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論功行賞
西門漣將其帶到了城主府一處未坍塌的客廳,示意他坐。
劉亞應一聲,正要坐,冷不丁瞥見廳內主位的男子,嚇得撩衣便拜:「末將劉亞參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卿平身。」君少揚微微頜首,沉聲道。
「末將遵令。」劉亞這才起身。
西門漣坐到君少揚身邊:「劉亞,將城主內近端時間內發生的事,事無巨細稟報上來。」
「喏。」有君少揚在,劉亞更不敢怠慢:「洪五自占縣衙為城主府,自稱是城主以來不但奸淫擄掠,更加倍的盤剝平民百姓,立各種名目向商人收租。」
他頓了一頓,又道:「城內怨聲載道,只是他所擁有的兵力太強大,末將……末將與他對抗,無異於是以卵擊石,便不得不虛以委蛇,留在這與他周旋。」
說罷,從懷裡取出一個青色殼面的本子跪著雙手捧上:「這些都是末將記錄的他的惡行,請吾皇與皇後娘娘過目。」
「洪五罪大,你御下不嚴反遭其害,也不是堪當大任之輩。」君少揚沉吟道。
「末將知罪。」劉亞惶恐的道。
「這次的事,就算功過相抵。」惜他的忍辱負重,君少揚到底沒給他太大的處罰:「起來吧!」
西門漣行過去,接過他手上的小本子,一目十行的看著。
「隨本宮出去。」一刻鐘后,西門漣合上小本子,行出去。
劉亞誠惶誠恐望一眼君少揚,冷不丁便與他凌厲懾人的目光撞上,嚇得頓時就把腦袋扭過來,烏龜般縮著頭,亦步亦趨地跟著西門漣一道出去了。
外邊,熊熊火光將黑夜照得宛若白晝,那些暈倒的士卒們已經陸續的醒來,在同伴的支撐在艱難地站著。而那些本身就未被放倒的士卒們則是小聲的談論著先前讓他們倍感驚訝的事,漸漸地那圈子就越圍越大,而那談論的聲音也是從小小如蚊蠅般的聲音變為人人皆可聽到的響亮。
「末將鉤子,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鉤子是唯一沒有參與討論的人,一見西門漣與劉亞出來,立即行禮叩拜。
這一聲,頓時就如噼啪燃燒的烈火中忽然被澆上了一大桶油,場面一瞬間靜寂,爾後眾人俱拜:「末將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將平身!」
西門漣沉喝一聲,凌厲懾人的目光鎖定一臉驚慌的洪五:「洪五,你可知罪?」
洪五差點沒嚇出尿來,自知難逃一死,鼓足了勇氣喊道:「末將……末將不知所犯何罪。」
「不知所犯何罪?!」西門漣語調驟寒。
洪五好不容易撐起的氣勢頓時就像是被戳了個洞的氣球般消下去,低著頭,身子篩糠般顫抖著。
「那本宮便讓你死得心服口服!」西門漣冷冷道一聲,冰冷懾人的眸子一掃全場眾人,只是那樣冷冷的一眼,便是讓所有人都恨不得夾緊臀,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到最低,最好是讓她忽略才行。
下一刻,西門漣收回目光,不但是將洪五所犯的罪一一道了出來,就連旁的人的罪行,也一併道出。
被點到名的人皆是面如土色,嚇得要死。
沒被點到名的皆是驚駭不已,明明她就不在這裡,怎麼對所有的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這其中最受震撼的還是劉亞,他驚恐的發現皇后竟將他手抄的洪五和其死忠心腹的所有內容倒背如流!明明只是看似很隨意的翻過,就……就全部記了下來……這記憶力……太嚇人!
更可怕的是,不但如此,其餘的一些士卒瞞著的罪行,也一一被揭發。
他望她的目光中,已然只有欽佩。
西門漣從不打沒把握的仗,能下令奪城便是在之前下足了功夫。那些士卒的罪過皆是她秘密潛入城聽旁人說的,而且經過仔細的調查,確定屬實后才道出。也就是說,她之所以看劉亞呈給她的記錄洪武罪過的小本子,僅作核對之用。劉亞呈上是本分,不呈上也無所謂。
「洪五與其走狗一干人等,罪不可赦,就地杖斃!」
冷喝聲一出,此次攻城的將士便持武器站出來,強行去拽那洪五一干走狗,拿板子執行軍令。
哭天喊地的聲音里,西門漣冷掃皆面如土色的士卒們一眼:「認為自己罪過大的,自領三十大板,到副元帥這邊登記姓名;認為自己有功勞的,也到副元帥這邊登記,以作論功欣賞之用。」
冷冷一拂袖,她轉身,對傻眼的劉亞道:「這事,三天之後本宮要詳細的結果。」
「末將遵令。」劉亞猛然回神,顫著嗓子應道。
西門漣『嗯』一聲,往廳內走回去。
「恭送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劉亞趕緊拜,其他的士卒們也仿若大夢初醒,紛紛喊道。這一次的喊聲,是自出兵以來發自內心的臣服之意。
……
「喝點茶,潤潤嗓子。」西門漣才進廳內,君少揚便是起身,沏了一杯熱茶捧到她面前。先前聽她說了那麼久,嗓子都沙啞了,他心裡怪不好受的。
西門漣也不矯情,接過一飲而盡,總算覺得火辣辣的喉嚨舒服了些。
「出去走走?」接過她手上空的茶盞,君少揚建議道。
「嗯,順便看看這邊情形。」城主府被毀得差不多了,沒有地方休息。而城內也有建築和城牆坍塌,雖然已經讓人在砌,但是要在明天早晨將其恢復原狀還是比較困難的。再者還有被葯香放倒的士卒們,都還需要人抬走,明天她還有得忙,想想不由得就有些頭疼。
