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千年一夢(上)
柳逸玄請來張擇端到府中驗看那幅,張擇端一見此畫,早已淚流滿面,又將其中辛酸往事感慨了一番。柳逸玄終於完成了此次北宋之旅的所有心愿,他越來越覺得沒有再在北宋待下去的必要了。
柳逸玄來見靈兒,「靈兒,剛才那張先生已將這畫里的玄機告訴了我,我猜我一定是從那黑暗的時空隧道里穿越過來的,我想我該回去了。」
「回去?玄哥哥要回哪裡?回到一千年以後嗎?」靈兒聽到他要回去,也不知他是何意,只歪著腦袋來問他。
「對啊,就是一千年以後,就是我生活的那個時代,你可能不會相信,可是事實卻是這麼真實的存在,那張畫師也曾見過有人從別的時代來到大宋,可見我的猜測並不是毫無根據,至於能不能回去,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先去試一試。」
「試一試?去哪兒試?怎麼試?」靈兒一連數問。
「這個…具體是怎麼個程序,我也不太清楚,沒有從你們北宋穿越的經驗,不過,我聽張先生描繪過別人進入時空隧道的情形,我想我照著樣子做一遍,或許就能回到我的那個時代。」
「玄哥哥,你真的要走嗎?」靈兒聽他說的有鼻子有眼,好像是早已下了決心要離開大宋,因此便心裡擔心起來。
「是的,我要走,最起碼我要嘗試一次,畢竟時空的那邊還有我的父母親人,我不能忘掉他們。」
眼淚從靈兒的面龐悄然滑落,晶瑩。透亮,心酸,不舍。
「玄哥哥,你還是不要我了,我不讓你走!你要走就帶我一起走!你說過的。你和我再也不分開了,你不能拋棄我!」靈兒一把將柳逸玄抱住,死活不肯讓他去嘗試什麼時空穿越。
「靈兒,你別這樣,我沒說不要你啊,這能不能成功回去還是個問號。你怎麼這麼悲觀呢?」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你要是回去,我也跟你回去,反正你去哪兒我就跟著去哪兒!」
「這個…這個還真不好說。」柳逸玄對靈兒的這個提議多少有些懷疑。但也不敢確定逆向穿越可不可行,「按理說,我能通過時空隧道來到你們大宋,你也應該能跟著我穿越到我們那個時代才是,這樣才算公平。只是,我也不知道張擇端那老頭說的方法靠不靠譜,要不我先試驗一次,萬一我要是成功了。再回來帶你怎麼樣?」
「不行不行,誰知道你回去之後還回不回來?我要跟你一起走,一起穿越回你們那個時代!」
「這個?行吧。死馬當活馬醫吧,反正我也沒有別的什麼辦法了!」柳逸玄雖然喊著要穿回現代,但他對這種做法沒有絲毫的把握,甚至完全就不相信,就好比當初他不相信能來到北宋一樣,不過。就目前的狀況來說,他一無官職。二無地位,在北宋也實在起不到多大作用了。他的父母已被安置在襄陽一帶,並且遠在江南的舅舅也捎來書信,勸說柳逸玄一家往江南避難,柳逸玄知道襄陽也早晚會丟給金人,便試著勸說柳安國做一下撤退江南的打算,柳安國眼見京城被圍,還一心關心中原戰事,並且對宋廷尚未死心,不到萬不得已不願遷往江南。雖然如此種種,但柳逸玄也覺得父母至少現在是安全的,不用在為性命之憂過多擔心。柳逸玄閑著也是閑著,真不如把張擇端所言「踏馬跳入汴河時空」的穿越方法試一試,萬一要是能成功返回現代,豈不是遂了自己這麼多日的願望,若是不能成功,再回來做另一步的打算也不遲啊。
二人商量已定,柳逸玄趁著父母不注意,留下一封告別書信,只說帶著靈兒過江去湖湘一帶遊玩,便挑了個日子喬裝打扮一番,往北面的南陽一帶去了。
柳逸玄此行的目的地是開封汴梁的城東郊區,而此時的開封正被金兵團團圍住,他若孤身走鈞州一線前往,無異於羊入虎口有去無回。柳逸玄得知鈞州已失,再走鈞州已是行不通了,便由南陽一路東行,取道汝州北上,往相州方向去了。
二人風餐露宿行了五日,才到了相州城下,此時相州四門緊閉,外人無法入內。柳逸玄拍馬來到相州城下,說要見相州守備劉浩,那劉浩見汝州方向來人求見,以為是汝南馬夢龍的使者,便讓人將柳逸玄放入城中。
柳逸玄進了相州來見劉浩,劉浩見他一身粗布棉袍,身邊還跟著個瘦小的姑娘,一時竟沒認出他來,柳逸玄上前言道:「劉將軍,你不認識我了?」
劉浩聽了聲音熟悉,便仔細去瞧他的眉眼,這才認出他來,笑道:「哎呀,這不是柳公子嗎?怎麼到了我這個地方了?」
柳逸玄上前言道:「劉將軍,真是一言難盡,家父被我連累,早已告老還鄉,小弟是從襄陽老家經汝州趕來的。」
「哦,原來是從汝州趕來的,不過,你來的正好,我來讓你見個熟人!」說罷回身對士兵叮囑了幾句,那士兵得了命令往後院跑去傳話,柳逸玄見劉浩這般神秘,也不知是個什麼熟人,便問道:「什麼熟人?這麼神秘?」
「你待會見了就知道了,快進來坐!」劉浩連忙拉著柳逸玄進入客廳,卻見柳逸玄身後還跟著靈兒這麼一位姑娘,便又問道:「柳公子,這位姑娘是?」
「哦,不瞞將軍,她是小弟的…未婚妻。」
「未婚妻?難道就是那位公主?」劉浩早已聽說柳逸玄與公主有婚約之事,今日聽他這麼一說,便想起了此事。
柳逸玄笑道:「正是,只是…現在小弟已被罷了官職,公主也只能跟著我受苦了!」
