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意外出現
「我現在不在北京,有事等我回去再說好嗎?」
難得她對他說話沒有冷冷冰冰,還帶著商量的語氣,這讓陸涵心情稍稍變好,「你現在在哪?」
陸涵沿著樓梯朝下走,哪怕穿著睡衣,也難掩他的英俊瀟洒,他走到沙發旁,健碩頎長的身體坐進去,整個沙發頓時被霸佔去不少空間。
玉流蘇躊躇了一會,還是照實回答,「在源江。」
「源江?!」陸涵清晰好看的眉宇蹙了蹙,之前還躺在自己身邊的女人幾小時不見居然就跑了這麼遠,要不是床單上的斑斑血跡能證明昨晚發生的一切,他會以為是自己在做夢。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現在還不清楚。」玉流蘇對著電話咕噥著,前方有公交車駛來,正值上班上學高峰期,站牌旁等車的人很多,玉流蘇怕一會擠不上去,慌忙對著電話說:「就這樣吧,我先掛了!」
聽著那邊瞬間安靜下來,陸涵皺著眉頭望著手中的黑色手機,對她擅自掛斷自己電話的舉動有些不快。
玉流蘇一到醫院就直奔外婆的病房,護士正在給外婆輸液,陳婆婆則站在一邊。玉流蘇看了看依然緊閉著雙眼的外婆,問陳婆婆,「外婆還是沒醒嗎?」
「醫生說今天應該就能醒了。」陳婆婆走到一邊,為玉流蘇倒了杯熱開水,「去找過你舅媽了?」
一提到何月華,玉流蘇神情就變得有幾分陰鬱。
不必玉流蘇告訴,陳婆婆也能猜到何月華的態度,「哎,你舅媽就那麼個人,她說什麼你別放在心上。」
玉流蘇對陳婆婆說:「這兩天麻煩您了,我在這照顧外婆就行,你回去休息吧!」
陳婆婆看著玉流蘇泛著血絲的眼,心疼道:「我昨晚睡了幾小時,沒怎麼累,倒是你,到現在都沒合一下眼,我在這守著,你在旁邊的床上躺一會吧!」
玉流蘇搖了搖頭,「我畢竟還年輕,沒事的,這兩天真是麻煩您了,您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陳婆婆見玉流蘇堅持,就沒再說什麼,離開的時候,交待玉流蘇要是有事記得往她家裡打電話。
陳婆婆走後,玉流蘇有些犯困,趴在外婆病床的床沿就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玉流蘇在睡夢中感覺到一隻布滿老繭的手正輕輕撫摸她,頓時整個人清醒過來!
「外婆!」
玉流蘇抬起頭,就看到病床上的外婆微微抬起的手,那隻手骨瘦嶙峋,一看就知道飽經風霜。外婆不知是何時醒的,因為還很虛弱,所以抬手的動作看起來十分艱難,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因為不斷喘息,透明的呼吸罩上蒙上了一層霧氣,玉流蘇慌忙反握住外婆的手,心中一澀,喉嚨里吐出的字透出濃濃的鼻音。
「外婆,是我!有我在,你什麼都不要擔心,好好養病!」
玉流蘇安撫好外婆,又慌忙去叫來了外婆的主治醫生,經過一番檢查,醫生對玉流蘇說,「病人目前已沒有生命危險,不過要繼續住院觀察!」
雖然外婆的病情有所好轉,但還很虛弱,除了偶爾醒來跟自己說兩句話,幾乎都在睡覺。東西也吃得很少,只能勉強喝點稀粥。
雖然外婆在自己面前隻字未提,但玉流蘇還是能感覺到外婆的鬱鬱寡歡,她知道外婆依舊在擔心老房子的事。
何月華市儈貪婪的嘴臉浮現在眼前,玉流蘇厭惡地皺起眉,走法律途徑當然可以讓何月華得到應有的教訓,但過程卻太繁雜也太慢了,她必須儘快幫外婆要回房子!
