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chapter 74
泰倫斯和蘭瑟對視了一眼,他們加快腳步走過兩個街區,期間有些神色慌張的少女逆著人/流跑過他們身邊,這才為他們指明了方向。可惜女孩們受到了驚嚇,沒法說得更加詳細,泰倫斯至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出事地點停著一輛綴滿了蕾絲和鮮花的花車,它高大漂亮,可輕柔的帷幕上卻濺滿了鮮血。
一些看熱鬧的膽大之人把花車圍在中央,並低頭私語、指指點點。後來的人想要上前看看發生了什麼都很難攻克那厚實的人牆。
泰倫斯微微蹙起眉毛:「蘭瑟。」
「請抓緊我。」金髮騎士彎腰把他抱起來,一腳瞪在旁邊的石牆上,借著牆壁的反作用力跳到了車上。
那上面一片狼藉,一些裝飾的花束掉到地上,被踩得支離破碎,人們都已經跑走,只留下一具青白色的女性屍體。她那潔白的衣裙被血色染紅,倒在布景精美的花車上,彷彿是一出凄美的戲劇結局。
泰倫斯皺著眉走了過去,蘭瑟連忙攔住他:「您還是不要上前為好,我替您查看。」
泰倫斯撥開他的手臂,他在女屍面前單膝跪下,將背部朝上的屍體翻了個個,大睜雙眼、滿臉驚恐的猙獰面孔暴露在泰倫斯的面前。泰倫斯不為所動,將目光梭巡完整個屍身。
「不對勁。」泰倫斯再次把屍體翻了回去。
「怎麼了?」蘭瑟一直小心注意著泰倫斯的面色,這時聽到他說話,下意識地問道。
「這屍體沒有傷口,這麼多的血是從哪裡流出來的?」
蘭瑟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也把女屍上下摸索了一遍,確實如同泰倫斯所說,女人的身上完好無損。
他們兩個面面相覷,泰倫斯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在這樣盛大的祭典上突然出現了一個詭異非常的死人,這叫他升起不好的預感。
「你們兩個人是誰?!在這裡做什麼!」
整齊的腳步聲停在車外,泰倫斯回過頭,看到一個消瘦的高個男人跳上花車,他的身後,一隊帶著兵刃的士兵排列在兩側。
「肖治安長,看來你們得到的消息很及時。」
泰倫斯站起來,離開女屍走到男人的面前。他的面容叫對方一眼就認了出來,吃驚地瞪大眼睛:「阿爾德雷特公爵閣下。」
「你好,治安長。我們上回見面還是在坎特爾公爵的宴會上,已經距今有四個多月了吧?」
「公爵閣下,您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亞倫·肖的視線在伏趴在地的女屍上轉了一圈然後收回來,他目光銳利,額上有著兩道深深的抬頭紋,看上去就是個不苟言笑、嚴肅謹慎的傢伙。
泰倫斯也不再寒暄,他回頭看了屍體一眼,說道:「我剛才聽到尖叫聲,所以趕過來看看。我只是出於一副熱心腸,希望沒有打擾你辦公。」
「還沒有,閣下。但是我們即將開始工作了。」
「好吧。」泰倫斯對於肖家族一脈相承的低情商又有了新認知,但他在走過亞倫·肖的身邊時說道,「關於這位……小/姐的死因,我希望你在調查完畢后,不會吝嗇給阿爾德雷特府一份消息。」
亞倫·肖看著他沒有說話——泰倫斯還沒進入議會大廳,按理來說很多事情都還不該過多干涉。
這叫泰倫斯無奈地聳聳肩:「無論如何,阿爾德雷特為這次萬花祭投入了不少晶幣,我想,任何一件妨礙到萬花祭順利進行的突發事件,我都有理由知道。」
「我明白了。」亞倫·肖點了點頭。
泰倫斯笑了一下,和蘭瑟走下花車。
「現在,我們要怎麼辦?」蘭瑟開口問道,他看出泰倫斯對這件事十分關注。
泰倫斯回頭看向花車上面掛著的巨大木牌,那上面用花體字寫著「布里奇斯劇團」。
「趁著治安官先生還在對著可憐的小/姐皺眉的時候,我們去看看當時在場的目擊者。」
*
布里奇斯劇團並不是一個專業的戲劇劇團,它經常演一些充滿了奇幻色彩的小喜劇,靠著四處旅行在小帳篷里表演賺錢。這一回劇團團長加里先生決定趁著這屆萬花祭提高劇團的知名度,投入了不少錢來帝都參加祭典遊行,沒想到竟會出現血腥事件——這太晦氣了。
