，沒有回答，他怒目一掃，瞪向了澈身前不遠處的羽玲瓏：「因為她嗎——？」

莫名的，冷冽對那身為人類的羽玲瓏瞬間產生了巨大的惡厭：「那是人類——！你永遠不可能和她發生什麼——！我們是妖，是妖————！！！」

紅刃吐了口氣，先前亢奮的殺念被冷冽婆婆媽媽的嘰嘰歪歪洗腦一樣的洗了個乾淨，軟下陣來，他嘆了口氣。

啥時候開始……他們七妖不再見面就是先打，而見面就是先嘴戰了？

累。

澈，望向羽玲瓏，看的仔細……看的認真。

「我回來了……玲瓏。」他輕輕的，輕輕的，淡的不能再淡的，細喃。

羽玲瓏聽著，心頭一驚。

她突然想起來……想起來澈之前要去灸煌城救人的那晚說過的一番話：如果我能活著回來……我一定最先回來找你……永遠和你在一起。

驚瞪眼，羽玲瓏傻的突然失聲一嘯：「你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