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106章
熔今不知道千里之外發生了什麼,還在逼問羅典的黑歷史,硬說勞塔弗看不上他是他壞事做得太多。
羅典被問煩了,「不是因為這個。焦土荒原那事他其實根本不信。我不是說去找過那個地方嗎?就是帶他去的,但沒找到。」
這倒是出乎熔今的意料了,「你主動告訴了他這事?不是他找人查出來的?」
「你以為我們是怎麼認識的?給我根煙。」羅典一副想長談的樣子。
「自己去抽屜里拿。」
羅典的談興一下子就降了一大截,但還是自己去拿了,點上了煙,他說道:「你有沒有覺得公爵大人很自以為是?」
「還好。」熔今說的是實話。勞塔弗如果下巴朝天,他也只會覺得這是帝國貴族的正常的臭毛病,何況勞塔弗沒有。
羅典道:「他二十歲之前就很自大。帝國皇族人好像都有這毛病。」
勞塔弗不是直系皇族,但他家經常和皇室通婚。如果不是有羅典的存在,他或許還會和安妮公主結合。但有了羅典這個魂印者,就算他們不打算髮展靈魂之外的其他關係,皇帝也不會冒險把女兒嫁給他了。
「就像那位小王子,一個人偷跑出來,結果害死了多少人?他老爹一生氣還把永夜集拆了。這事最後還讓你背了黑鍋。也是你風頭太盛,人們才會傳永夜集是因為你的緣故被拆的。」
永夜集暴.亂,知情人大多數都猜測那些人是沖著艾倫王子去的,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知道王子的行蹤。
「勞塔弗年輕時也喜歡離家出走。沒遇上暴.亂,但被人騙光了錢,還被拐賣了——不是被我。然後被送進了焦土荒原那個工地。我就是在那裡第一次看到他的。他不那麼輕信於人,而我不是個壞蛋,那我們就一輩子也遇不上。」
羅典的聲音逐漸地低沉了下去,「他當時又臟又瘦,看起來快死了,但我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後來我帶他逃出來了。要不是我是個該死的人販子,認得出去的路,我們根本逃不出來。」他比了一下自己臉上的疤,「逃跑時被劈到的。當時我還以為腦袋要被人劈成兩半了。」
熔今道:「你剛才說他不信,他為什麼不信,他難道忘了這些事?」
羅典點頭,「嗯,那地方很邪氣。我懷疑是那些人在勞工們的食物里加了什麼東西,把他們的腦子弄得不清楚了。這樣就算他們能逃跑成功,出去后也說不清楚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熔今道:「我看勞塔弗的腦子也沒什麼大問題。」至少應該沒有唐納德嚴重。
羅典道:「他回來後有一年多都昏昏沉沉。那些事他也不記得了,還以為是我騙他。所以後來我就帶他去找那地方,當然,這次他還帶了很多人一起,結果卻沒找到。估計他現在還覺得是我在騙他,但看在魂印的份上,沒和我計較。」
「那說實話,你是在騙他嗎?」
「……」羅典瞪眼,「我想揍死你!」
「發什麼脾氣……」熔今很不以為然,「好吧,我相信你。讓我來說點我的倒霉事,讓你樂一下。你知道盧波是誰嗎?他和我老爹家是親戚,和我老爹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我老爹說不定也和他一樣是個人販子。真不知道他們在焦土荒原里做什麼缺德事。小貓在就好了,可以讓他幫忙想想,他比我聰明……」
羅典道:「等等,你不是孤兒嗎?」
