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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陰差陽錯相思局,各人姻緣各有命(九)
私鹽一本萬利,但卻是殺頭的買賣,故而多少人談虎色變的。
韓太夫人骨子裡再強勢,到底是婦道人家,所以聽說后一時間也是『頂梁骨走了真魂』,那裡還有拿得出什麼主意來,只一氣道:「景途他這是鬼迷了心竅不成,多少買賣做不得的,卻偏要往邪路上走了。兒啊,這可怎麼是好,這要是讓你姨媽知道了,豈不是要了她命了,你可不能坐視不管。」
韓悼滑憂心忡忡道:「老太太放心,若景途他只是為了銀子錢,而鋌而走險的,以兒子如今的在南都這地界上的還有些臉面,要救倒也不難。可若是因為別的……只怕就難了。」
韓太夫人忙問:「怎麼說?」
聽說花家敢販運私鹽,秦夫人和柳夫人著實也是吃了一驚,可到底是事不關己的,自然不多過問。
可在韓悼滑說出這番話來后,秦夫人卻驚心不已,急問道:「老爺是說,有人想借花家,整治老爺?」
韓悼滑點點頭,嘆道:「只怕是了。我記得景途這趟船上的鹽貨不足一引,為這點子東西也犯不上鋌而走險夾帶的。且前番景途將一批糧草運往我軍中,按我朝制用鹽引可抵其款項。我親引的景途到布政使司去領的鹽引。雖只是小引,卻也是堂堂正正的官鹽,怎麼到鹽政手裡就官鹽變私鹽了?」
韓太夫人頓時立眉瞋目道:「可見是真有小人作祟。」
秦夫人聽說這裡頭竟然還事關韓悼滑,也不敢再置身度外了,「既然如此,老爺還是趕緊想法子的好。」
韓太夫人也以為是,這時也想起一人來了,對韓悼滑道:「去歲聽你四嬸子說,悼靖不是已升任本省鹽法道,何不去請他來商討商討,許還有救治之法,也未可知。」
韓悼滑道:「老太太說的是,我已差人去請了。」
事到如今,也不是秦夫人和柳夫人她們說得上話的時候,便都退去。
而這時候,花家的掌柜來了。
因楚氏和康敏皆是婦道人家,不好見外男,是花淵魚去見的掌柜。
掌柜也是六神無主了,事情說得是顛三倒四的,后一氣直叫喊著讓花淵魚這少東家趕緊拿主意,不然滿門上下將不保的。
花淵魚到底年輕了,那裡經歷過這樣的事兒,當場便三魂不見七魄了,還能有什麼主意拿得出來的,只得回頭一路跌跌絆絆來回楚氏和康敏。
楚氏一聽說,立時便厥了過去。
康敏也險些撐不住。
崔穎是個年輕小媳婦,更是沒經過什麼風浪,也不知深淺,此時也只顧得上讓人趕緊來救治楚氏的。
花羨魚也是早魂飛魄散的樣子,憑一壺滾燙茶水從茶碗中滿出,將她的指掌燙傷也不知道痛了。
一時間花家上下,如盛夏晴空忽遭烏雲四起,遮天蔽日,長雷不絕,傾盆大注。
楚氏好不容易醒來,也顧不上大夫來沒來的,在康敏和崔穎左右攙扶之下,趔趄著就要往福康堂去請韓太夫人救命。
花家如今是一個什麼光景,柳夫人才不管,只要事兒不同他們二房相干就成了。
且現下柳夫人正心疼因她的一時之念,而白白沒了的柳依依的嫁妝。
所以柳夫人一回到他們家院里,便先向柳依依哭訴道:「依依,姑母沒用,沒能守住你的嫁妝。」
在柳夫人未回來前,柳依依已瞧見有人來將她的東西搬走,只留下隨時擺放,凌亂滿地的老舊家什給她。
當時柳依依雖不明所以,但也不敢魯莽上前攔阻搶奪,如今她好不容易能再留將軍府,多少人在瞧著她,巴不得她出錯的。
現下再聽柳夫人這般一說,柳依依只會越發忍耐。
然,柳依依卻不似柳夫人這般悲觀,還道若是利用得當,這些個老舊物件許還能為她贏來韓束的憐愛與愧疚。
這般算下來,是利大於弊的,柳依依越發不去在意了。
柳依依安撫了柳夫人一番后,問起外頭喧嘩的事兒。
柳夫人冷笑道:「花家那些個不知死活的,以為有了兩個臭錢,便不知天高地厚了,竟敢去沾私鹽。如今被鹽政給當場拿了個人贓俱獲。殺頭是逃不過了。老太太也是糊塗了,事到如今不說趕緊同花家身上摘乾淨,卻還去想怎麼救他們,也不怕反招來一身騷的。也罷,反正我們家早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他們要怎麼樣,也和我們不相干了。」
