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龍族強大的氣息令這些撕搶食物的食人蜥停下來，虎視眈眈地看著艾洛斯。它們對眼前的食物充滿了熱情，一點也不想因為艾洛斯的出現而放棄，但是如果艾洛斯表現出對食物的熱情，它們也會很快撤退。比起食物來，還是性命比較重要。

艾洛斯對人類的肉沒有什麼興趣，他還是比較喜歡吃牛肉，而且……他覺得吃跟自己同樣形態的人類的肉，很奇怪。因為龍族之間都比較友好，不太會大打出手，也不會因為利益而互生嫌隙，更不用說吃對方的肉了，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好嗎？

「救……？」

一個微弱的聲音引起艾洛斯的注意，他看到旁邊一具盔甲發出聲音。對於食肉動物來說，吃沒有盔甲的要比吃有盔甲的容易的多，天知道人類怎麼將這些鐵塊穿在身上，解起來簡直太費力了好嗎？

艾洛斯走過去，伸手將對方的頭盔摘下來。那是一個只有十七八歲的少年，他雖然穿著盔甲，但是脖子上被咬了一口，很不幸，牙齒穿透了護頸甲，直接劃開了動脈。那個少年拚命呼吸著，但是卻呼吸不到任何空氣。

艾洛斯半跪下來，困惑地看著對方。那雙湛藍的眼睛里是對生存的渴望，可是艾洛斯幫不了他，他是龍，不是神。

對方伸出手，艾洛斯輕輕地握住，一個堅硬的東西在對方的掌心裡。

「守護它。」那個年輕人說，他努力呼吸著，死於窒息。

艾洛斯疑惑地攤開掌心，那個年輕人說「守護它」，艾洛斯決定誓死守護它！

因為對方死前的請求？完全不是，因為那個年輕人給他的是一塊金子！金！子！雖然不是很大，但是上面雕工精細，綴以美麗的寶石，簡直太誘人了好嗎！

這是一個什麼東西很快就有了解答。這是國王的印璽，代表這個國家無上的權威，而這個年輕人就是國王。

艾洛斯正在搜刮著戰場上的金子，這樣做實在有些丟龍族的臉，不過誰都沒看到，有什麼關係呢，當然，除非這些食人蜥不想在這裡混了。所以現場的狀況有些搞笑，艾洛斯走到這邊找金子，那些食人蜥「稀里嘩啦」地放下嘴裡的食物，溜到另一邊開吃。它們只吃肉，對金子不感興趣，艾洛斯用不著驅趕它們。

他白皙的皮膚上沾染了血跡，鑒於這樣□□著有傷風化，雖然找金子這種事情不會流傳出去，但是「裸奔」這種事情會不會傳出去就不好說了，於是艾洛斯就在行李里找了一套乾淨的衣服，簡單披上，繼續找金子。

遠處的馬蹄聲讓艾洛斯抬起頭來，又一隊人類的騎兵往這裡過來了——聽那沉重的馬蹄聲就能知道那些人穿著多重的鐵甲。

又來給食人蜥送食物了嗎？艾洛斯糾結著，他領地的沼澤怎麼忽然就變成了人類的交通要道了，怎麼來了一隊又來一隊，就是趕著給食人蜥餵食嗎？

食人蜥當然聽不見，它們著急解決眼前的食物，相信我，跟龍呆在一起進食，這滋味絕對不好受。

艾洛斯沒有示警，除了對人類往這裡前進的熱情有些奇怪而已，雙方的衝突跟自己可沒有關係。

不出意外的，這隊武裝精良的隊伍出現在這裡的時候，食人蜥才反應過來。它們喜歡鮮肉，但是腐肉也很喜歡，所以它們可以接受更多的食物。

它們已經很久沒有吃那麼飽了，也很久沒看到那麼多的食物了，所以激動地向那隊人馬衝去，可惜……

它們全滅了。

濃重的血腥味瀰漫開來，帶著兩棲動物特有的氣味，夾雜著沼澤的腐臭味，讓艾洛斯皺了皺眉頭。

他孤零零地站在那裡，顯然有點不知所措。

他有些為難，對方身上似乎也有不少錢，但是他們能乖乖交出錢嗎？如果他們不願意，自己要殺掉他們嗎？可他還沒有殺過人啊……艾洛斯的殺戮只是建立在食物鏈的關係上，他從不濫殺，從不玩弄對方。