「噢,原來真的是那位要派去和親的公主!」說罷過來參拜靈兒。靈兒見他參拜自己。急忙言道:「將軍不必多禮,我現在已不是什麼公主了,我現在就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子,不勞將軍如此多禮!」
劉浩見公主如此說了也不再多禮,便請柳逸玄和靈兒進了房中招待。二人閑聊了幾句。卻見門外衝進來一員白袍小將,那小將軍進了房中,便對柳逸玄大喚了一聲:「柳大哥,別來無恙啊!」
柳逸玄回身來看,卻見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好友王子純。柳逸玄自那日回京受封之後,便不曾再見過王子純了,今日算來也有三個月之久,然而就是這短短的三個月,柳逸玄從三品御林軍副都統變成了一介草民。就是這三個月,柳安國從一品宰相變成庶人,就是這三個月,北宋丟了山東、河北,關中的大片疆土,就是這三個月,山河血染日月失輝,無數流民無家可歸。一泱泱大國迎來了國破家亡的悲慘結局……
「子純?」柳逸玄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的好兄弟,真的是你嗎?」
「怎麼不是我。好哥哥,你來看看,正是小弟啊!」說著走上前來一把將柳逸玄抓住。柳逸玄此時見到好友,正是「渡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便是淚千行」,心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來到北宋的第一個好友。竟然在自己可能要離開的時候突然出現,這好像是上天將他安排過來與自己送別一般。柳逸玄與王子純相擁而泣良久。劉浩見狀,連忙在一旁勸開,笑道:「二位賢弟都是鐵血的漢子,豈能哭哭啼啼啊,好了好了,既然見了面,那還有什麼好傷心的呢,來人啊,快擺下酒席,我要為柳公子接風洗塵。」又囑咐道:「快去將此事告知一下宗澤老將軍,也讓他高興高興!」
「什麼?宗澤老將軍也在相州?」柳逸玄一聽宗澤在此,急忙來問。
「是啊,你還不知道,宗澤老將軍和許多原來勇字營的弟兄都在我相州呢!」
「是嗎,那快帶我去拜見一下宗澤老將軍!」
「宗澤老將軍前日與完顏宗弼交戰,身體受了重傷,現在正在營中卧床養傷,我們還是先用過酒飯,然後再去拜見他老人家吧!」說罷吩咐下去,讓人準備酒席。
酒宴完畢,柳逸玄將假傳聖旨破壞和親之事與王子純和劉浩講了,又將柳安國辭官告老等事敘了一遍,王子純得知這些情況,又是一番感嘆。劉浩又問道:「柳公子,此番來到相州又是所謂何事啊?」
柳逸玄言道:「此次小弟是路經此地,我要帶著公主往京城去一趟!」
「什麼?你要去京城?」王子純大為吃驚,「哥哥,你沒有搞錯吧?現在京城一帶皆是金兵人馬,他們將營寨扎在城下,離著城門只有三里之遙,現在的京城,早已被圍得水泄不通,你們現在去京城,不是飛蛾撲火嗎?」
「兄弟所言我也知道,不過我此行並不是要進入汴梁城內,而只是去城外的一所村莊。」
「城外?村莊?」
「是的,你還記得今年四月間我們那一次出遊嗎,我騎著馬把你們甩了老遠的那次!」
「嗯,記得,那次我們一直沿著汴河跑了十幾里路,到傍晚時分才回到城中,還在孫羊店跟朱達昌打了一架。」
「對,就是那一次!」柳逸玄繼續說道,「兄弟,你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的一些話嗎,我說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我是偷看了一幅宋朝古畫才來到你們這兒的。」
「嗯,我是聽哥哥講起過這些,哥哥說那畫中藏著什麼秘密,若是能弄清其中的奧秘,便可以返回你們那個時代,怎麼?哥哥不會真的要……」
「正是!」
柳逸玄將在襄陽探訪張擇端之事和那畫中含著的隱秘與王子純講述了一番,雖然王子純未曾聽得明白,但他卻聽出了一點,那就是,柳逸玄此次去京城,就是打算返回他所屬的那個時代,還要帶著靈兒公主一同回去。
「哥哥,雖然小弟聽不懂你所說的那個『穿越』是怎麼一回事,但此時的京城一帶早已是危險地帶,你若帶著公主前去,萬一遇上了金兵,那豈不是有去無回了!?」
柳逸玄笑道:「哪有這麼倒霉的事,你我都是在敵人眼皮底下混過的人,想當初我孤身潛入濮陽,燒了金兵的糧草,破了他們的城池,不照樣是全身而退?再者說,我要去的地方是京城的郊區,離著城門還有十幾里地呢,那些金兵只在城下駐紮著,不會管我們這些平常百姓的,你放心好了!」柳逸玄顯然充滿了自信,因為他此次一身百姓裝扮,又沒帶什麼兵器,只是試探性地往京城一帶摸索過去,他只在白天趕路,夜晚就寄宿在普通人家的院里,應該問題不大,至少他這麼認為。
「不行,哥哥要是真的決心冒險的話,小弟願帶人護送哥哥前去!」
「別別別,兄弟的好意,我心領了,你若派人護送我們過去,這人一多,反而更容易暴露,還是讓我們兩個單獨摸索過去吧。」
王子純素來知道柳逸玄的性子,他也知道柳逸玄輕易不會冒險,見他如此堅決,也不再勸他,畢竟柳逸玄能否如願,且待後文。
(待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