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話 小型船
安瑞閉著的雙眼猛然間睜了開來，心臟隨之狠狠抽動了兩下。
一艘小型船！
這正是血色鯊魚號一直以來物色的劫掠對象，如果這艘小型船是一艘商船的話，莎菲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動手。
「該死的，怎麼偏偏在這個關頭碰到了一艘小型船！」安瑞暗罵了一聲，撐起了身子，回身觀察情況。
其餘的海盜也聞風而動，紛紛趕往了船首，通過肉眼眺望著海面，希望尋覓到那艘所謂的小型船。哨聲不知在何時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亂糟糟的哄鬧聲，聲音中帶著貪婪以及戾氣。
船長室的房門打開了，莎菲從中快步走了出來，顯然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她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鮮紅的唇角隱隱帶著笑意。她走到半路，縱身一躍，抓住了一根懸在半空中的繩索，順著繩索爬到了懸挂風帆的橫桁上，動作比猴子還要靈巧三分。
就算安瑞都不得不佩服莎菲的身手，這種高難度的動作不是誰都能做得來的。論起實力高低，莎菲這個看似嬌柔的女人要遠在他之上，就算他激發了龍血之怒，也沒辦法戰勝莎菲。
莎菲一路攀爬到高達三十碼的頂部橫桁上，將懸挂在腰間的可伸縮望遠鏡取了下來，拉長到極限，舉目望向了一點鐘方向的海面。
安瑞抬著頭，緊張地注視著高處的莎菲，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生怕聽到進攻號令。
一旦莎菲宣布進攻那艘小型船，他就會陷入兩難境地，無論出手還是不出手，都會惹來大麻煩。
他不想亂殺無辜，殘害那些素未謀面的陌生人，也不想違背莎菲的命令，惹來殺身之禍。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安瑞在心裡瘋狂地祈禱著，不知不覺中，手心裡已經冒出了冷汗。
只可惜，天不遂人願。
莎菲舉著望遠鏡觀察了一會兒之後，放下瞭望遠鏡，低頭沖著下方脆聲喝道：「兄弟們，獵物來了，做好戰鬥準備！把炮彈上膛，把接舷板、抓鉤、武器統統準備好！這艘小型船看上去很容易對付，希望我們今天能滿載而歸！」
此言一出，安瑞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一直沉到了底。他最為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與默不作聲的安瑞不同，周圍那些海盜一聽遇到了合適的獵物，全都變得異常亢奮，有人摩拳擦掌，有人發出了歡呼。
「萬歲！終於出現獵物了！」
「媽的，等了這麼多天，總算是碰到小型船了，今天一定要多搶點錢。」
「讓開，快讓開，我要去取自己的武器！」
露天甲板上一下子亂作一團，所有人都跟著動了起來，除了安瑞以外，沒有一個人閑著。
許多人從舷梯口進進出出，進去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出來的人手上全都會帶點東西出來，有的人手裡握著由鉤子跟繩子組成的抓鉤，有的人手裡握著淬毒或者沾著動物油的弓箭。這些都是海盜慣用的武器，能在劫船過程中起到大用場。
抓鉤可以勾住敵船，讓海盜就像盪鞦韆那樣飛盪到敵船上。沾著動物油的弓箭可以點燃，用其射在敵船的帆布上，將帆布燒毀。帆船沒了帆布之後，會失去動力，速度大減，淪為任人宰割的羔羊。
海盜們的武器跟工具還遠不止這些，每一樣都很實用，能在劫掠行動中派上大用場。
血色鯊魚號之上的海盜們顯然都是老手了，很快便做好了戰鬥準備，有職務的人守在了自己的崗位上，沒有職務的人則手握著武器，聚成一團，站在露天甲板上。第二甲板里，炮手全都已經各就各位，只等船長一聲令下，就會把炮門推開，將黑洞洞的炮口推出去。
至於第三甲板，此時已經變得空空如也，半個海盜的人影也看不到了。哪怕最懶惰的海盜，也不敢在這時候偷懶睡覺。
「安瑞，馬上就要戰鬥了，你為什麼還不拔出你的武器？難道你害怕了么？」一個挑釁性的聲音從人堆中響起，說話的人是跟安瑞有過節的卡爾。
這番話說得很難聽，但卻一語中的，戳中了安瑞的心事。他確實很害怕，害怕面臨那個兩難的選擇。
殺人或者被殺，全都不是他想要的。
見安瑞默不作聲，卡爾身邊的那些海盜們跟著瞎起鬨，紛紛嘲笑安瑞，將懦夫、膽小鬼一類的稱呼強加在了安瑞的頭上。
莎菲見此情景，從橫桁上跳了下來，一把抓住了垂在半空的繩索，順著繩索滑落在地。
「安瑞，鼓起勇氣來，別忘了我們之間的小約定。」莎菲湊到安瑞身邊，壓低了聲音說。
「你放心，我會鼓起勇氣的。」安瑞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點了點頭。
莎菲眨了眨左眼，對安瑞放了一下電，接著靈巧地回到了桅杆上。她繼續觀察那一艘漸漸逼近的小型船，同時指揮著己方的行動，下令向那艘即將倒大霉的小型船飛速靠近。