聞言,柳依依怔了怔,當下多少算計閃過。
只要有花羨魚在一日,柳依依總以為是不能安心的,幾番盤算后覺著這是除掉花羨魚再好不過的機會了。
想罷,柳依依立馬就攛掇起柳夫人來,道:「只怕沒這般簡單。這事兒非同小可,大老爺要是執意干預這事兒,一個處置不當,姑母也是要受株連的。到底這家還沒分不是。當前,趕緊將花家推出去認罪才是,這樣還能賺個大義滅親的名聲。」
柳夫人聽了頓時駭然驚悚,憤憤道:「就是這話。花家這殺千刀的,真是害人不淺的。不成,我還是趕緊去勸老太太打住才是。」
說畢,柳夫人就這麼冒冒失失地往外頭去了。
福康堂內,堂弟韓悼靖被韓悼滑親自領來,正同端坐在上的韓太夫人見禮。
花淵魚在末座,楚氏和康敏婆媳正躲在碧紗櫥里,細聽外頭的動靜。
韓太夫人心下也是著急得很,不待韓悼靖禮數周全了,就趕緊讓坐,問起花景途的事兒來。
韓悼靖知道碧紗櫥里還有別人,一時也就支支吾吾的。
韓悼滑想明白堂弟的顧慮后,道:「只管說。裡頭的也不是別人。」
韓太夫人直點頭。
韓悼靖這才敢放開了說,「這事兒勸老太太和堂兄,還是莫要管的好。」
韓太夫人和韓悼滑都是一怔,忙問道:「這話怎麼說?」
韓悼靖回道:「這鹽課有多重,但利潤有多高,就不必我細說,所以縱是殺頭的罪,還是有人敢鋌而走險。從灶戶的私產私銷,到鹽商的夾帶藏私。漕運也不幹凈,私帶也是常事了。不怕大哥惱,就是朝中軍中也有人徇私枉法的,更別提那些鹽梟了。」
韓悼滑喟嘆道:「鹽政也早成積患了。皇上幾次三番要整治,最後卻都不了了之,可見一斑了。」
韓悼靖連忙道:「堂兄,今日我們不說這些。只說這漕運私帶的事兒,不瞞你們說這已在某些人中間墨守成法了的。如今花家雖財大氣粗,但貿貿然插足漕運,實在是太不知深淺了。其實花家想在漕運上分一杯羹也不是不可,但不肯與人同流合污,某些人還如何能放過的。所以這番明知花家是正經的官鹽,他們也要拿來開刀。」
韓太夫人心下一驚,「到底是誰要拿花家開刀?」
韓悼靖卻不敢說了。
韓悼滑卻不怕,公然道:「可是漕運總督,馮步明?」
韓悼靖依舊不敢說話,卻是默認了,后又勸道:「說起來是不過一紙文書證明的事兒,可……唉,實在是兄弟我……罷了,罷了。『多一事兒,不如少一事兒。』」
說畢,韓悼靖憑韓太夫人和韓悼滑如何苦留,都執意要去。
而在碧紗櫥裡頭,楚氏再度不省人事。
韓太夫人見狀,也是手足無措,若是楚氏有何不測,她餘生將良心難安。
見韓太夫人著急上火的,韓悼滑遲疑半晌后,道:「其實還有一法,只是有些劍走偏鋒。」
韓太夫人忙擦眼淚道:「你且先說,到底是什麼法子?」
韓悼滑也不避諱花家的女眷,直言道:「其實這事兒再簡單不過了,只要悼靖他出一紙證明文書,景途他便化險為夷了。可韓悼靖這傢伙一來唯恐與漕運總督作對,二則到底與他不相干,自然就不肯趟這渾水。可要是我們家與景途結成親家,這事兒若成株連之罪,韓悼靖他也別想逃脫得開。只有相幫,方能脫身。」
不說韓太夫人,就是康敏和花淵魚也是一驚。
「你瘋了,拿整個韓家來賭嗎?」韓太夫人斷喝道。
韓悼滑垂頭聽訓,后才又解說道:「悼靖最是膽小怕事,老太太也是知道的,一旦涉及本身,他比誰都怕。絕不會到那地步去的。」
康敏喘息驚懼道:「讓阿羨和束哥兒成親?」
韓悼滑點頭,道:「我不比馮步明能力通天,就只有這一途方能救景途了。」
與此同時,韓束聽聞花家變天,拍馬從營中往回趕,也不走正門,繞到後街從攔風居後門進去。
韓束才下馬進門,果然就見花家下人皆惶惶不安,再想到花羨魚會如何擔驚受怕,腳下那裡還敢遲疑。
韓束聽說楚氏和康敏等都到福康堂去,只花羨魚在家,便幾步進楚氏上房。
此時,上房裡珠兒和招娣正一面偷偷啼哭,一面給花羨魚的手掌塗抹藥膏。
而花羨魚卻似魂不附體,手上被燙得紅腫,遍是燎泡,卻毫無感覺,隨珠兒和招娣擺弄。
韓束只覺心頭驟痛,喚道:「羨魚妹妹。」
花羨魚整個人恍恍惚惚的,口中倏然喃喃道:「不可能的,不是現在,前世事發並不是在這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