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 104 章
從零到九,區區十個數字,就可以產生數十萬種不同的排列順序,更遑論棋盤上縱橫交錯的格子。
每一枚棋子的變動都意味著截然不同的局面,棋類遊戲就是這樣不可預計。彷彿將三千世界的奧義濃縮在小小的一方木板上一樣。
可是,行不通,行不通。
不管怎樣精密的演算,哪怕同時在數十萬個可能性中謹慎挑選了最契合的一種,面前這個女孩始終比他快一步。
他是最優秀的,不管是肉身還是智慧。
只有身臨其境的他才最清楚,每走一步,他的大腦在短短的一瞬運轉了多少一般人可能一生都沒有的長度。
難道這個女孩,這個盲眼的邋遢醜八怪。此時此刻大腦中的運轉的數據和策略都要優秀於他嗎?
開什麼玩笑!
如果一個人,自己擁有的某項才能或者所有物,達到了此為世界第一的認知,那麼這項東西就會成為他本能的偏執。
就比如女帝對自己的美貌,就比如蟻王對自己的智慧和力量。
一旦出現與之比肩,更甚者超越的存在,那麼必然會掀起撼動人格甚至靈魂的驚濤駭浪。
已經兩天兩夜不眠不休了。
斷臂早已被聞訊趕來的比特復原,托蟻王受傷的福,比特和尤匹在感應到之後,哪裡還顧得上西索。
結果還是沒能暢快淋漓的打完一場。
棋子不斷的落下,伴隨著盲眼女孩清脆的聲音。已經快到極限了吧。
可即使快到極限了,為何還能如此思路明晰?她的精神就像超脫肉體甚至整個存在一樣。
不管是何等狡詐的陷阱或者是擾亂心神的攻心計,都無法撼動她半分的決意。
那隻要還執棋於手中,哪怕天崩地裂也要繼續下一步的絕決。
「朕輸了,再來。」扔掉手裡的棋子,蟻王對已經無力回天的棋局沒有半分戀棧。
「夠了!」一旁默默觀戰兩天的女帝終於開口「除非你想她在這裡脫力而死,但你還是無法在棋藝上贏她。」
如果一開始留下只是洞悉這個名叫小麥的女孩擁有摧毀蟻王傲慢的可能性,那麼至今為止,深刻見識到這孩子作為一個棋手不動如山的高潔之後,女帝早已肅然起敬,反而對她生起了不小的憐惜。
「小麥,是嗎?」
「啊?嗨!我是小麥,請問大人有和吩咐嗎?」棋局外是一如既往的自卑語調。
「辛苦了,棋局就到此為止,現在下去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吧。」女帝說著示意梟亞普夫過來扶她,長時間的跪坐估計這孩子雙腿早就沒有知覺了。
「啊?不,不用的。」意外的小麥卻沒有鬆一口氣的感覺,反而有些推拒到「我還可以的。」
「呃,真是對不起!」彷彿對自己的拒絕感到驚慌一樣,小麥馬上道歉「居然這麼不知好歹的拒絕大人的好意,真是對不起,可是,可是……」
看著小麥漲紅著臉不知所措的樣子,女帝無奈一笑,隨後伸出手摸摸她亂糟糟的腦袋。
「哀家知道,看來小麥也對這等棋逢對手的比賽很是享受呢。」
「這個,嘿嘿!」感受著女帝溫柔的撫摸,小麥露出一個傻乎乎的笑。
「但是你的身體已經快吃不消了,這個傢伙會一直在這裡不會消失,等小麥休息好之後盡可以再來一戰。」
「哈?」
這種本末倒置,說得蟻王的立場像陪練的,旨在讓這女孩享受的意思讓王和普夫都很不爽。
女帝偏過頭,瞬間面部溫柔消散,發青猙獰的恐嚇表情瞪了他們一眼,然後不容置疑的對蝴蝶男使喚到。
