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女皇
()初秋的天.北國的風一刮.就泛起鮮明的涼意.吳珠國皇宮裡.樹木經了秋風.也有了細微的變化.院子里每天都有葉子紛揚而下.乾淨的地板上.那些葉子鋪陳其上.就像是美麗的圖案.若是有風催動.便鮮活起來.那樣子就讓人覺得好像是水中游魚.飄飄蕩蕩的.愈發凸顯著秋天的愜意……
時光如水.轉眼就是秋天.景珍苑的湖水裡零零散散地落著些樹葉.有魚兒把它當作食物.游上來試探著碰觸.可只是一瞬間.它就又倏然地逃散開了.「風澗澈」站在水邊.看著那些浮萍、游魚出神.竟然連風弦什麼時候站在自己身邊也不知道.
「皇上……」
聽到風弦的聲音.「風澗澈」的心裡猛然一顫.可是.他卻還是一副安然的樣子.隨手拋灑著手裡的魚食.等到手裡的魚食都灑盡了.這才轉過身來.抬手敲了敲亭台里的石桌.叫風弦坐下來.自己卻又背過身去了.
風弦看著「風澗澈」奇怪的舉動.心下更加疑惑了.然而.畢竟他回來之後.一直被公務纏身.不曾與「風澗澈」近距離接觸.一時間也不敢輕率地就做了定論.
「皇上.皇後娘娘成日居在景珍苑的寢殿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終究不是什麼好事.臣以為.宜良行宮的秋景怡人.又有溫泉.不若把皇後娘娘移到宜良行宮靜養.如此.選妃的事便可以順利的進行.又不會傷了皇後娘娘的心.等這事兒成了.皇後娘娘再回來.也是無法.事兒也就這樣全了……」
「風澗澈」背對著風弦.看著池水悠然.微啟薄唇.輕輕地道:「選妃的事就不勞煩了.朕的心意別人不知道.你還不曉得嗎.世人都說.一生一世一雙人.朕心亦然……」
淡漠的聲音里有不似風澗澈的靜遠.然而.風弦也覺得.這該是風澗澈的真心.原來.風澗澈在吳珠國中風流倜儻的名聲人盡皆知.別人都以為風澗澈也是個紈絝子弟.只有身邊的人才知道.風澗澈其實一直都是個情種.
風弦正想著的時候.西林錦秋遠遠地走了過來.見著風弦也在.向「風澗澈」進了禮.便說:「風侍衛許久不見.怎麼一回來就跟皇上膩在一起.連個面也不露.若不是今日錦秋有事要稟明皇上.只怕待你走了也難再見.」
西林錦秋熟絡地跟風弦打著招呼.「風澗澈」見了.便開口道:「你們難得相見.過幾日.又要分散.既是如此.倒不如晚上設宴一聚.至於朕.今晚就在景珍苑歇下了.寧兒身體不好.風弦的建議倒是不錯.若是寧兒統一.恐怕朕也要前往宜良行宮幾日.也未可知.」
「謝主隆恩.」西林錦秋聽完這話.有木有樣兒地躬身施禮.風弦見了.便也跟著謝恩進禮.
「風澗澈」也不做聲.只默默地點點頭.便往景寧的寢宮去了.留了風弦和西林錦秋在院子里.涼涼地吹著秋風.
「哎.」風弦看著西林錦秋一副很是淡定的樣子執起亭台里石桌上「風澗澈」留下來的魚食悠然的喂起了魚.忍了好幾回.終究還是沒忍住.便索性張口問西林錦秋道:「嗨.西林兄.你不覺得皇上怪怪的么.我這幾日回來.見著皇上總覺得哪裡不對.可究竟是哪裡不對.我又委實說不上來.只不過.前幾日皇上在御花園裡聞菊花倒叫我想起一件事來.咱們的皇上小時候是對花粉過敏的.然而那日過後.皇上卻並沒有什麼不適.我只怕.朝堂之上的皇帝是不是另有其人啊.」
西林錦秋聞言輕笑.可是.那笑里卻看不出任何信息.風弦瞧著西林錦秋似是知情.卻又不肯說實話的樣子.想問又不敢問.只怕西林錦秋也叫眼前的「風澗澈」給拉攏了過去.若當真是這樣.只怕自己的境況也是身陷虎口.
瞧著風弦沉默了下來.西林錦秋將手裡的大把魚食都撒了出去.眼見著魚兒們爭相吞食.鬧得歡暢.西林錦秋也心情大好.轉過身來.西林錦秋依舊笑著對風弦說:「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只要能把國家治理的好.國泰民安.誰做皇帝.我都樂得輔佐.風侍衛覺得呢.」
「你……」風弦聽了西林錦秋的話.忽然間覺得嘴巴有被堵住的感覺.從來家國天下.的確是沒人在乎誰做皇帝.只有人在乎皇帝是不是個體察民心的好皇帝.西林錦秋向來放蕩不羈.卻是很能體察民心.他這樣說.並不奇怪.可是.風弦不一樣.他打小跟在風澗澈的身邊.風澗澈的安危是第一位.當然.對於皇位.他也一直都明白風澗澈的心.發自內心的.他希望自己的主子.萬眾矚目.