第二天上午,等外婆熟睡后,玉流蘇離開了醫院,乘上了去凌江的公交車。
大半個小時后,玉流蘇來到了一幢氣派的別墅前,來的時候玉流蘇已經打聽過了,要買外婆房子的台灣商人目前就住在這裡。
既然何月華收了錢就不認人,那她只能來找這個商人,希望能說服對方放棄買外婆的老房子。玉流蘇抬起頭,映入眼瞳的是別墅金碧輝煌的外牆,以及那扇緊閉的黑色鐵門。處處透露著冷漠與尊貴,看得出來這家人在當地的地位不一般,家境應該十分殷實雄厚。
她只希望對方是個明事理的人,在自己向他說明情況后,能答應自己的請求。
玉流蘇正躊躇著要不要上前按門鈴,忽然看見一輛金色的帕加尼從不遠處駛來,跑車流利奢華的車身在陽光下異常耀人眼目,玉流蘇被它折射出來的光芒逼得眯起眼,下一瞬間,車子已經在距離自己十步遠的地方停下來。
一道年輕頎長的身影自車子步下,玉流蘇目光落在男子冷酷俊美的下顎上,總覺得對方墨鏡下的臉龐有些眼熟。
就在她心生迷惘之時,男子大步朝她走來,低沉的嗓音難掩激動,「流蘇,你怎麼在這?」
男子伸出修長的手摘下墨鏡,玉流蘇看清楚他地臉,眼底亦露出訝異的神情,「蘇秦?!」
「我聽說你向學校請了假,出什麼事了嗎?」玉流蘇請假的事是他向杜麗麗打聽到的,具體是因為什麼事請假,杜麗麗說她也不是很清楚。此時看玉流蘇神情疲憊,一副沒睡好的樣子,他忍不住關心起來。
相比在異地碰面,玉流蘇最驚訝的是,蘇秦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的車子就聽在別墅前,要不是看到她,此時恐怕早已經進去了!莫非,他跟這家人熟悉?
蘇秦看玉流蘇一直在低頭思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不由彎唇一笑,「你怎麼站在我爺爺家門前?有事?」
玉流蘇又是一陣錯愕,「這是你爺爺家?」
「是的!」蘇秦點頭道,我老家就是凌江的,只是因為爸媽工作的關係,十年前搬到了北京。這次我回來,主要是因為我大伯回來探親。我大伯常年在台灣經商,難得回來,所以我爺爺才會特意打電話給我,讓我回來和大伯聚聚!
玉流蘇大概已經猜到要買外婆老房子的人就是蘇秦大伯,沒想到會這麼巧,同時又有些慶幸,既然對方是蘇秦的大伯,那麼看在自己是蘇秦朋友的份上,他應該會給自己幾分面子吧?
蘇秦垂首看著玉流蘇白嫩細膩的臉龐,沉聲問:「你是不是遇上什麼麻煩了?」
如果說這是一句疑問句,那麼裡面又夾雜了太多肯定的語氣,認識她這麼久,她似乎總是一副淡漠冷靜的樣子,彷彿什麼事都不能擾亂她的心緒。可此時,她眼底分明閃爍著幾分焦慮和不安,一定是出了什麼事,否則她不會這麼煩惱。
蘇秦主動問起,玉流蘇沒有再猶豫,將事情原委大概跟蘇秦說了一遍,蘇秦聽完頓時義憤填膺,向她保證道:「你放心,一會我會幫著你說服大伯,咱們這就進去!」
事情比想象中的還要順利,蘇秦的大伯原本很喜歡外婆老房子那塊地,不僅佔地面積大,而且距離凌江也近,他想將老房子拆了建別墅,這樣老了就可以衣錦還鄉。何月華找到他的時候,說老太太很樂意把老房子賣了,還說她為了老了有人照顧,原本就有跟兒子媳婦一起住的打算,蘇秦大伯聽了不疑有他,沒想到何月華居然是背著老太太賣的地,蘇秦的大伯最遵從的就是孝道,而何月華這種行為無疑叫他憤怒至極!