「先準備點流體食物給她,然後安排最好的房間和熱水。扶她下去,動作輕點。」
普夫剛想反駁,但看到王不言不語的默認表情只好悻悻的聽從女帝吩咐。
女帝開口以來,從始至終蟻王都一直沉默著。
被打斷的那一刻他是戾氣叢生的,但瞬間仍在高速運轉的腦袋迫使理智回籠。
他發現,即使棋局停下來,還是無法停止腦子裡紛繁的想法。對過往棋局的總結和剖析,更加上那不斷冒頭的,女帝當初歷歷在目的話。
拳頭交握放在膝蓋上,突然蟻王抬頭「吶,你可曾有過被別人超越的不可置信這種感受?」
正因為蟻王的沉默不語將要離開的女帝停下腳步。
「當然有。」
「哦?」女帝乾脆的回答讓蟻王很意外「你不是認同人類各有其優勢這種說法嗎?那麼被人超越也能夠自我原諒才是。」
「學會諷刺了嗎你。」女帝睨了蟻王一眼「難道你還沒理解人類說一套做一套嗎?哀家當然也不例外,誰會甘心落在別人後面?努力這個詞當然也是為此而生的。即使有可能其他地方超過別人,但不是自己最希望的一面就不能讓人滿足。」
「書上的話是督促人不要傲慢自滿,不是拿來為自己的無能自我催眠的。」
女帝對人類劣根性這種理所當然的承認態度讓蟻王一滯。又沉默一會兒之後開口到。
「說來聽聽。」
看來現在很混亂呢,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個理解者嗎?
女帝對那件事倒是無所謂「有段時間,世界上興起了一個傳說。說的是魚人島的人魚公主,擁有世界第一美女,也就是哀家都驚嘆嫉妒的美貌。」
「要知道,驚嘆嫉妒這兩個個形容詞是建立在己方不如另一方的前提下的。呵呵,明明據說人魚公主成年之前就被囚禁起來了,那些大言不慚的人還真是敢說呢。」
「於是哀家親自去到魚人島,脅迫海皇尼普頓讓白星覲見。哪怕當時魚人島是屬於白鬍子的領地,哀家不惜與他開戰的可能也要達到目的。」
隨著她的話蟻王仔細的注視著女帝的容貌,絕世的容顏在夕陽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確實,不是不能理解,這極致的美貌帶來的自信絕無容忍其它存在超越的可能。雖說可自己目前的狀況類似,但無論如何也壓不下去的詭異感是怎麼回事?
某些角度來說還很單純的蟻王當然不能理解這種行為的奇葩,反而好奇到。
「結果呢?」
「啊,不過是那些蠢貨把自己童年的臆想和人魚公主的身份重疊后加以美化,確實不錯,也很可愛,但和哀家相比,呵呵!」
那種兩個人同時遇到困難,別人不費吹灰之力跨過去,自己卻在原地徘徊的憋屈感說的就是蟻王此刻的心情。
惡意的將蟻王的思緒攪得底朝天之後,看著那單純的傢伙仍然糾結不堪的樣子,女帝滿意的離開了。
這種強到極致又單純固執的傢伙,總讓人忍不住欺負他呢。
不過——
抬頭看了眼將落的夕陽。女帝愉悅的心情突然蒙上一層陰影。
時間還真快呢,還有兩天,她可就沒得玩了。
說不清是遺憾還是什麼,女帝微不可查的嘆息一聲。
相比王和小麥兩天兩夜的不眠不休,女帝觀戰不說像他們一樣時刻緊繃,但精彩的戰局和為數眾多的考量也讓她不比那兩人更輕鬆。
此刻放鬆下來也覺得有些疲憊了,讓人準備了熱水放鬆之後就打算休息的。
鬆開被水汽潤濕的頭髮,女帝圍上浴巾走出浴室。
柔軟舒適的睡袍早就準備妥當整齊的摺疊在床上,女帝伸手拿過來,正打算扯開浴巾換上的時候。反光的鏡面赫然映照出一個人影。
