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知己一生

||剛剛還以為.風澗澈的一切安置了下來.景寧也終於可以安安穩穩地過些日子了.然而.沒想到.自己以為的安穩不過是鏡中月.水中花.轉眼間.就成了過眼雲煙.

假冒的景宇就那樣頂著景寧畫的妝容上了朝堂.不知道是天子威嚴.無人膽敢直視天子容顏；也不知道是景寧的易容術真的太過逼真.一下子就蒙蔽了所有的人的眼目；總之.景宇版的風澗澈就這樣走上了吳珠國的皇帝寶座.成了千萬人爭相朝拜的皇帝.

跟風澗澈一樣.這個假冒的景宇也會時不時地往景珍苑來看望景寧.各種各樣的好東西也會不停地往這邊兒送.只不過景寧較著以前相比.是越發地少出門了.

宮中的人.看的久了.也有覺著「風澗澈」似乎跟初見有些不一樣了.但天子面前.有誰敢質疑君王的真假呢.再加上.風澗澈常年在外.就算是在恩海城中.也是鮮少與人朋黨相交的.所以.真正了解風澗澈的人.並不是十分多.而至於風澗澈的親信.也因為新朝初立的原因.被「風澗澈」陸陸續續地遣往了遠方.甚至是別國.

國中空空.不是「風澗澈」的親信.就是忠順於「風澗澈」的人.剩下的.大都被清洗了出去.有提前告老還鄉的.有被暗殺的.也有被驅逐的.總之.現在的吳珠國的朝廷之中.是「風澗澈「的天下.

時候久了.有朝臣看到「風澗澈「似乎漸漸地也與景珍苑的那一位不那麼親密了.加上新朝初立.現在稍稍穩定了之後.朝臣們有大膽的.便站出來建議」風澗澈」選妃.「風澗澈」聽了這話.並沒有立刻拒絕.也沒有說接受.只是淡淡的.擺著這件事.至於要怎樣.沒有人知道.

一切的一切.仿似沒有任何波瀾.只不過.唯一讓人慶幸的是.吳珠國在這個假冒的君王的面前.在一點兒一點兒地進步.一點兒一點兒繁榮起來.這是最最讓人欣慰的事兒.

地道里的風澗澈沿著那長長的甬道走到了後山.發現了曾經風衍灝和景寧居住過的院子.不曉得這裡是誰住過的地方.但是.讓風澗澈萬分感恩的是.自己還活著.而這裡又是一個可以安身的地方.還有就是.風澗澈在這裡發現了景寧的痕迹.這是他的精神希望.每每想到景寧.風澗澈就會告訴自己.要努力地活著.雖然自己現在被摔斷了腿.可是.自己也沒有理由放棄.因為.景寧還在宮中.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狀況.也許.沒有了西林錦春.沒有了風衍灝.現在.景寧唯一的希望就系在自己的身上.自己必須好好活著.除非是死.

小心翼翼地扭正自己的腿骨.風澗澈發現.自己的腿骨的傷.似乎並沒有自己想想的那樣嚴重.原本以為的摔斷.可能只是關節脫臼.這樣的情況讓風澗澈越發的感恩和積極.

而且.當有一天風澗澈拄著拐杖走出這座院子的時候.還發現.這座山上竟然是和竹軒小築一樣的山坡.風澗澈的這個發現簡直讓他驚喜異常.支撐著自己的身子努力地走到竹軒小築的時候.眼前的一切卻讓風澗澈失望了.自已以為的光鮮亮麗的竹軒小築.現在已經成了草木深深.風澗澈一步一步度過去.舊物林立.往事奔涌而來.卻再也不是原來的樣子了.

狼狽的自己.原本以為.這是自己的一個歸宿.然而.現在.風澗澈才發現.原來.人走茶涼.沒有人會永遠地在一個地方等著你.就算是紅綾也是如此.想到這裡.風澗澈忽然間就又想到了景寧.她還在宮中.可發現了那個「風澗澈」根本不是自己.可還在等著自己嗎.

淚水一點點滑落下來的時候.風澗澈感到無比的凄涼.他守著這個小地方.守著自己的城堡.現在.他自己成了那個落陌的流浪者.世間的多餘人.

酒窖里的酒.打開來.比往日的酒還要香.風澗澈大口大口地灌著酒.眼睛里流出來的卻是滾滾的淚水.初入口.徹骨的涼.震徹心扉.可隨後.卻是熾熱的燒灼.彷彿要將整個人點燃；然而.淚水卻是熱的.一點一滴地湧出眼眶.蜿蜒在面龐上.逐漸地褪去溫度.一點點慢慢冷卻.

大悲大喜的人生.經歷了太多.從來沒有什麼時候.風澗澈局的自己是這麼的脆弱.脆弱到.讓他想到了死.若不是還有景寧.若不是曾答應過西林錦春.一定會好好地照顧她.也許.現在.他風澗澈已經是橫屍在地.身死而無人知曉了吧.