蘇秦大伯同意不再買老房子,這叫玉流蘇鬆了一口氣,玉流蘇走出蘇家大門的時候如釋重負,早上來的時候她還很忐忑,怕對方咬著訂金都付了不肯跟她商量,只能說自己運氣好,碰上了好人。當然也多虧了蘇秦的幫忙,要不是他帶她進去,說不定他大伯都不會見她。
走出蘇家大門,玉流蘇停下腳步,感激地對緊隨身後蘇秦說:「蘇秦,謝謝你,謝謝你帶我去見你大伯,剛才還一直幫我說話!」
她沖他嫣然一笑,與平常的孤傲清冷不同,此刻她的五官顯得很柔和,淺笑顰兮的模樣溫婉動人。
蘇秦看著只覺得心弦一動,哪怕她曾經拒絕過他,可他依然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剋制不住滿腔的愛意,他不願她就這樣離開,鼓足了勇氣對她說:「我能請你吃頓飯嗎?」
蘇秦幽暗的眼瞳滿是期待,玉流蘇從那深處看出熾熱與痴迷,下意識就想拒絕,「恐怕不行,我還要回醫院照顧外婆!」
像是早就料到玉流蘇會這麼說,蘇秦說道:「我們可以早點去吃,順便把外婆的晚飯打包去醫院!」
因為怕她依然不答應,他的語氣透著幾分急切,與他冷酷沉穩的外表有些不符。
玉流蘇原本還想拒絕他,可是想到方才他才幫了自己,這樣做似乎未免有點過河拆橋的意味,於是答應了下來。
玉流蘇回到醫院,就將早上的事對外婆說了一遍,外婆得知老房子能夠收回,高興得有些說不出話來。老人家的身體剛剛恢復一點,不能太激動,玉流蘇安撫好外婆的情緒,不久,外婆就又睡著了。玉流蘇坐在病床邊,看著睡的一臉安靜慈祥的外婆,這應該是進醫院以來外婆睡的最安穩的一覺。很多時候,人的心理比生理還來的重要,玉流蘇相信,只要心裡不再壓著事,外婆的病就能很快好起來。
蘇秦顯然很遵守約定,下午五點十五分,就開著車到醫院門口等候。玉流蘇坐上蘇秦的車,十五分鐘后,車子停在了一家高檔西餐廳門前。
這個時間,來吃飯的人還不是很多,所以餐廳里顯得十分安靜,餐廳的環境還不錯,服務員臉上帶著標準的微笑,態度親切。
在服務員遞來菜單的時候,蘇秦說了一句「女士優先!」就紳士地將菜單推到了玉流蘇面前,玉流蘇大概翻閱了一下菜單,看到那些美味佳肴沒什麼胃口,可是又不願掃蘇秦的興,就隨意點了份牛排。
「就點一份牛排嗎?」蘇秦一邊接回菜單,一邊關切地問她,說實話,只點這麼點東西,他怕她吃不飽。
「下午給外婆買了些糕點,我也吃了幾塊,所以不是很餓。」
蘇秦又加點了幾份西餐,點心,還貼心地為玉流蘇點了奶茶,這才讓服務員離開。
蘇秦不算健談的人,可是在自己心儀的女孩子面前,為了把握這個機會,他努力找話題不讓氣氛冷場,所以吃飯的時候,幾乎都是他在說,玉流蘇偶爾應一聲,如果他不說話的話,可以想象會有多尷尬。
服務員端飲料上桌的時候,不小心傾斜了一下,部分奶茶濺到了玉流蘇身上,服務員嚇得在一旁連聲道歉,玉流蘇還沒反應過來,蘇秦已經抽了紙巾,為她擦拭起污穢的衣袖。
蘇秦自然而親昵的動作,叫玉流蘇表情略顯不自在,她也伸手抽了張紙巾,「我自己擦吧!」看起來平常的舉動,拒絕意味卻很明顯。
蘇秦並沒有馬上坐回自己的位置,他略彎著腰站在玉流蘇面前,這叫玉流蘇感覺到他的呼吸距離自己很近,她一抬頭,就對上蘇秦專註的黑眸。
相較蘇秦的熱切,玉流蘇一臉的平靜冷漠,她擦拭完自己的衣服,對蘇秦說:「好了,我沒事了,繼續吃飯吧!」
就像是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蘇秦眼底的熱情盡數被澆滅,他悻悻地坐回去,卻依然保持著風度,「你的衣服髒了,要不要叫服務員拿去乾洗?」
玉流蘇淡淡地說:「不必這麼麻煩,吃完飯我還要趕回醫院,也沒那個時間等。」
看著她眉眼裡疏離的神情,蘇秦再度受挫,她的話讓他感覺這頓飯對她而言就是一場應付,她迫不及待地要吃完,然後離開。
「流蘇,你心裡就這麼排斥我嗎?」蘇秦眼底閃過一絲痛楚,聲音嘶啞低沉。
沒想到他會突然流露出這樣的情緒,玉流蘇一時有些怔愣,正不知該如何回答,眼尾餘光卻瞟見西餐廳門口出現的身影,整個人頓時如同被雷劈中,所有的話都噎在了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