「皇上跟你的關係親近.跟我的關係也親近.但是.家國天下.沒有徇私的道理.說實話.眼前的皇上比先皇做的好.比風衍灝也做的好.所以.至於他是不是風澗澈.我打心裡並不是很介意.」西林錦秋看出風弦臉上的不悅.便半是解釋半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風弦看在西林錦秋這裡得不到答案.便想著要去問董文韜.反正.這件事橫亘在心裡.若是不一探究竟.他的心裡總不安穩.於是.風弦就對西林錦秋說道:「既是如此.那就請西林兄好生輔佐君王.真正家國天下.一派繁榮.風弦就此告辭了.」
「這是自然.」西林錦秋瞧著風弦有些落寞的身影.笑道:「晚上的宴席.風侍衛可還來嗎.」
風弦停住腳步.站在那裡.微微地回頭對西林錦秋說道:「這是皇上的命令.風弦自然不敢不從.」
西林錦秋瞭然地點點頭.揚聲道:「如此最好.說不定.皇上喝多了.就會口無遮攔.酒後吐真言.你要是錯過了.豈不可惜.!」
「多謝西林兄提醒.風弦感激不盡.」風弦遠遠地揚手做個揖.這便在秋風吹散的落葉中穿行而過.轉而消失在了迴廊一側.
晚上的酒宴上.只有西林錦秋、董文韜、風弦和幾個好用的僕從在場.桌上的酒菜都是幾個人喜歡的.地點設在觀星台.危樓百尺.卻是俯仰天下的好地方.
「皇上不來了么.西林兄不是說.皇上今晚會到的么.」眼見著「風澗澈」遲遲不來.風弦的心裡不由地打鼓.西林錦秋今天下午的言語里.顯然是認可這位身份不明的皇上的.董文韜的樣子.也不像是有異議的樣子.如今觀星台上.真正能被稱為可靠之人的.恐怕寥寥無幾.
風弦這樣一想.立刻覺得自己愚蠢之極.竟然一時不查.把自己陷入了如此危險的境地.若是他們聯起手來.這觀星台上.恐怕就是自己的殞身之地.
然而.汗涔涔地忐忑不安了許久.當景寧一身素衣登上觀星台的時候.眼見著西林錦秋和董文韜……一個個恭恭敬敬的叩拜君王的儀禮.忽然間有些明白了:「原來.是你一直在冒充皇上.」
景寧上前來.淡淡一笑.道:「風侍衛怎麼這麼說.皇上不在.我不過是代替皇上來全這個禮數.哪裡來的冒充不冒充的.風侍衛的話.當真要想仔細了再說.」
風弦聽景寧這樣說.一下子.那股篤定的氣焰就被當頭一盆涼水.澆滅了:「我……」
「呵呵……呵呵呵呵……」瞧著風弦臉上尷尬的表情.西林錦秋、董文韜和景寧他們幾個眉眼對視.不覺間都「呵呵」地笑出了聲.
見他們如此這般.風弦一下子就恍然大悟了:「你們.你們合起伙兒來騙我……」
「沒有騙你.只不過知道你與風澗澈親厚.只怕你曉得事情的前因後果.要找先前那動了邪念取代風澗澈的人拚命.所以才一直忍者不告訴你的.」景寧見風弦了悟.笑著說道.
「那皇上現在在哪裡呢.」風弦聽了這話.焦急地詢問道.
景寧聽了.看了看董文韜.說:「照著你知道的.告訴給風弦吧.這樣的事.瞞不過去.再說了.等我們要去救風澗澈的時候.少不得還要動用風弦身邊的勢力.若是一直這樣吊著他.難保他到時候會盡心竭力.」
董文韜既得了景寧的應允.便朝著風弦開口道:「皇上被人丟在了暗道里.景寧逮住了那冒充皇上的人.便自己扮作皇上.與西林錦秋我們幾個設計將親近那賊人的黨羽剷除乾淨.這便開始追查皇上的下落……」
「那皇上如今在何處呢.」風弦聽了這話.心中愈發焦急.
「那暗道.我曾下去過.但是.派了人下去找.卻並沒有找到風澗澈的蹤影.西林錦秋說.後山的出口不遠就是竹軒小築.恐怕風澗澈在那裡.可是.等我們趕去的時候.卻一切都晚了.張太醫說.風澗澈被紅花夫人帶走了……」景寧接過話來.言語間流露出淡淡的憂傷.只是.風澗澈摔斷了腿的事情.為了不讓風弦擔心.她並沒有說出來.
瞧見景寧的神色哀戚.西林錦秋連忙轉移她的注意力:「紅花夫人是風澗澈的親娘.就算風澗澈不認她.她也還不至於對風澗澈不利.況且.紅花夫人一心想要風澗澈一統天下.所以.風澗澈現在是安全的.你大可不必擔心.」
景寧聞言.點點頭.沁出的眼淚被絲帕抹去.再抬頭.歲有淚跡.卻是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