酒色沉沉.昏黑了風澗澈的眼睛.也昏黑了風澗澈的心.同時也昏黑了外面的天空.風澗澈就這樣醉倒在了桌子上.傍晚狂風大作.拍打的整個竹軒小築搖搖欲墜.風澗澈被雷電的聲音驚醒.恍惚間看到深草間.佇立著雨傘下的紅綾和梅兒.

「你們……是人是鬼……」風澗澈扁著腦袋在桌子上.伸手指著院子里站著的紅綾和梅兒.嘴巴里發出嗚嗚啦啦的聲音.好像.醉意尚未醒來.

風澗澈這樣一幅模樣.看的紅綾的心裡滿是心疼.原本以為.風澗澈做了皇帝.有了景寧.便忘記了這裡還有一座竹軒小築.還有一個願意用一生守候他的人.然而.沒想到.他還記得這裡.還肯再來這裡……

風澗澈努力地睜了睜惺忪的眼睛.看著紅綾和梅兒在外面站著不動.就撐著身子搖搖晃晃都坐起來.指著紅綾和梅兒道：「你.你.你……是.可是……紅綾和梅兒么.」

紅綾聽見風澗澈念到自己的名字.忽然間所有的怨懟和傷懷就都不見了.原本想著.風澗澈得到了自己的家國天下.還有自己喜歡的人.他該是幸福的.既然他幸福了.那麼.自己也就該全身而退了.

可是.紅綾的心裡到底不甘心.自己就這樣被爹爹安排.嫁給一個紈絝子弟.半面書生.竹軒小築.承載里自己太多太多的記憶.光是風澗澈.就足以她思念一生.所以.就在新婚的前夜.雖然下了這麼大的雨.她還是忍不住要來這裡看一看.

沒想到.她看在眼睛里的竟是這樣的風澗澈.終於明白.為什麼有人說相見不如不見.一直以為.風澗澈過得很好.自己終於可以放下心來了.然而.今天看到風澗澈.好不容易放下來的心.卻又不由自主地提了起來.

現在.紅綾眼中的風澗澈哪裡還有當初的風華正茂.瀟洒風流.若不是他口口聲聲一副主人的口吻張嘴說話.紅綾恐怕根本就認不出這是風澗澈了.從來都是那樣的神清氣爽.器宇軒昂.雖然以前從來不曉得風澗澈是皇子.可是.等知道了.紅綾一點兒也不驚訝.只是.當他看到這樣的風澗澈的時候.紅綾真是又驚又喜.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啊.怎麼會變成這樣.然而.不論是在最風華的時候.還是在最落魄的時候.風澗澈都來了這裡.他的心裡一直都存著竹軒小築.或許.也是存著她的吧.紅綾這樣想著.

風澗澈見屋外的人影久久不答話.屋裡的燭火的燈光零零散散地跳動著火焰.他便拄著擱在一旁的棍子站起來.向他要到外面去一探究竟.

紅綾看到風澗澈的拐杖.看到他一瘸一拐的腿.心裡的震撼達到了極點.她再也忍不住.揚手就甩了雨傘.朝著風澗澈奔跑了過來.風澗澈見了.曉得眼前的人是紅綾.也不覺就扔了拐杖.獃獃地站在了那裡.

紅綾撲過去將風澗澈擁在懷裡的那一霎那.風澗澈冰冷的身體.是紅綾的心裡最踏實.最安穩的依靠.直到這一刻.紅綾才覺得自己沒那麼無助.沒有隻是一個人.她也終於明白了自己的惶惶不可終日.原來.風澗澈才是她的歸屬感.才是她活著的一切意義.

風澗澈感受到紅綾的溫暖貼過來的時候.他也終於明白.這個傻丫頭.一直一直都在.從來不曾忘記過自己.忘記過竹軒小築.這裡.紀念著他們的曾經.紀念了太多太多的東西.是他們都無法割捨的.

「真的是你.」默了許久.風澗澈終於還是忍不住先開了口.

紅綾點點頭.眼睛里滿是淚花：「是.是我.我一直都在這裡.一直都在這裡等著你.我還以為.你有了你的家國天下.有了你心愛的人.就再也不會來見我了……」

「不會的.咱們當初不是說好了的嗎.我們此生有緣.從來知己難遇.我們都會好好珍惜.會是一輩子的紅顏.」風澗澈看著紅綾哭紅的眼圈.一字一句地說道.那眼睛里的認真.讓紅綾有些不知所措.她原本以為.今日再見.他們之間會有什麼不一樣.可到頭來.到底是自己想的太多了.景寧在風澗澈的心裡.她才是他的幸福.而自己.只是知己.從來都是.以後.也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