「哇哦!」西索輕佻的吹了聲口哨「不管看多少次都是這麼迷人。」
惱羞成怒,女帝順手就把手裡的東西使力砸過去。
「滾出去!」
輕飄飄的真絲睡裙被一把接住,暗金色的眼睛流露的眼神竟毫不掩飾其慾望。
「baby醬是希望我替你換嗎?樂意之極喲!」說著就真的走過來。
女帝是真生氣了,幾天不見人影的傢伙突然變得陰陽怪氣,不知廉恥的擅闖她的房間不說,明知她厭惡還放任某些東西故態復萌。
「混蛋,成天找事的人今天是想到哀家這裡發瘋嗎?」
「納尼——,只是看冷酷的baby醬真的狠得下心不理人,所以放□段求和好來著。」嘴裡滿口說著低聲下氣的話,手上的動作卻毫不含糊。
在女帝因為話的內容一瞬間疑惑的時候,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雙手往床上一壓。
「看,滿滿的都是誠意喲!」
「喂!」反應過來后,身上早已多了一具無可撼動的身體。女帝羞怒交加,呵斥著讓他下去。
但聲音突兀的就停止了,不斷叫囂的嘴唇被含住,被人肆意品嘗並且隨時準備長驅直入。
那雙溫暖乾燥的大手隔著浴巾以一種極致撩人的頻率遊走,明明沒有直接貼上皮膚,但帶來的顫慄感仍然讓女帝招架不住。
「居然把正牌男朋友涼在一邊,整天專註別人的啟蒙教育。」鬆開嘴唇,但是不待女帝反應又附上去「baby醬總是這樣,但凡能找到一點理由,就極力迴避我們的事。」
「吶,差不多該面對了吧,我的忍耐已經到極限了。」
雙手被抓住固定在頭頂,浴巾因為雙方的摩挲早已凌亂,女帝還帶著濕氣的頭髮散落在枕邊,少數縷沾在臉頰上。
長時間的無法呼吸讓她此刻臉頰通紅,紅唇被親吻過後的飽滿紅腫格外誘人。
西索金眸越發暗沉,抓住女人的身體,十指稍一發力,瞬間兩人的位置上下顛倒。
居高臨下的位置並沒有幫女帝取得主導權,鬆鬆垮垮的浴巾掛在身上,以一種真空的羞恥姿勢坐在一個男人身上,反倒更顯得她無措得可憐。
「吻我!」
注視著那雙明亮美麗的鳳眸,西索蠱惑般帶著篤定的語氣到。
空氣中的氣氛因子不知在什麼時候悄悄的發酵,一開始有些劍拔弩張的氣氛早已不知所終,互相注視的兩個人眼睛里快眼溢出的愛意,此刻誰也控制不了。
這算什麼?
明明應該生氣的。
她試圖控制自己,努力回想方才被冒犯的憤怒,努力調動羞恥的情緒來企圖戰勝此刻的不由自主。
不行!
那毫不含蓄的視線還是控制不住的注視著面前的男人。
有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傳來,那道裂縫從一開始的細微逐步蔓延,最後碎裂消散。
噗通!
噗通!
噗通!
鮮活的心臟跳動的聲音是多麼突如其來,急切的頻率就好像要把停頓的份一起補回來一樣。
她是施術者,強烈的暗示竟然讓自己下意識的解開了石化。
疼痛早已不復存在。
原來,她現在已經這麼渴望他了嗎?
恍惚的靠近那張神情篤定,但仍然泄露出細微的忐忑和期待的臉。
看著他的表情隨著自己的靠近變得越來越狂喜,彷彿自己仍然是最終的主導。
女帝唇角一勾。
就這樣吧,不是已經決定了坦然面對自己了嗎?
雙唇相貼的瞬間,彷彿靈魂被安撫的嘆息直達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