他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在住處里走來走去。直到一個穿著華麗戲服還沒來得及脫下的少女敲響房門,他才抹了把臉冷靜下來,去把門打開。
「先生……有一位貴族先生找您。」少女有些緊張地說道。
「什麼?」加里皺緊了眉頭。要是平常,他一定高興地跳起來了,但在這個檔口,卻叫他有些忐忑。霉事總是一件接一件,誰知道一個貴族老爺在這時來找他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但加里卻不能拒接,他叫少女帶路,換下憂心忡忡的表情,笑意盈盈地走了出去。
等在客廳的是一個金髮的青年人,對方衣著華麗,和仿製的劣質戲服完全不同,僅僅那頭金髮都讓這個廉價租來的小樓相形見絀。
「你好,加里先生。我叫蘭瑟·舍文利厄。」
「請不要這樣稱呼我,叫我加里就好,先生。」
「好的,加里。」蘭瑟點了點,「我來這裡,是關於你的花車上發生的一些事情想要向你詢問一下。」
「你是說瑪麗?」加里嘆了口氣,他就知道沒有好事。
「瑪麗?」
「就是今天死去的那個姑娘,天,那真是嚇了我一跳。」加里皺著眉說道。
「你能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我離得遠,並不是特別清楚,只看到她突然倒了下去。您想要知道詳細的情況,我去把漢娜叫來。」他說完,示意端來茶水的少女跑去叫人。
漢娜是一個高個子的姑娘,她應該是之前洗了澡,頭髮濕漉漉地披在身上,穿著一身亞麻布的裙子,臉上的妝已經卸乾淨,露出一張帶著雀斑的臉來。這叫她似乎有些不自在,把頭髮撥到胸前,盡量擋住自己的臉頰。
「您、您好,先生。請問您要問我什麼?」
「請別緊張。」蘭瑟壓低聲音,「關於死去的瑪麗,我聽說你當時離她很近,你能跟我說說當時的情景嗎?」
「天啊……」漢娜的聲音顫抖起來,「我和她離得太近了!先生,您知道嗎?太近了!她的嘴裡一直在噴血,淋了我一臉一身!」
「這真叫人同情,你冷靜一下,現在一切都過去了。」蘭瑟溫聲說道。
他的聲音真的安撫了漢娜的情緒。少女擦過自己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我、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當時,瑪麗和我一起正在唱歌,她突然捂住了脖子對我說『好疼』,我、我只是以為她嗓子唱疼了,就想扶她去後面坐一會兒,然後……她的嘴角就突然流出血來,我嚇了一跳,想要叫別人幫忙,但是來不及了!瑪麗突然開始噴血——就是那種,先生,你見過割頸自殺的人嗎?血從人的脖子里猛地噴出來……天啊,那血就像是噴泉一樣從瑪麗的嘴裡噴了出來……」
*
蘭瑟從殘破的房子里走出來,這一片是帝都的外圍,住著的都是平民,泰倫斯的眼睛太過特殊,因此帶著帽子在門邊等他。
「怎麼樣?」
蘭瑟搖著頭嘆了口氣,把剛才聽到的事情複述了一遍。
泰倫斯點了點頭,示意先離開這裡。
「這種死法根本就不正常,很有可能是兇殺案。」泰倫斯一邊踩著碎石路,一邊低聲說道。「毒藥、法術……想要無知無覺地殺人有太多辦法,這隻能等亞倫·肖那邊的消息了。你說那個死掉的姑娘沒有什麼仇人?」
「她只是個普通人,不只是她,劇院裡面的所有人都是沒有魔力沒有鬥氣的普通人,而他們這兩天才到帝都,誰會費這麼大的勁去殺她呢?」
泰倫斯嘆了口氣:「不止如此,這兇案行為本身就說不通。既然用了這麼隱蔽的殺人手法,為什麼要讓那女孩在眾目睽睽之下死亡?」
他們兩個人一邊說話一邊走回中心區,因為發生了血腥事件,今天的萬花祭被迫暫停,人們大都回到家中。路上的行人很少,都是披著法袍的法師和帶著武器的武者。道路上還零落著灑下的花瓣,讓整個街區看上去更加蕭索。
泰倫斯疲累地捏了捏鼻樑,前兩世根本沒有發生過這種事,這讓泰倫斯有些頭疼。非要說有什麼造成了歷史的改變,泰倫斯只能想到最近沙寧派爾與民眾間的關係更為親密,如果這讓一些勢力感到了威脅的話……
泰倫斯想起之前看到喬伊·阿班特從教堂出來的那一幕——也許得查查這位王子殿下是不是做了些什麼。
而在一切都沒有定論的時候,帝都又發生了第二起命案。