「別皺眉了,走吧。」君少揚揉開她緊蹙的眉心,空出的手與她十指緊扣。
西門漣看一眼他,唇角輕輕抿了抿:「嗯。」
二人攜手,掩人耳目從後院行出后,由君少揚抱起西門漣施展輕功往主城而去。
坍塌的建築、被白雪掩蓋的石頭碎屑、哀哀叫疼的人、負隅頑抗試圖驅趕所謂的『侵佔者』的一些士卒,小巷內並不平靜,一片刀光劍影。
「爾等放下武器,當饒你們一命!」攻城的將士大喝道。
負隅頑抗的士卒們無一人住手,領頭的少年紅著眼睛高喝道:「後面的都是手無寸鐵的百姓,我們哪怕是流盡最後一滴血也要拚死守衛他們!是男兒,當為國生,何懼死!」
「是男兒,當為國生,何懼死!」
一聲聲雄壯的聲音相喝,他們更悍然與敵相殺,如他們所說一般毫不畏死。
「歹竹群里,偶爾也有那麼幾根好筍。」凝望下方已久的君少揚唇角微勾,看著少年的目光收回,望向西門漣,後者也回他一個淺淺的笑靨。
「後邊等我。」西門漣道一聲后,飛身而下,與此同時君少揚運內力於掌心,在她落下的前一刻以凌厲的掌風震開打得不可開交的眾人。
「末將席淮,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攻城的將士領頭的席淮一見西門漣,忙扯下蒙面的布,從地上爬起行禮,燦爛的笑顏在想起目前的處境后頓時多了幾分尷尬之色。
他身後一干人等也紛紛行禮,不敢怠慢了。
倒是那一幫不明所以的士卒們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得不輕,裡邊有消息靈通些的士卒遲疑的嘀咕:「席……席淮……席參將?那……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
一干士卒們無不目瞪口呆,都不知道如何反應才好了。
西門漣深沉的眸子朝席淮等人看一眼,雖然他們訓練的時候老拖後腿,但是連眼前的這幫人都拿不下簡直太丟人,看來她的訓練量得再加大才行。留了心思后,她冷聲道:「爾等平身。」
席淮一干人等無不頭皮發麻,謝恩后皆低下頭,一聲都不敢吭。
西門漣轉過身來,面對那領頭反擊的少年:「你,不錯。叫什麼名字?」
「虎子。」少年還沒想好,嘴卻是快一步先答道,頓時一陣懊惱。
「回去休整,明日辰時城主府側廳覲見,對你們,本宮另有安排。」西門漣說完轉過身來,冷聲對席淮等人道:「該收拾的收拾掉,否則本宮讓野狗為你們收屍!」
「末將遵令!」席淮等一干人哭喪個臉,莫不夾緊了臀,腿都緊張到快抽筋。
西門漣足尖一點,飛身而起直朝君少揚的方向掠去,兩道身影如暗夜流光,轉瞬便不見了蹤影。
好一會兒后,席淮確定西門漣不會再回來時,心有餘悸的走到虎子身邊拍著他的肩膀:「小兄弟,你這次真的是鹹魚大翻身,鴻運當頭了,不過……也要做好置死地而後生的準備。」完全是經驗之談啊。
虎子還是剛才傻不隆冬的樣:「所以這一次攻城,是皇後娘娘的主意?」
「洪五那廝無惡不作,皇後娘娘就設計了這裡應外合攻城的計謀。」席淮一臉嘚瑟:「皇後娘娘不愧是女中豪傑,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了號稱固若金湯的城主府。」
虎子想到剛才辛苦奮戰的事,憤然甩開席淮的手:「只為一己私利,就這般折騰,我等人性命是如螻蟻,但也不是能任人這般糟蹋的!」
「糟蹋?」席淮臉上笑容一斂:「洪五占城自封為城主,無惡不作,手下一干走狗仗勢欺人,將好好的一座富庶之城弄得民不聊生。皇後娘娘高瞻遠矚,一是要為城民除了這害、二是要訓練我們單獨作戰的能力、三是要考驗城內餘下將士的忠誠度與本事,故而才用此計,何來糟蹋之說?再說,就是糟蹋又如何!我們自穿上這一身戎裝開始就代表著今生忠於國家、忠於百姓!若連這些都做不到,不如去死!」
這是西門漣常拿來訓他們的話,今日他一股腦的拿出來訓人。
虎子一張臉頓時紅得幾乎能滴出血來,他身後一干士卒更是如此,一個個的低著頭,為之前的有的心思愧疚不已。
「是人都會犯錯的,改正就好。」席淮表示訓人訓得很爽,帶頭雄赳赳氣昂昂地歸城主府。
他一走,其他人等皆跟上。
虎子領著一干人跟在後邊兒,一個個的,都默不作聲。
「別的沒記住,就記住了這些,肯定是平日都被你訓怕了。」不遠處的黑暗的屋頂上,坐著並未走遠的無良夫婦二人,君少揚戲謔的道。
「這人,你有印象?」西門漣挑眉。
「以耍奸偷滑聞名,我第一次帶兵出征慘勝歸來的人中有他一個。」君少揚眸中有些懷念,更多的是深深的哀傷。那一次是真正的慘勝,都是由他的錯誤而造成,滿是屍體和鮮血的場景成為纏繞他數年的噩夢,以至於他無法再站上指揮台,親督將士作戰。
西門漣無意挑開他心底已經結痂的傷口,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便伸出手緊緊握住他的。
手心傳來的微涼的觸感讓君少揚一怔,旋即輕笑一聲,伸手將她攬到懷裡:「有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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