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委屈
前來向林暮陽獻殷勤的人姓陳,單名一個寧字,現任司獄司的獄官。
沒等林暮陽說出他的好主意是什麼,陳寧又道,杜霜醉無意和人爭搶,亦或是身體荏弱,壓根搶不過人,是以三四天粒米未進,滴水未飲。這還是小事,她竟然因天冷,染了風寒。
這可怎麼處置?
他自知林暮陽雖然任憑杜家二娘子被送入監牢,可畢竟是他送去的人,這杜家二娘子在他心目中是佔有一定份量的。
有多重,他揣測不出來,又不敢妄自揣測,這才借著不吃不喝,又染了病的由頭,前來請示林暮陽該如何處置?
林暮陽嗤笑道:「她早晚得把自己折騰死。」
陳寧暗暗抹了把漢。聽聽這口氣,沒有怨毒,倒有幾分隱晦的關懷,好像生怕她死了一樣。看來自己來對了。
林暮陽端坐不動,想了想道:「她畢竟罪不致死,你叫個大夫給她瞧瞧,若不嚴重就隨她,若嚴重……」見陳寧一副和事佬的模樣,只顧的點頭,顯見得是自己說啥他就聽啥,不禁有氣:「這是你職責所在,你倒裝起了糊塗。既是你拿捏不清,索性就換個人替了你的位置吧。」
陳寧兩股戰戰,上前陪笑道:「三爺說笑了,小人能有今日,還不是三爺一力扶持?小人自當盡心竭力為三爺辦事,可是畢竟小人位卑人微,官大一級都能壓死人,何況許世子在這次平叛中又立過大功的,與三爺也算是同儕,有並肩做戰的交情,小人不敢得罪啊。」
林暮陽哼了一聲道:「他若再問,你只說正查著,人太多,一時半會查不到也就是了。這也用我教?」
「非是小人辦事不力。實在是這許世子執著太過。他拿著花名冊一一對過了,小人如何推託得了?不只如此,他還要見杜二娘子……」
林暮陽豁的一拍桌子:「已經見過了?你怎麼不早來報我?」
陳寧額上的汗越發密集:「許世子仗勢欺人,小人心中不平。阻攔不住,只得叫人拖住他,這才快馬加鞭來見三爺。」
怎麼能怪他呢?他已經第182章有力,帶著纏綿的溫柔,包裹住她細嫩的手背,似乎要傾注給她什麼東西。
杜霜醉知道自己是案板上的魚、肉,也沒矯情的非得要死要活,只沉默著,想要看對方做什麼。
那人並沒拖延,拉著她的手,讓她握住了碗沿,還好心的在她手裡塞了一雙筷子。
至此,杜霜醉可以確定,這人並無惡意。她不知道他是誰,又為何鬼鬼祟祟行此善事,因此遲疑著並未動筷,對準來人方向,問:「不知閣下是哪位?到底想要怎麼樣?」
那人並不說話,可杜霜醉還是感受到了來自於他目光深處的壓力。
這個人不但不敢露面,甚至連聲音都不敢發,到底是誰?
杜霜醉垂了頭,忽然不敢再繼續往下想,機械的,摸索著,捧著碗,用筷子往嘴裡扒飯。香、軟、糯、甜的白米粥,裡面還和著青菜、肉,似乎連她看不見不方便都想到了。
杜霜醉沒拒絕他的好意,儘管餓的已經沒有食慾,可還是一口一口的往裡扒。在她自己都看不見的地方,淚水染濕了蒙著眼的黑布。
杜霜醉的淚一直沒停。
那人的呼吸便越來越重,杜霜醉甚至能感覺到他的肌肉緊繃,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無與倫比的憤怒,卻又是深深的無耐之情。
有好幾次,杜霜醉都能感覺那人的手就在她的鬢邊,只要輕輕一揭,她就能看到他。可他卻遲疑了幾次,終是沒能下手。
杜霜醉已經不想知道答案了。
也不想問為什麼。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做事之前也定然先從自己的利益出發,她自己都沒能例外,又何以要奢求別人?
杜霜醉緩緩的放下碗,對著來人道:「我已經吃飽了。」
那人還是不說話,杜霜醉能聽見細微的腳步聲,他已經到了近前,伸手握住她的纖腰,將她提起來,放置到溫熱的膝上。
鐐銬發出不合時宜的咣啷聲,杜霜醉因為這詭異而又親密的姿勢覺得難堪又羞澀。只是不等她做什麼,那人扣著她的後腦,吻到了她沒有血色,又乾躁起皺的唇上。
軟軟的,潤潤的,帶著淡淡的氣息,溫柔的撫慰著她乾涸的,沒有任何希望的心靈。杜霜醉雙手不能動,卻不肯乖乖就範,屈在胸前,徒勞又無力的抵抗著他的靠近。
他便兇狠起來,咬著她的唇瓣。杜霜醉吃痛,竭力的扭著身子,可惜她單薄的像個紙人,被那人輕輕一按,就動彈不得。
他親了多時才鬆開她,卻仍是以這樣詭異而親密的姿勢,將她按進自己懷裡,用粗壯有力的手臂圈著她的後背,嚴嚴實實的將她圈在他的懷裡。
杜霜醉便是再愚蠢,也知道他是誰了。她雖活了兩世,嫁了兩回,卻仍是個不太懂世事的小姑娘,從來沒在心愛的人跟前撒過嬌,更沒有親自體驗過相愛是怎麼個滋味,此時只覺得委屈、憤怨,卻又知道他不肯讓她知道,便是有他不能說的苦衷。
一方面是她的軟善,一方面是覺得沒必要。
他不想娶,她不會求著嫁,就是他對她不聞不問了,她也沒什麼怨言。別說什麼三年之約,這世上變心的人多了,最善變的就是男人的心,所以杜霜醉從不信什麼承諾。
她可以體諒他,可卻不能體諒之後便無條件的縱容他對她肆意妄為。
這裡是什麼地方?她再卑賤,哪怕以後只是個官奴,可她杜霜醉也要活的有骨氣些,如果不是情非得已,她又何必求林暮陽呢?
只要不涉及她最看重的親人,至於她自己的命運會如何,她一點都不擔心,也就不會去求任何人。
杜霜醉掙扎著,不惜用自己纖細的胳膊惡狠狠的磕著桌角,無聲的表達著她的憤怒:放手。
來人比杜霜醉還要憤怒和委屈,他緊緊的圈著杜霜醉,在她耳邊道:「對不起。」
杜霜醉哭的哽咽難言,可越是難受,她越是壓抑著不肯放放肆肆的哭。她不需要對不起,她不要對不起。
不管他做過什麼,不管他打算做什麼,放棄也好,圖謀從頭再來也好,能不能先放開她?他做他的,她過她的,她可以不怨不恨,可是,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關係。
杜霜醉死咬著自己的唇。
她掙不過他,那她就咬自己、折磨自己、虐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