他正在猶豫，所以既沒有離開，也沒有上前。

為首的那個騎士向他走來，就是這個男人，剛才一個人就斬殺了所有的蜥蜴，作為人類，他有點強大地不符合自然規則了。

這個男人拿下頭盔，看到了艾洛斯手裡拿著的印璽，走到他的面前，單膝下跪，低頭說：「抱歉，護衛隊沒有即使趕到，陛下能安然無恙，吾等終於放心了。」

艾洛斯沒出聲，他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但是他緊緊拽著那枚印璽。這個男人墨蘭的眼睛在陽光下顯現出一種令人心寒的顏色，就像一面鏡子一樣，只是反射眼前，卻遮住了深處的形態。

「陛下。」那個男人微笑著，理所當然又溫和，「國王陛下？」

「你知道我不是，」艾洛斯笑起來，他是條龍，但是他接觸過一些人類社會，他知道人類社會的構成其中一項就是政治，而越有錢的人類跟政治就越接近，顯然，這些人就是。

「您就是陛下，我們的國王陛下。」那個男人繼續微笑，他對他伸出手，「請跟我回宮去吧。」

「回宮……？」艾洛斯的眼睛微微眯起來，他幾乎已經轉身了，但是又停了下來，思考起來。

也許人類不知道，但是在龍族中，人類中的國王是非常值得——呃，尊敬的。因為他除了很有錢以外，還是很有權。聰明的龍懂得如何在自己的地盤，盡量不去跟人類的國王作對——沒錯，渺小柔弱的人類對龍族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是一個國王對你發出格殺令以後，你就準備應付那源源不斷，奮不顧身涌過來的屠龍騎士吧！他們會前赴後繼，誓死守衛所謂的榮譽，覬覦你的財寶，讓你不勝其擾，最後成功被煩死。沒錯，煩死！艾洛斯有個表兄就是這樣死的！

艾洛斯想的不是這個，因為人類的國王除了可以指揮像螞蟻一樣自不量力又前赴後繼的騎士以外，他們還擁有一樣所有龍族都羨慕的東西，那就是財富！

足以裝滿巨大的房間的金幣和寶石，人類的國王坐擁整片國家的財富，其餘的人類兢兢業業工作出來的金幣，全部會送給國王。這對龍來說，簡直就是無法理解的行為，你相信嗎，他們寧可自己餓死，也要將金幣和糧食貢獻出來，給他們一個完全不認識的，甚至將他們的生命視如草芥的人。

人類社會就是那麼難以理解。

不過現在，他如果能作為人類的國王——對指揮騎士們，艾洛斯一點興趣也沒有，他最感興趣的是！這個國家的財富！它們被鎖在國王的金庫里，它們在那裡終日不見陽光，默默無語地度過歲月……我必須去解救它們！艾洛斯對自己說，而成為一個國王，無疑是最近的途徑。他走進金庫，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將它們打包帶走——這個計劃簡直太完美了好嗎！

所以，事情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艾洛斯拋了拋手上的金色印璽，它在陽光下沾著鮮血，但是掩飾不住那奢侈的光芒，在半空中劃了一個漂亮的弧線落到艾洛斯白皙的手心。

「沒錯，我就是國王，」艾洛斯愉快地說，他看向單膝跪在他腳邊的人類，「帶路吧，人類，我猜通往王座的路並不需要通過沼澤吧？」

「確實不需要，」那個男人站起來說，猩紅的披風沾染著血腥味，黑色的頭髮下那雙墨藍色的眼睛犀利如刃。

艾洛斯冷笑一下，飛身上馬，對那個男人依然居高臨下：「做回國王也應該挺有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