安瑞仍舊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與周圍那群躍躍欲試的海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管那個決定有多麼艱難，他都得做出選擇，不能再乾等下去了。
這是殺人與被殺的選擇，同時也是善與惡的選擇，就好像一把皮鞭，狠狠地拷問他的良心與原則。
經過一番劇烈的掙扎之後，他那舉棋不定的眼神終於趨于堅定，瞳孔凝縮成點，閃爍出盛氣凌人的目光。
「鏘……」他將懸挂於腰間的黑鐵級長劍拔了出來。
劍鋒是如此的銳利，就連鎖子甲的鐵環都能輕鬆斬斷，更別提撕開人的皮肉了。劍是需要飲血的，劍身與劍鞘摩擦出的刺耳聲音，就好像是渴求鮮血的殘忍嘶鳴。
安瑞手握長劍，走進了海盜的人群之中，與海盜們站在了一起。那些海盜們這才終止了譏諷言論，認為安瑞會跟他們一起作戰，參與劫掠。
可是海盜們全都想錯了！
安瑞的人雖然站在這裡，可是心卻飄向了那艘不知名的小型船。他並不打算與海盜們同流合污，而是打算站在相對正義的一方，與那艘小型船的人並肩作戰。
拒絕燒殺搶掠，拒絕亂殺無辜，這是他最終的決定。
這是個危險的決定，一定會惹怒整艘船的海盜，讓他淪為眾矢之的。不用別人下手，只需莎菲一個人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明知危險，可他還是要這樣做，這符合他的性格，也符合他的原則。
他不會屈服於海盜們的淫威，或者屈服於美色的誘惑，淪為那亂殺無辜的儈子手。
不管何時何地，他都不會拋棄良知以及做人的底線。
安瑞緊握長劍，跟身邊的海盜一樣做好了戰鬥準備，一旦戰鬥打響，他就會反戈相向，反過來幫助那艘小型船的人。這將是一場兇險萬分的硬仗，其兇險程度，遠遠超過幾日前那一連串的決鬥。
那握劍的手溢出了大量的汗水，好在劍柄上包裹著布條，吸收了這些汗水，否則待會動手的時候，非得打滑不可。
其他海盜們也在摩拳擦掌，鬥志相當高漲，不斷地發出興奮的咆哮聲。旗手已將畫著紅色鯊魚以及黑色骷髏頭的海盜旗準備好了，只待船長一聲令下，便會將海盜旗揚起來。
海盜畢竟是個非法行當，會受到各國海軍的打擊。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血色鯊魚號平日里航行的時候，全都隱藏著海盜旗，只有在正式動手的時候，才會把海盜旗懸挂出來。
不止是血色鯊魚號，其他海盜團也會選擇這種做法。海盜旗對於海盜來說，就好像是野獸的牙齒，平日里不會展露出來，只有在戰鬥的時候，才會露出那份猙獰！
「兄弟們，做好準備，那艘船距離我們越來越近了，若是順利的話，我們雙方兩分鐘之內就會碰頭！這個距離已經足夠近了，讓我看看他們的旗幟，判斷一下他們的來頭，希望這艘船來自於一個軟弱無能的小國家。」莎菲仍然站在桅杆橫桁上，舉著望遠鏡進行觀看。
下面的海盜們滿懷期待地等待著莎菲的答案，這對於他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這是一片危險的大海，他們不能隨隨便便就找一艘船下手，而是得找個軟柿子捏。
如果過來的是一艘沒什麼背景的普通小型商船，他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展開進攻，如果來的是一艘有來頭的船，那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哦，該死的！這不是一艘普通的商船，他們懸挂著『星辰之淚學院』的旗幟！」莎菲終於看清楚了那艘小型船懸挂的旗幟，氣得痛罵了一句，並跺了下腳。
下面的海盜聞言，全都大吃一驚，發出了各種唏噓之聲。
也難怪他們會吃驚，星辰之淚學院可是典型的硬骨頭，不是他們能夠招惹的。
星辰之淚學院可不是一個普通的學院，而是一個魔法學院，裡面教的可不是語文或者數學，而是魔法！這個學院裡面，上到老師，下到學徒，全都是貨真價實的巫師，幾乎每個人都能施展魔法。
在這個世界里，魔法是數種強大力量之一，具有極強的破壞力，不是普通人能夠抗衡的。一枚魔法火焰彈威力甚至要高於大部分的火炮，只需一枚就能將這艘船轟出一個大洞。
如果那艘船真是星辰之淚學院的船，不管體積再怎麼小，海盜們也不敢跑過去招惹。
與吃驚的海盜們大不相同，安瑞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反倒露出了難以掩飾的喜色，這對於他來說絕對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如果那是星辰之淚學院的船，海盜們肯定會選擇避開，也就不會發生戰鬥了。
他不用再做艱難的選擇，不用殺人，也不用被殺，這簡直再好不過了！
不過，僅僅一面旗幟還說明不了什麼，旗幟誰都會做，血色鯊魚號也可以做一面星辰之淚學院的旗幟掛上去，用星辰之淚學院的名頭來嚇唬人。這種嚇唬人的伎倆，正是那些小型商船所慣用的。
為了進一步加以驗證，莎菲沒有喝令改道或者是減緩速度，而是繼續向著那艘小型船靠攏。
海面上，兩艘船相對而行，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