「孤兒就是從地里刨出來的?」熔今道,「我也是在來機械城之後才知道的。你還說老盧頭對我好,好什麼啊?!真好會那樣嗎?我告訴你,我老爹姓厲。厲家的人都知道他有兩個兒子,也就是我和熠恆。但這麼多年沒一個人來管我們。沒一個人好心地告訴我一聲我弟弟還活著!哦,也不是說完全沒管我們,他們還是派了人監視我的。有意思吧?在我還只是個混日子過的窮小子時,就有人那麼高看我了。」
熔今說的「監視」就是在說索洋了。雖然熠恆沒告訴他,但他還是知道了。不知道熠恆有沒有預料到這事。
在過去的兩個月間,66續續的,幾乎是除了熠恆外的所有人都特善良地跑來提醒他:別太相信索洋,我們知道他是你朋友,但是,他其實不是你認識的那樣的人,他實際上如何如何……
這些善良的人包括:支翼乘、勞塔弗、喬瓊、盧波……甚至還有幾封來源不明的匿名信。
似乎人人都想把索洋置於死地。
在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時,熔今自然很生氣,但多聽幾次后,不心如止水都不行了。
他開始還猶豫要不要告訴熠恆這事。不過,後來他觀察到,索洋與熠恆的交流比以前更加密切了,便猜到熠恆其實知道這事。
他是想生氣的,但熠恆一直在養傷,安靜乖巧得讓人心疼,哪裡真的捨得對他發火。
而索洋,遲鈍得像沒有一點控制系靈力,你對他壞一點,不斷地找他茬,他也沒什麼反應,還以為你只是心情不好,十分體諒地照顧起你來了,真是讓人非常火大。
最後,熔今思前想後,決定看在索洋對熠恆越來越好的份上,過去的事就暫且不提了。
當然,他覺得自己的眼光也沒有差到分不清一個人的好壞。熠恆就更不會看錯人了,要騙過一個有了防備心的控制系高手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對自己的要求不高,所以對朋友的要求也不高。當初在百色,羅典把他們鎖住時,他沒覺得天塌了。現在發現索洋是刻意接近他的,他也沒有傷心欲絕。或許就像羅典說的那樣,他這種會喜歡自己弟弟的變態,也只配和他們這些人渣做朋友了。
羅典聽到熔今的「身世秘密」后並沒有很驚訝,「我就知道你家肯定不是普通人。原來你父親姓厲,那你和熠恆打算改回這個姓嗎?」
「不。他又沒管過我們,我們為什麼要跟他姓?」
「我爸不也沒管過我?我覺得你爸也不一定就和老盧頭在一起,否則肯定會來看你們,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兒子。」羅典又道,「不過,你和熠恆分開時已經記事了吧,你怎麼就沒記住自己姓什麼?」
「在我記憶中,沒人連名帶姓地叫我們。我那時才三四歲,哪裡記得住這麼多?」熔今覺得他能記住熠恆的名字,已經是神的護佑了。
「你父親也真奇怪,為什麼不把你和熠恆送回厲家去,這樣你們至少不用分開,可以一起長大。」
「估計是厲家的人比菲曼林家的更爛。」
「嗯?為什麼要說到菲曼林家?難道你母親是菲曼林家的人?你們父母真厲害……」
熔今立刻否認了,「不是。他只是和菲曼林家有故交。」
承認父親姓厲是因為厲家的人本身就有承認他和熠恆的身份的意思,很可能都已經暗中把這事宣揚出去了。
外面在傳熠恆判國,而帝國那邊的貴族沒一個人出來幫熠恆說話,估計就是因為他們聽到了這個消息,認為熠恆不是帝國人。
不知道皇帝和巴奈特是不是做了什麼,所以這事目前還沒有被傳到明面上。但估計也壓不了多久,很可能,某夜過後,就滿世界的人都在討論他家的事了。
目前,巴奈特應該還沒有承認他們的打算。熠恆仍然只是收養的。不過也是,連他們母親的存在都是不被承認的,何況他們?
熔今收回思緒,「這些事得找到我父親后才弄得清楚。自從我來了機械城后,什麼人都冒出來了。這年頭,大家的臉皮都挺厚的。看到別人發跡了,立刻就圍上來了。勞塔弗也一樣,你說他不記仇,我若是個平平常常的普通人,他能不記仇?」
「你真憤世嫉俗。」羅典道,「別人我不知道,但勞塔弗的話,你是個普通人他也不會記仇。當然不是說他有多寬容大度。而是,一半會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半是看在你的小貓的面子上。有人針對你,有人討好你,這些人都不是只為你一個人,也是為了你弟弟。你們兩個人加在一起,威力大得讓人忌憚。就像上次的機械城之戰,死了那麼多人,我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我聽勞塔弗說,那是你們乾的好事。」
熔今看著手上夾著的香煙,它快燃盡了,「是么?那你說如果我有想去聯盟的意向,勞塔弗會不會想弄死我?」
羅典道:「這我不知道。不過他說:幸好熠恆是帝國人。我想,像他一樣信任你弟弟的人在帝國還是有不少的。」
「是么?你這麼認為?」熔今丟掉手上的煙蒂,「我還在想,如果所有帝國人都不信他,那他就真的是我一個人的了。」
「嘔……」羅典皺著臉,做了個噁心想吐的表情。
熔今道:「行了,不說這些閑話了,你和盧波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盧頭,你叫他盧波我很不習慣。」羅典道,「我當空盜時認識他的。我搶過他,但沒搶成,反而被他抓住了。然後他讓我幫他做事。我覺得也沒什麼事會比做空盜更差,就答應了。然後就一直當人販子。期間認識了你。大約三年後我遇上了勞塔弗,帶他逃跑后,就沒再見過老盧頭了。」
「這些年來,在說起他時你還一直裝得很友好。你可真能裝啊。」熔今感嘆道。
「要不怎麼辦?跟你說那個對你很好的大叔其實不是個好人?我也不是好人?」羅典噴了口煙,「我如果知道他是你父親的朋友,對你可能別有所圖,我會和你說的。但當時我又不知道,我想著你應該這輩子也不會再見到他。」
熔今道:「你還騙過我什麼沒?」
「騙你什麼?你有什麼讓我騙的?」羅典嘲笑道,「當初你一窮二白,還要跑我那蹭吃蹭住,我能騙你什麼?現在你有錢了,但我也不缺錢了,要騙你什麼?」
「這可難說。」熔今道,「前些天機械大展會時你看到盧波了吧?」
「遠遠地看到了一眼。他應該沒看到我。也沒什麼了,這麼多年,大家不一直相安無事……不知道他有沒有想到,我會把這些事告訴你……」羅典想了一會,「你知道這事也沒什麼。這事和你也沒什麼關係。」
「的確,除了知道我老爹不但是個扔下自己兒子不管的混蛋還可能是個不知道在做什麼壞事的惡棍外,這事是和我沒什麼關係。」
「……你不會真認為他在哪個古怪的地方吧?」羅典看看熔今,「我跟你說過我找不到那地方的。」
熔今道:「我一點也不想去找厲風海——我爹叫厲風海。他做什麼關我什麼事?只要他不來黎明星,他做什麼都不關我的事。」
「好吧,有時候我很欣賞你的沒心沒肺。」羅典換了個輕鬆的話題,「說到機械大展會,那不過幾天時間,你們機械城就賺了帝國和聯盟大半年的收入。勞塔弗一直在罵你們是奸商。」
熔今道:「這有什麼辦法?他們做不出來的東西,不花錢買還能怎樣?你怎麼沒和勞塔弗一起回去,留在這不是想幹什麼壞事吧?」
「沒,就打算弄些東西回去,賺點帝國人的錢。你為他們的口袋心疼?」
熔今翻了個白眼,沒理他。
羅典道:「走吧,反正你也沒事,那就來幫我進貨吧,有你在,說不定能拿到優惠價。」
「我要分成。」
「行行。你現在又不缺錢,卻越發的計較了,也不嫌累……」
次日,熔今和羅典逛工廠時,朱標跑來找他了,他出門前和朱標說了聲他大約會去哪些地方,否則,朱標恐怕得在他家門口等他,那估計得是晚上了。
朱標跑得氣喘吁吁的。
「怎麼了?」熔今以為是學院有什麼事。
「喬瓊隊長找你。」
熔今立刻緊張了起來,「熠恆呢?和她在一起嗎?」
「沒有。我沒看到。」
「走,她在哪?」熔今拔腿就往外跑。
羅典也跟上,心道可千萬別出事。他剛傾聽過熔今深刻的內心,覺得這傢伙在感情方面兩極分化得非常嚴重,除了偏執就是無情,不在意的連親爹都不在意,在意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朱標被落在最後,他喊道:「她去了另一家工廠找你。」
終於匯合后,熔今衝上喬瓊的飛船,「小貓!……」沒看到人,他的目光像把刀一樣在眼前眾人的身上來回劃過幾遍,似乎要把他們切碎,最後盯住了紅頭髮,「是你?」
紅頭髮被他看得全身發冷,心道熔今不是金屬系嗎?他懷疑自己是被當成對熠恆不利的人了,忙道:「他讓我告訴你不需要擔心他。」
熔今神色稍緩,「怎麼回事,他去哪了?」他心想難道回帝國去了?胡鬧,要回去也該和自己說一聲,又不會真不讓他回去,嗯,或許他是不肯,那也該當面和他說,怎麼能偷跑。這不是和勞塔弗還有小王子一個毛病嗎?說來都是有皇室血統的人……他瞥了身旁羅典一眼。
羅典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為何被遷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